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特躺在床铺上,翻阅着一本较为崭新的笔记本。
这不是安东尼的日记,而是安娜向体内的猫咪求学后的总结,其中包含着对这个他陌生又熟悉的世界的一些常识,但哪怕是常识也足以被挂上异端的身份,不是押进大牢就是被烧死。
单论种族而言,就并非所学的三大人种、野兽家禽这种简单的分类,而书上则表示大致可分为四个阶级:下级仆从、上级仆从和下级独立、上级独立。
其中提到了一些名称,如【人面鼠】、【拜亚基】、【食尸鬼】、黑山羊等,但具体描述的云里雾里的,戴维特根本无法在脑中幻想出具体的形象。
他并不对这些怪物一样的存在感到好奇,只是不想未来遭遇危险时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戴维特清楚自己的目的,但若怪物就阻挡在通往真相的大门前。
他真的会去逃避吗?
戴维特不想去想这个问题,纵然心里明白,但他依旧默默的低声祈祷一句:
“但愿这辈子也不要遇到一个。”
但,可能吗?
戴维特轻笑了几声,将注意力又转移到笔记上。
其中除了对怪物的介绍外,还有关于某些印记的讲解,多数印记是指向了某些强大存在,比如他之前所看到的由【三条扭曲的线】与【一枚不定形的点】组成的印记。
该印记被称为【黄印】,据说代表着无与伦比的利益和力量。
可惜,戴维特并未感受到那所谓的力量,而让他最在意的则是有关法师一类的介绍,这可能上安娜特意为他问的。
法师这一职业,通常男性被称作巫师,女性则为巫女或魔女。
后者曾一度被教会抓捕、追杀、虐待,甚至还因此连累了很多无辜的女性。
而法师的主要能力不用说也知道是魔法,但这里魔法被称为咒文,共分为法术与仪式两种类型,获取途径主要来自学习或者通过取悦某些高位存在,从而得到祂们的恩赐与知识灌输。
两者的具体解释,大致可以理解为法术是单人行为,而仪式则是多人运动。
法术就不用说了,消耗单一,真正让戴维特惊恐的是某些仪式的作用,竟然可以召唤出真正的神灵,其威力大到可轻易毁灭一个国家。
与之相对仪式的消耗也是法术的百倍、千倍,甚至更多。
这里消耗掉的乃是【术位】,一种无法解释的特殊存在,不止是人类,甚至世界上的每个生灵都拥有【术位】。
这里记有某只猫咪的推论,术位就是剑与魔法小说中的魔力总量,每次施法消耗掉的魔力就是1术位,但戴维特仅仅只是采纳,并不完全的相信。
纵然【术位】全天下都拥有,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必然存在的,有的人一天只能施展1个咒文,有的却可以只身一人举行个召神仪式。
如果一个人施展的咒文超过了他所掌握的术位,那咒文的力量将会反噬他,轻则七窍流血、变为精神病或者痴呆人;严重的将导致咒文效果出现在自身,如果是攻击类法术,一击致命到还说,就怕落于自身的是某种诅咒,一辈子将受尽折磨。
这让戴维特想到自己第一次施法的结果,鼻血狂流、晕眩……这让他怀疑起自己的【术位】难道就只有一个?啊不,可能一个都不到。
所以,我很弱!
戴维特发现这个事实后,顿时陷入了沉默,他能想到最好的办法是赶快离开,等以后他变强了,或者有了强大的忠诚打手了,再回到寄宿学校探寻秘密。
“可安东尼……”戴维特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若是离开,可安东尼的嘱托中透露出了急切,显然真相非常的重要。
但是留下,戴维特有预感,此行一定异常凶险,甚至会危及到他的生命。
生命,还是真相……二选一。
戴维特近乎呆滞的看着正前方,脑中蹦出了一个又一个念头,随即又如同气泡般破灭……明明气温并不高,可戴维特的衣服渐渐被汗水浸湿,他本人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做不到!
他无法选择!
因为是生命,他不想放弃!
但,他又极度渴求着真相!
在这种极端矛盾下,戴维特的眼前出现了一道漆黑的娇小身影。
瓦拉克,通体漆黑深暗的人形存在,不同于以往的是,在其身体表面流动着数枚黄色的印记,正是【黄印】。
黄印存在于瓦拉克的体表,犹如纹身一样,但如果长时间的凝视会有一种被吸入的既视感,仿佛直视的并非一个印记,而是深渊。
戴维特看着出现的瓦拉克,眼中露出一闪而过的犹豫,便立刻坚定了下来。
从本子上撕下两张纸,分别写上【生命】与【真相】两个选项,然后窜成两个纸团,随意的扔到身后。
他看向身边的瓦拉克,仿佛喃喃自语一样。
“交给你了。”
无论是命,还是……或许他心里明白,只是需要个借口。
但那娇小的黑色身影,只是一如既往的消失,然后出现在戴维特的身后,小手指着其中的一个纸团,就像以往那样为他指明着道路。
戴维特将那枚纸团拿起、拆开,看到了那两个字。
没有惊讶,没有忐忑……他只是默默的,松了一口气。
……
圣高尔寄宿学校。
穿着大衣和礼帽的戴维特与安娜当初曾踏出过的校门前,可以看到原本较为华丽的校内已是一片荒凉,仅剩下几颗光秃秃的枯树,在黄昏之下坚持的立着。
在那几棵枯树的后面是两栋四四方方的双层建筑,那是他们曾经的教学楼与宿舍,只不过已经长满了苔藓与爬山虎。
在那铁栅栏门的旁边,有一个老旧破损的信箱,戴维特看到了一张明信片露了出来。
联想到前一天打听到的消息,他怀疑并非所有的病人都全愈了,而这大概就是给病人的信。
“失礼了。”
戴维特将那封信取出来,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亲爱的马修,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你的消息了。
我的兄弟们坚信你已经抛弃了我,但我相信你一直是真诚的。
我相信你永远不会那样对我,我明白你的心意,你眼里的真诚。
我从伦敦的医院那儿拿到了这个地址,希望这张明信片能平安到达。
如果你收到了,我希望你明白,我会一直等你回来。
永远爱你的,朱丽叶.霍洛威】
……
“真是忠贞的女孩。”安娜有些触动,随即眼神一黯。
“如果他还在,我会交给他的。”戴维特对信说道,然后将信珍重的折好放入口袋。
走进校内,安娜发现宿舍楼的门已经被锁住了,于是二人直奔教学楼。
在大门前,他们还看到了一座小水池,上面还立着一尊天使加百列的白石雕像,这也是学校的徽章,只不过已经很久没清理了,也残缺了许多,甚至少了一只翅膀。
“我记得当年它很干净,但现在看起来没人照看,又脏又破。”戴维特对安娜说道,神态中带着几分回忆,他显然想起了一些。
教学楼的门是直接敞开的,戴维特和安娜直接走了进去。
踏入教学楼,入目的是让戴维特熟悉又陌生的布景,墙壁上挂着好多幅有关圣子、圣母的画像,大门的左侧是通往二层的楼梯,楼梯下方还有一个书架,书架前立着一个桌子。
一名中年的修女正借着烛台的光芒写着什么。
戴维特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轻声道:“打扰了,修女。”
但修女没有理会,甚至头也没抬,这让他身边的安娜眉头一皱。
“修女?”
当戴维特再次呼唤后,中年的修女终于抬起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用手遮住了她在写的东西。
“晚上好,我是伊丽莎白修女。你为什么来到这里?你是,生病了吗?”
“我是戴维特,”戴维特又介绍了一下安娜,“安娜,我们是以前这个寄宿学校的学生。”
修女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如你所见,戴维特先生,这里很久之前就不是学校了,现在只剩下虔诚的祈祷者和我们照顾的病人们。”
“我明白。但能不能让我……”戴维特刚刚想说,伊丽莎白修女打断道:“戴维特先生,我想我们没空浪费时间谈论过去的事情,何况也没什么好谈的。”
“我们这些修女在寄宿学校关闭之后才来到这个地方的。”
“当然,老神父除外。”
“老神父?”
“是的。”伊丽莎白修女看着他一副想要询问的样子,语气淡漠的打断道:“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和你的朋友,为什么到这儿来,戴维特先生?”
这时,安娜却站了出来,回答:“在我们看来,能够再次来到母校,重温时光之路,是个非常不错的想法。”
“重温时光之路?”伊丽莎白修女一愣,看着安娜不解道:“你在说什么?”
戴维特看了眼安娜,懂她的意思,不想让二人真正的目的被他人得知,于是故意作出无奈的样子:“意思是说,这个地方能让我想起很多过去的事情。”
伊丽莎白修女盯着他,皱眉道:“戴维特先生,如果你有失忆症状,我建议你立刻去找个医生看看,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戴维特脸色一僵。
他有找过医生。
但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