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缓缓向下
普琳西斯的怀里抱着一副栗子用过的假肢
三岁时便失去双腿的她,只能依靠这科技的造物行走。
从小经历的磨难,让她成为了孩子们中最坚强的一个。
临走时她答应过自己,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庇护所的每一个人,即使付出她的生命。
但现在……普琳西斯看不见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哪怕只是生活过的痕迹,都已经被厚厚的白灰所覆盖,唯留一片蛛网与废料的“乐园”。
刚才的呼唤,由于声音太小,蓝蝶并没有听见,她的长处是视力而不是听力。
只能看见普琳西斯对着黑暗的角落,嘴唇颤抖着说了几个字。
电梯到达底楼
想要进入电梯向上的人,看见阴沉的普琳西斯,都停在电梯外不敢进入,一脸疑惑地看着她走出电梯。
蓝蝶贴在她旁边,拍拍她的手臂,想要询问她到底想起了什么。
但对方没有回应,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蓝蝶并没有舒服的感觉,反而像是有一座铁塔,压在了自己的头顶。
本想要挣开手掌的她忍住了动作,就这样抓着对方的衣服一直走出了黑金大厦。
如果摸自己的脑袋能让她恢复过来,哪怕让她摸一辈子都成,蓝蝶想到。
到外面时,已经是半夜两点
普琳西斯回头仰望整座大楼,按照家族的传统,明天夜晚的十二点,才是将所有事情全部结清的时候。
她没有忘记自己仍然是个叙拉古人,即使这只会持续几天,但这点时间已经够了,她会让现在的家族体会到将天平摔碎的后果。
她咬了咬牙,然后松开,充满杀气的锐利眼神最后瞟了一眼黑金大厦,便领着蓝蝶和管家离开了朗格大街。
回到家
普琳西斯整理好自己的身体后,便把自己锁在了卧室内。
全程没有和管家与蓝蝶搭过一句话。
“她不理我……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恢复过来吗?”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蓝蝶抚摸着大腿膝盖处放置的医疗箱。
“小姐,有些事不是你我能够干涉的。”管家把她手里的医疗箱收走换成了一个毛绒绒的棕熊玩偶,“我们只能当一个忠实的观众,然后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盯———
“不想插手就直说,哼。”蓝蝶把脸侧到一边,不再理会管家。
“呵呵,如果小姐知道了,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己吧”管家看着摆弄着玩偶四肢的小姐喃喃道。
和棕熊玩了几分钟,睡意涌上了蓝蝶的脑袋
上下眼皮打了一会儿鼓,她忍不住趴在了沙发上慢慢睡去,不时发出娇嗔,像是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直到管家坐在她身边轻拍她的后背,她才恢复了平静,不再发出声音。
咚—咚—咚
紧闭的大门再次被敲响,没有之前那个男人的急迫,但也差不了多少。
普琳西斯被敲门声再次惊醒,以为是家族提前下手了直接冲了出来,没有注意到自己只穿了一件露肩吊带睡裙。
推开门产生的气流让她的贴身衣物若隐若现
但她并不在乎。
与邪魔的战争正在消磨她身为少女的柔情一面
留下的
只有坚毅与果敢。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管家上前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是一位和普琳西斯一样成熟的女士。
她身上披着的黑色斗篷,遮住了她的身体
直到她走进屋内脱下斗篷,金色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时,房间内的两人才看见她的全貌
红色的玫瑰发卡斜在头顶侧面的头发上,她的睫毛修长,淡金色的眼睛和长发一样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鼻梁高挺,皮肤嫩滑,涂抹过唇膏的嘴唇呈现诱人的深红。
黑色的晚礼服被汗水微微浸湿,来到这里的她应该没少跑动。
标准的叙拉古丽人长相,和普琳西斯记忆中的那个人相差甚远。
“艾斯汀娜……你来干什么?”普琳西斯收起了进攻姿势,但漂浮着的手提箱并没有落地
因为她不敢确定,艾斯汀娜是否也和兰多斯一样,变成了和以前截然相反的样子。
对方直接把斗篷放到了管家摊出的手上,然后径直走到了普琳西斯面前,抱住了她的身体。
“对不起,我的妹妹,对不起……让你看见了那些东西。”
听到艾斯汀娜的话语,普琳西斯再也忍不住内心的躁动,直接把头埋进了对方的胸口。
“乖孩子……我来晚了……”
管家见状,行礼,然后退到了墙角,把斗篷整理好挂在门口的礼服架上,然后自己做也像根木头一样,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大厅内相拥的姐妹。
“你不该回来的普琳西斯,家族已经不再把你视为他们的一员。”
“但我还能去哪……”普琳西斯抽噎着问道,泪水打湿了对方胸口的内衬。
“哥伦比亚。”艾斯汀娜扶住对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不容质疑地说道。
“不,我现在不能离开……我必须见到兰多斯……”普琳西斯擦了擦眼泪稳定情绪,这次回到叙拉古哭泣的次数,比她在北境与邪魔战斗时失去战友哭的还要多。
“你不能去见他们!他们已经疯了,疯到想要挑战教父!”艾斯汀娜震声道,她神色凝重,双手握住对方的脸颊想让她听自己说完。
一个黑色的瘦小背影出现在普琳西斯的脑袋里,那是远在叙拉古独立初期,就执掌了整个叙拉古的天平之人。
每一个家族,之所以会有像自己父亲一样的“执行者”。
都是在教父的指示下设立的
他们是惩戒者,提醒每一个家族,叙拉古不是谁的后花园,而是所有叙拉古人共同的故乡。
但现在……
自己的家族正在成为教父打击的对象
沉默中,她突然想起了箱子里的回声剧院票据,把票据拿出,然后将那个陌生名字的所有字母重新拼接在一起。
“God father”普琳西斯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两个单词,拆开的感觉是陌生的,但合在一起,便是恐惧与敬仰并存的名字
自己只在出生第五个月的洗礼仪式上见到过他。
与旁边保镖完全不同的瘦削身影,在她脑海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艾斯汀娜……我已经不想再逃避了……”普琳西斯捏着票据,低沉的声音似乎下定了决心。
“我……尊重你的选择,普琳西斯,我的妹妹……”
艾斯汀娜最后拥抱了她,长达几分钟,然后重新披上了斗篷,消失在夜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