深夜,浅眠中的普琳西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仰头看向身后的,蓝色格纹墙壁上挂着的时钟。
时针和分针指向十二,秒针刚刚划过半圈。
她不记得自己在叙拉古还有能够搭上线的熟人,况且还是挑的这个敏感时间。
披上黑色大衣遮住自己裸露在睡裙外的皮肤,她提着手提箱警惕地走向门口
打开门
本以为是小贼,结果是个跪坐在地的虚弱男人。
他颤抖的左手提着袋子,右手拿着不知道从哪个垃圾桶里面翻出来的残羹剩饭,正在往黑色胡子下,微闭的裂唇里送。
他穿着棕色的,因太久没有清洗,而呈现大块黑斑的破棉布上衣,和被机械割掉了一边裤腿的牛仔裤,一边长一边短,活像一只瘸腿的斑马。
头发和胡子上满是汗渍和污垢,甚至睫毛上都沾染了头发上的黑色小团。
眨眼的时候都能看见黑色的粉末从他睫毛上掉落。
“请问……为什么敲响这里的门。”
普琳西斯静静地看着对方
他默不作声,起身从破袖子里取出一张照片,仔仔细细地比对面前的,和照片里的是否为同一个人。
看完普琳西斯的脸再看照片后,他那因寒冷而凝结的脸才现出笑容,眼角向外渗出泪水,刚刚把剩菜送进嘴的手不停地擦拭眼睛,像是看到自己的救星。
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的表情和动作让普琳西斯呆在原地,反应了几秒后,她准备去屋内拿几件衣服和食物送给门前的可怜人。
“等等!”
见到普琳西斯头也不回地离开,男人慌忙用袖子最后擦了两下眼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挺直身体,做出一副十分正式的模样。
“我……给你拿点东西……”普琳西斯回头拉了拉肩上的大衣轻声笑道。
“不需要!只要……只要您能听我说几句话……”男人微红眼眶里的眸子充满渴望,希望眼前的人能听他说话,哪怕一句就好。
但普琳西斯还是转头走进了屋内,去到了另一个房间,似乎没有理会男人的提议。
他站在原地,刚刚挺直的身体瘫软下来,眼睛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普琳西斯走进的房间门口
呆滞几秒,就在他心灰意冷地提着袋子准备离开时
“进来吧,外面很冷。”
普琳西斯从房间里走出,手里握着军队配发的大衣,然后又从厨房顶柜里拿了一袋面包才走到门口把男人拉进了屋内。
“我……我不配进您的家。”
“宅地法,只对没有经过主人允许的人生效,坐吧。”普琳西斯让他坐到大厅的沙发上,顺便把手里的大衣和食物放到了他的怀里。
被声响惊动的管家也来到了大厅,他端上一杯刚刚接好的热水放到男人的面前。
男人受宠若惊,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向持有家族天平之人提出自己的请求。
“我……我……我想请您杀一个人。”男人的眼神突然变得愤怒,牙齿紧咬,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我已经不再是家族的人了。”普琳西斯听罢叹了口气,管家也把脸撇向另一边,自从父亲卸下家族的重担,她就没有再管过接手的问题,估计父亲的位置已经被后来者占据。
“不!家族没有选出新的接班人,根据规矩,您还是天平的持有者。”男人的愤怒突然变成惊讶,然后稳定情绪耐心地解释。“所以………求求您……帮我杀一个人……”
普琳西斯闭眼沉思了几秒,又睁开眼。
“你一直在等我?”
“没……没错!我几个月前就得到了,您会从乌萨斯北境回到叙拉古的消息。”男人迅速答道,生怕接错一句话。
“等我几个月,只为让我的手上再沾点血吗?”普琳西斯讪笑道,男人的行为在她看来可笑至极。
“他杀了我的三个女儿!这就够了!”男人放大了音量,连忙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摆到桌上。“这……这是我为您准备的东西,您不会白费功夫,您会得到更多!再等我几个月,我会再从工厂里赚到一样的钱然后交给您!所以……求求您,求求您帮我……杀一个人。”
袋子里装着用胶布和废纸缠住的龙门币,从外面看就像几块砖头。
“看看墙壁上那盏天平,那可是您的荣耀……怎么能让荣耀被那些无耻之徒玷污……”
“请回吧,我没有时间浪费在家族的无聊事上。”普琳西斯催动源石记忆,手提箱飞向墙壁的天平,把它直接撞下,举起扔进了阁楼的杂物间里,然后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北境的事务已经让她疲惫不堪,她不想再牵扯进家族的事情。
男人在大厅里抱头痛哭,大声咒骂着自己的仇人,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他的情绪崩溃到了极致。
“还需要一杯热水吗?”管家微笑着说道,提醒他克制自己的行为。
看着管家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跑到门口,然后看见自己手里什么都没有,又回到沙发前拿上钱和普琳西斯给予他的东西。
当他再次跑到大门口时,几辆黑色轿车撞开了街区的生锈铁柱拦在了大门前。
几个黑衣人从车上下来,揪住男人的头发,然后把他拉上了车。
汽车引擎的声音让普琳西斯重新从房间走出来,她换上了之前的便服,手提箱在她的身边,随时准备为主人挡下子弹。
“哦?哦!天哪,看看是谁回来啦!咳咳。”顶在中间的黑色汽车上下来一个男人
他是普琳西斯的表弟——兰多斯,目前清理家族内部的工作暂时压在了他的身上。
“兰多斯……”普琳西斯看着门口打扮精致的男人,从他身上丝毫看不出孩童时代的影子。
“咳咳,我亲爱的姐姐,没想到您竟然从乌萨斯那偏远的地方回来了!怎么不通知我一声?难得见到一次,怎么能错过这办一场盛大的晚会的机会呢?”
“我不打算再牵扯进家族的事业,抓着人就回去吧。”普琳西斯没有耐心地说道,对方装模作样的语气让她想到了那些只会在她耳边阿谀奉承的乌萨斯军官。
“那……打扰了。”兰多斯收起假笑,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先指向自己的脑袋,然后划向前方
察觉到普琳西斯已经不再理会他,他才带上车内的叛徒,离开了自己已经几年未见的姐姐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