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行驶着。
外面的天色灰沉,一点也不透亮。
排排树木似乎嫌弃我一样,飞快地后退着。
座座山峰似乎喜欢树一样,正步步紧逼着。
坐在我旁边的女人昏昏沉沉的,刚一上车就要开始睡觉。
她的头向我这边斜了过来,时不时的触碰我的肩膀。她紧紧的靠着我,就好像完全是不经意似的。
我看穿了她,于是连忙站了起来。
她顺势一倒,紧接着尴尬的坐了起来,说道:“抱歉哈,我一晚上没睡觉。”
“噢,我也是。”
我从兜里掏出半夜买的黄鹤楼香烟,接着说道:“你躺一会儿吧,我去抽颗烟。”
我假装没有看到她脸上的失落,之后拿出一支烟,往车门那边走了过去。
昨天半夜,是我的第一支烟。
我轻轻的吸了一口,感觉整个楼房在倒塌。
我喜欢这种感觉,喜欢看到周围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转。
我不能只让我的头脑承受这种东西,周围的一切也要承受。
现在我能做到的是娴熟的点火,接着嘬了一口,吸进肺里之后再迅速的吐出来。
抽烟的时候是可以无休止的叹气的。
列车员刚好从我身边经过,我主动的给他让了个位置,接着他对我点了点头就去别的车厢了。
我舒舒服服的抽完了一整支烟。
……………………
又到了这个小火车站,我的心情五味杂陈。
我没有行李,双手插兜就可以直接出来了。
兜里揣着几十块钱,我应该也没什么地方可以花钱。
手机没有拿,我把它放在姝洁平时用的桌子上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慢慢悠悠的离开了火车站。
小镇没有任何变化,也就是经历了海利市寒冬的洗礼,这边也变得冷了起来。秋天的时候,这边很让人舒服。
“帅哥,去哪?”
一个三轮车夫朝着我骑了过来。
我抿了抿嘴,摆手说道:“我溜达一圈儿,您拉别人吧。”
说着,我从兜里掏出一支烟来,一边抽着烟一边朝着平安胡同那边走去。
在这路上的时候,当时木崖镇的记忆全都在我脑子里旋转了起来。
包子铺开的很早。在这寒冷的冬天里,蒸气从屋内飘了出来,一阵肉香味瞬间传入我的鼻腔。
此时此刻的我饥肠辘辘的,光是闻那股味道便已经让我双腿发软,头眼昏花。
我咬着牙从包子铺那边经过,走完了镇上最热闹的地方,接着往冷清的胡同口走去。
这个镇子好像只有我一个年轻人,剩下的年纪都很大。胡同里一些老太太正拎着水桶,缓慢的朝着自己的家里走去。
我就静静的看着那些老太太,之前的饥肠辘辘瞬间消失了。
当我走到姝洁家门口的时候,我双腿站定,回忆飞旋进我的脑子里,我想起了短暂的夜晚。
原来白天,这个房子长得是这样的啊。
我心生感慨,接着从门口花盆边拿出钥匙,将门打开了。
庭院内有一棵极其古老的树,冬天守护着庭院尽量不被寒冷侵蚀。
我走进庭院,将门关上。
整个庭院已经几个月没有住人了,也没有供电。所以即便是勉强度过白天,我也没有办法度过即将到来的黑夜。
屋子里没有暖气,外加上房间昏暗狭小,阴冷潮湿,所以比屋外要更冷一些。
我的目光落在了秦主任当时买的被子上。轻轻的摸了一下,就像是摸在冰块上一样。
心是冷的,所以触碰不到火热。
我坐在了床边,思索着接下来的生活。
考试两日,现在应该已经开始考试了。我答应过楚可可要去集训,可是现在我估计也去不了了。昨晚头脑发热就来了木崖镇,眼下愁苦不已。
正在我思考接下来的生活时,小院的门开了——
我大吃一惊,连忙站了起来。结果只是一个老太太站在门口,我的眼前是白花花的头发,和瘦矮的老太。
我赶紧走了出去,那个老太太见到是我,接着缓缓说道:“你是……”
“啊,我……”我有些不知所措,于是说道:“我好像走错地方了,我在找老陈家在哪。”
“老陈?”
当然,没有老陈这个人,我也只是随口一说。
老太太似乎也不知道,于是说道:“我……我在这已经几十年了,没有听过你说的老陈……这家人姓秦……”
“我知道。”
我抿了抿嘴,听到【秦】这个字就越来越敏感。
“你走!”老太太突然生气道:“偷鸡摸狗的东西。你要是再不走,我就……我就抽你!”
说着,老太太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根木条,便要朝着我打了过来。
我二话没说,迅速的跑出了平安胡同。
这下糟糕了啊,如果老太太死守着秦姝洁的家,那我彻底是没了去处。
我跑出了胡同,在姝洁所说的【繁华地段】再一次的停下了脚步。
“唉,是你啊?!”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何时我又站在了这家包子铺的门口。
光头老板穿着厚厚的棕色羽绒服,他看着我,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憨厚的笑容,说道:“进来吃点儿啊?”
“我……”我尴尬的摸了摸兜,接着说道:“我已经没有钱了。”
“没钱了?”
光头老板并没有收起笑容,而是主动的说道:“没关系,我请你吃。”
听到这句话之后,我的眼前突然涌出一片雾气。
我不是没有钱,一顿早餐至少还是吃得起的。只不过这么多天里,我第一次觉得海利市一点都不冷了。
光头老板给我打开了门,接着说道:“上次还没问你哩,你住哪啊?”
“啊我……”我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是住平安胡同。”
“平安胡同啊。”
光头老板似乎是敷衍的说了一句,接着微微一笑,说道:“你坐着,我给你盛包子吃。”
说着,光头老板进了帘后。
我突然疑惑,包子不就在旁边呢么。
他是要干什么去啊?!
反正,他又不会害我。因为他的笑容十分诚恳,我本能地认为他根本就不是坏人。
我这般想着,从兜里又拿出了一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