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是怎么死的?
其实戴维特更想问这些猫是怎么知道安东尼已经身亡的,毕竟他和安娜已经找过整栋宅邸,却依旧没有发现安东尼的痕迹。
仔细回忆那位「安娜」的话,其实存在着几处疑点……而且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半点安东尼死亡的信息,唯一涉及的还是用“反噬”这一意义不明的词。
文字游戏。
果然猫是狡猾的。
戴维特心想,同时看着对方等待它的回答。
安娜在沉默了一阵后,无奈的叹息一声:“麻烦的人类……”
话音未落,戴维特便看到她再次划伤手指,滴落一颗血珠落在手术室冰冷的地板上,血珠滴在的地方闪烁出淡白色的光芒,并且在迅速的蔓延开来,直到整个房间的墙壁与地板、天花板都变成了白光后,一道道清晰的裂痕出现在那光壁上。
没有任何的声响,光壁破碎成形状不一的碎片,露出外面那属于画室的场景。
二人重新回到画室,被附身的安娜显得异常的镇定;但戴维特的震惊已经写在了脸上,甚至张着嘴巴却不知该如何发言。
这种无法解释的未知现象,光是目睹就让人心生惊讶,以及那难以察觉的恐惧。
这是一个人类最原始的感情,原始到近乎是本能一般。
但戴维特在惊讶了一分钟后,便迅速压住了自己的情绪,将注意力从超自然现象上转移到挚友的行踪,以及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
“话说,你,你们要一直占据安娜的身体吗?”戴维特盯着安娜的手指发问,两道伤口一个已经止血,另一个则还在渗血。
但是,让别人的‘身体’受伤从某些方面来讲也是很失礼的事情吧?
虽然猫并不存在礼仪这一概念。
“当然不会。”「安娜」边走到那副巨大的壁画前,边语气平淡的回答他:“我们只不过是一群孤魂,这位女士纵然无法掌控身体,但她能清楚的知道一切。”
“过来吧,你不是想见你的朋友吗?我这就带你去。”
戴维特沉默着走过去,随后被安娜抓住手臂,见其又挤出几滴血准备抹在画上,不禁问:“安娜的血有什么魔力吗?”
“没有……”
安娜将血抹在画上,同时淡淡的说:“消耗的是我们的同伴。”
“同伴?”戴维特还来不及询问,眼前的画面再一次变化,从画室变成了一片的绿意盎然的丛林空地上,四周皆是树木环绕,在那林中有着肉眼无法看透的黑色,给人感觉似乎只要踏入其中就会永远出不来一样。
安静,这是戴维特第一个感觉,这片丛林虽然看起来生机盎然,实际上没有任何的生灵,没有鸟叫也无虫鸣。
然后,一股恶臭涌入他的鼻腔,随之带来的反胃感让他看向四周,在转过身时却被眼前的一幕再一次震惊。
一棵孤零零的橡树,非常普通,有着绿叶却因为没有风而一动不动。
在其中一根结实的树枝上,一条麻绳绑在上面,吊着一位穿着得体、头发斑白的男人。
不过此时的他,外露的皮肤呈现一种毫无血色的淡灰色,脸上更是有着不规则的暗紫色凸起,干燥的舌头挤出口腔,眼球以白眼状态示人。
他的脚下,也就是树下堆积在白森森的尸骨,全部都是猫的骨骼。
当看到他的脸时,戴维特一阵恍惚,直到与记忆中那年轻的相貌重合时,他近乎惊恐的尖叫道:“安东尼!”
神情淡漠的安娜也在此时颤抖起来,甚至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看着安东尼毫无生气的尸体,也流出了哀伤的泪水……在哭不是占据身体的猫,而是身体里的安娜。
安东尼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老,脸上的皱纹与斑白的头发,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与自己或者安娜同一个时代的人。
戴维特呆呆的看着挚友的尸体,心中的痛苦于悲伤犹如鱼刺般卡住他的喉咙,让他连喊叫都无法发出,或许上帝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来作为他遗忘过去时光的惩罚。
让戴维特感到更加悲哀与讽刺的是,纵然挚友就‘站’在他的面前,但脑中除了他与他那长久的友谊外,竟依然没有想起半点曾经作为同学的时光。
痛!非常的痛,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
没有一丁点的‘美好’记忆作为催化剂,戴维特发现自己连眼泪都挤不出一丝一毫。
想到这一点的他,一种无法言语的情绪犹如巨锤般砸在胸口,戴维特感觉胸口闷得无法呼吸,但他只勾了勾嘴角,想要嘲笑一下如此可笑的自己。
“他,的口袋里,还有一封信。”安娜哽咽的开口,声音依旧冷漠无情。
戴维特直接忽略了她的话。因为他想,作为安东尼的妻子,安娜此时纵然是被附身,依旧能够悲伤的流出眼泪。
而他自己明明是安东尼最好的朋友,但面对他的尸体时,却流不出一滴眼泪,这可真是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他的口袋里有一封信。”
安娜再次开口,这一次那只猫也收拾好了情绪,而戴维特也从自嘲中醒来。
是啊,现在安东尼的死因才是最重要的。戴维特压住心中的情绪,表情也渐渐平静下来,站直身体向曾经的挚友走去。
戴维特避开了那对猫咪尸骨,从安东尼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封未拆开的信件。
撕开信奉,从中抽出一张略有折痕的纸张,当戴维特看到第一行时,震惊的发现这是一封写给他的信。
【亲爱的J.戴维特:】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已不过是一具悬挂在你面前的尸体。
靠我仅存的几丝清醒,我写下了这封信。你不会知道得知你准时到达时我有多么的高兴。你是我交情最深的朋友之一,当我写信请你来这时,我确信你会来。
如果今晚你失败了的话,一切都将失去。我发现自己被卷入了一系列恐怖的事件。
因为某些超越我的认知、心智所无法理解的原因,我变成了自己和亲人朋友都不认识的陌生人,能做出最难以形容、残暴的行为。
现在我无法告诉你更多细节,只能在此告诫你要小心地下室的东西。而且我必须请你立刻回到那所寄宿学校,在那里我们签订了那个契约,在那里我们说出了那句会永远保护我们的句子,并且在其他成员的面前以荣誉和灵魂起誓。
这封信不能被其他人看到,所以在你看完之后将会立刻被销毁。其他成员和你的生命都危在旦夕。不要磨蹭!他们已经在等你了。
还有我希望你能替我照顾一下安娜,她是个好女人,可惜我才爱上她就不得不离开她。
最后,戴维特,那个东西就埋在我的脚下,现在物归原主了。
你永远的忠实朋友,安东尼.比奇沃斯。
……
读完最后的署名时,戴维特手中的信件瞬间爆发出惊人的热量,烫得他本能的松开了手,只见纸张在半空中燃烧成灰烬。
他看着空荡荡的双手,内心被疑惑填满了一般,但可惜能够为他解惑的人已经不在了。
“寄宿学校……誓言、契约、句子,”戴维特感觉脑袋乱糟糟的,就像一个在玩拼图的人,却一直找不到能够拼起来的碎片一样。
这种现象严重点甚至能让你怀疑自己买了盗版货。
同理,戴维特已经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还活在原来的世界。
究竟是他疯了,还是世界变了?
不过好在,戴维特与那些只能摔赝品、骂奸商的倒霉人不同,他有明确的目标:
圣高尔寄宿学校。
这是那场梦与挚友的遗言中唯一的相同点,也是他记忆中的空白期。
在迅速收拾起自己的情绪后,他蹲下身子扒开那对猫咪尸骨,在里面找到了一个半掩埋的木制盒子,表面还有着一道怪异的印记,纵然因为长期的泥土掩埋而有些脏兮兮的,但戴维特还是看清了那印记。
那是一道由三条【扭曲的线条】与一枚【圆点】构成的印记。
看到它的第一眼,戴维特的视线中就出现了娇小、漆黑的【瓦拉克】。
不过他原本漆黑的躯体表面开始出现了大量淡黄色的、由【扭曲的线条】与【圆点】构成的印记,这些印记好似在不停地旋转、闪烁和蠕动。
那一刻戴维特感觉时间好似静止了一般。
……
“戴维特!”
突然,安娜拍了下他的肩膀,戴维特猛地惊醒过来,却发现瓦拉克已经消失了。
“怎么回事?我记得……”
戴维特看向手中时,那枚木盒已经不知何时被打开。
木盒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物质存在。
“我不知道。”安娜也摇摇头。
“那些猫突然把我放了出来,我出来后就看到你举着这盒子一动不动的发呆,叫你你也不回应,才过来拍你的。”
“是吗……”
戴维特看着空空的木盒,伸手摸了摸里面,可惜并不存在任何的机关暗门。
“安东尼说,物归原主,可是这什么都没有啊?”
戴维特陷入了沉默,他将盒子盖上,再一次看到了那印记。
这一回没有任何的异样发生。
有的,只是一道普通的、由扭曲线条和圆点构成的印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