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因爱生恨

作者:不会剥皮的橘子 更新时间:2020/10/26 23:18:02 字数:5967

落日西斜,小玳和林玄羽的脸色也如黑下来的天色一样,显得有些沉重。

“那个,小玳,我们走的方向对吗,为什么我有一种离京都越来越远的感觉啊。”林玄羽靠着一颗大树坐在了地上,对着正在对手中的地图各种摆弄的小玳说道。因为已经连续赶了三天三夜的路了,却没有遇到一户人家,小玳储存的干粮也快要见底了。眼见冬天就要到了,难道就要饿死在这荒郊野外吗,玄羽看着远处望不到边的树林,内心有些绝望。

“呃,这个,没错啊,三天前的那位老村长亲手赠予的地图是不会出错的,根据上南下北左西右东原则,从清溪村向东赶两天的路就应该抵达京都了。唔,不过,古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嘛,玄羽,你可要相信咱的领导才能呀。啊哈哈……”看着一旁在尴尬笑着的小玳,玄羽不禁捂脸,感到一阵蛋疼。玄羽他是个路痴,连自家胡同都能拐错的那种,所以也只好寄希望于小玳身上了。可这个希望貌似并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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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来自天朝的阴阳师大人,请留步。”须发皆白的清溪村老村长叫住了即将出村的二人。“两位大人远道而来,不太熟悉本地的文字,为了减少二位大人旅途上的不便,这是老朽的一点心意,还请二位大人收下。”(这里补充一点,阴阳师在当时的东瀛是只为皇室以及大家族服务的,并不是烂大街的存在。他们心高气傲,很少有像玄羽这样自愿为乡下人家除魔祈瑞的,除非有可观的酬金或像像阴阳寮委托任务,所以玄羽在每个他帮助过的村子里都受到了极大的尊重与优待。)

老村长将手中的卷轴送到了林玄羽的手上,玄羽打开一看,竟是一张地图,上面有粗略绘制的山川森林,以及一些村落的分布,都用着一些简单的易懂的符号标注。“六芒星的位置便是二位大人要去的京都,这是老朽为二位大人量身打造的地图。”

玄羽和小玳双手抱拳,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村长的关怀,他日若学有所成,一定回来报答您。”“不必不必,阴阳师大人是村民们的守护与希望,不求大人回报,只求大人有朝一日可消灭更多恶鬼,还世间一个太平啊”。老村长微微一笑,摆摆手,昔日浑浊的眼中此刻闪烁着名为期冀的光。

再次谢过老村长后,二人便踏上了前往京都的旅程。

事情就是这样的,玄羽在小玳的带领下,二人翻过数座高山,跨过数条河流后,终于达成了踏足荒无人烟之地的成就……

“咕咕咕~”,一阵不太和谐的声音打破了刚刚有些微妙的气氛,二人同时看向了对方的肚子,玄羽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抱怨道:“小玳,我好羡慕修仙人啊,听说他们可以辟谷,一辈子不用吃饭,要是我也可以那样该多好啊。”

小玳收起地图,直接坐在地上,双手向后撑地,仰头望着天边那一轮皓月,好似在回忆着什么“呵,怎么会,人是铁饭是钢,如果成仙真的不用吃饭了,那哪还有什么蟠桃盛会,仙人那些所谓的人间食物中的杂质会影响灵气纯度什么的说法都净是扯淡。菜是吸收阳光和大地灵气长大的,牲畜又是吃大自然的产物长大的,哪来的杂质一说,只不过是某些修仙人为了让自己看起来高人一等编的臭理由罢了,真正的明白人听了也只是笑笑,懒得去揭穿这个谎言然后惹得一身骚。其实无论是吃饭还是用功法修炼都可以吸收灵气,不过吸收速度和效率不同罢了。毕竟粮食中的灵气少的只能用来维持身体的正常机能,辟谷是修仙人为提高修炼效率去闭关或修行时才用的,咱们神州美食遍地,哪个傻子会让自己的胃受委屈呢。当然也不排除那些实在是穷的没钱吃饭的修仙人来用辟谷节省开支。”

“啊?修仙人也会缺钱吗”玄羽有些不解。

“当然,就像你一样,符纸不用钱吗,材料不用钱吗?在爷爷那个时代,买把高质量宝剑的钱可足够一个普通人安稳度过一生了,更别提那些有价无市的稀罕玩意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一吨钱难倒修仙人啊。”小玳说着说着,声音停顿了一下,身体微微绷直。小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

林玄羽也睁开了眼,皱了皱眉头:“这里给我一种不好的感觉。”是的,虽然是在荒无人烟的山林中,但从刚刚开始,周围就显得有些诡异--诡异的安静,风声,鸟叫声,虫鸣声,都不见了,仿佛与世隔绝一般。非常地不正常。

“走,这里有些不对劲,刚刚我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我们先去找一个安全点的地方。”小玳说道,仿佛是为了印证它这句话一般,刚刚烈日当空的景象此刻也不知不觉蒙上了一层灰霾。

玄羽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的灰尘,然后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山崖,“我们去那里,正好有一块大石头做掩护,而且那里地势高,看得远,也便于更好地观察周围情况。”小玳点点头,二人立马向那块大石头处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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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前,山林深处的一座寺庙中,此刻却是另一番景象,雷雨大作,一位蛇妖与一位僧侣对峙着。蛇妖的蛇灵狠狠地盯着那位戴着斗笠的僧人,吐着鲜红的信子。说起那蛇灵也怪,细密的鳞甲上竟然生有马鬃一样的毛发,和车轮一样粗的腰以及那三十多米长的身体,让蛇灵就像一头来自荒古的猛兽一般令人心生畏惧。与之相比,那蛇妖就显得中规中矩了,脸上的奇异彩妆也难掩她的魅力,反而为其增添了一股傲然的气势,曼妙的身材包裹在了轻薄的衣裙之下,白色长发自然垂在脑后,一枚用硕大白椿花做装饰的发簪别在其上,不知是什么原因,原本纯洁无瑕的花瓣却染上了一丝血色。手中的油纸伞早已不知飞到何处,白花花的大腿暴露在空气中也毫不在意。“从此你的灵魂将寄于我的心脏,我们永不分离!”蛇妖对被蛇灵束缚的魔化小僧(安珍)伸出了手,股股瘴气气从他身上剥离出来,融入了蛇妖的心脏里,小僧那张从额头中间裂开的脸发出阵阵意义不明的尖叫,他的身体正像被烧红的木炭上的灰一样,在层层剥落离析。最后只剩下了一颗灰黑的骷髅头被蛇妖捧在手中。

蒸腾的妖气如作茧萦绕,这份将魂魄纠缠入心的痛楚,她甘之如饴。那颗骷髅头的影子在缠在大蛇额头上的光滑镜面之中倒映出了一个年轻男子的脸,看到那个人,清姬的表情随之波动了一下。爱的极端便转化为了恨,但这恨的本质却又是爱,看到这个身影,之前那恨之入骨的感觉已然烟消云散,哪怕你不认得变成妖怪的我了,你也要用你的一生来赎罪。

一只手捂着自己正在流血的腹部的僧侣看着这一幕,握着禅杖的另一只手上暴起了根根青筋,也不顾伤口处传来的阵痛,大吼道:“把纠缠当深情,把占有当爱情,你和他皆不得善终,只得永远徘徊在这苦海之中,这是你想要的吗?你折磨的,也是自己的心啊。”似是告戒,又似是劝慰。蛇妖忍住心脏处的仿若剔骨抽筋一般的剧痛,擦去嘴角溢出的血液。轻轻一笑,洁白的花蕾盎然盛开,蛇影隐约,浮动暗光,为爱纠葛一生的女子手捧骸骨,笑靥如花,留给了僧侣一个绝美的侧脸,便化作黑雾连同自己的蛇灵一起消失在了这片夜色之中。

雷声停止了,原本豆大的雨点也变成了毛毛雨。僧侣沉默了一会儿,因为他从那个微笑中读出了释然,还有幸福……“两个互相折磨的灵魂啊,下一次再见,我会亲手为这场悲剧画上句号。”他长叹一声,弯腰捡起一枚小僧那断掉的念珠上的勾玉,摇摇头收好,向寺院外走去,这个原先的“家”如今也已经破败不堪,手中禅杖随着他的脚步发出着叮叮当当的声音。和那位僧侣一起向着未知的地点前进。

树林中,不祥的黑雾渐渐散去,一妖一蛇从中显现了出来。女妖原本那姣好的面容此刻却苍白地如纸一般,贝齿紧咬,右手捂着心口,如果靠的再近一点,还可以看到那已经泛紫的朱唇在微微颤抖着。蛇灵吐着信子,轻声嘶鸣,好像在安慰主人一般,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分担主人的痛楚,巨大的蛇头急的团团转。

“小清,我没事,能让我靠一下吗”,大蛇便应主人要求盘起了身子,女妖便顺势靠坐在了大蛇身上,微微喘息着,“或许真的就像那个假和尚说的,爱的越深,伤的就越重吧。”或是向蛇灵倾诉,又或是自言自语,女妖低垂着眼帘,轻轻抚去额头上的细汗。灵魂内敛,去体内安抚着那另一个躁动不安的灵魂。

此刻,躲在大石头后的两位悄悄探出头,望向了那边依偎在一起的妖与蛇。玄羽关掉了自己的灵视,现在玄羽的灵视等级只是低阶,仅具有一定的夜视能力以及探查周围灵力或妖力的波动。玄羽仅是悄悄用灵视观察了一会儿便感觉头晕脑胀,仿佛有一种溺在水下的窒息感压迫着他,让他不得不关掉了灵视。小玳还好一些,因为是瑞兽,所以对妖怪有着天生的抵抗力。

“最近真是倒霉,不仅迷了路饿肚子,还碰到了这种怪物。”玄羽捂着脑袋,抱怨道,“看来今晚只能在这里睡一宿了。”

小玳若有所思地点了几下下巴,忽然恍然大悟似的用右拳击打了一下左手掌,“哦,原来如此,我说怎么这么眼熟,玄羽,我见过她。”

“嗯?你见过!难道你也会穿越?”玄羽猛地将头甩了过来,似要好好盘问一番。这速度,小玳都害怕他把头给甩骨折了。

“别激动,小点声。我要是有那种能力,早就带你回去了,那里还用得着在这里搞什么荒野求生啊。我的意思是我在一本书上见过她。”

“什么书?”“《东瀛妖谱》”玄羽沉默了几秒。“也就是说,你有办法逃走?那,那本书带来了吗?”

小玳一耸龟壳,“带不出来,那本书是爷爷的宝贝,现在估计在藏书阁里供着呢。不过我可是有看过的,我想想,蛇妖,心口会痛,会释放毒雾,身边有一只蛇灵,哦,想起来了,她是清姬,不,应该叫缚骨清姬,深陷对爱人的情愫之中无法自拔,但这也给了她进阶的动力,在突破自身瓶颈后,将爱人魔化的灵魂吸入体内,心脏也因此受创,痛苦余生。我还记得最后的那句话:纸短情长,难寄爱恨痴妄;蛇骨缠缚,将心房填满。”

玄羽作为一名阴阳师手游的粉丝,对清姬这个角色自然是了解的,但却不知有缚骨清姬这个角色,难道是游戏更新后新出的又或者是游戏之中所没有的?这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将以前那个仗着对游戏有些了解而膨胀的自己打醒了。没错,这不是游戏,而是真的有鬼怪存在的真实世界啊,这里的鬼怪远比游戏里多的多,没有一步成神的金手指,只能靠自己去变强,回到那个自己的家。玄羽将思维扭正,他不敢想像,自己对上她会有多少胜算,因为他明白,鸡蛋碰石头,只有一个下场,粉身碎骨。

小玳并不知道玄羽内心有着怎样的起伏,它此刻只有一个想法,这是一个机遇,是时候使用爷爷的家传秘法了。“喂,玄羽,回神了,我知道对方很强大,但这不是你退缩的理由,知道以柔克刚吗,只要思想不滑坡,方法总比困难多。我这里有一个方案,如果成了,我们不仅可以全身而退,更有机会抱上人家的大腿,要不要试一试?”

玄羽听完眼睛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了下去,“但如果失败了呢?”小玳这一听旋即不乐意了,用爪子挤压着玄羽的脸,揉成各种形状,“我说你啊,还不明白吗,这不是游戏,没有暂停和存档,既然这样,我们就只有跨越重重艰险,通过各种方法去努力,才会实现自己的理想啊,难道你不想回家了吗?”小玳知道,生活在现代的玄羽,没有经历过殊死搏斗,更没有风餐露宿的经历,但此刻摆在他面前的,就是**裸的现实,是他必须要克服的困难。“勇敢起来吧,不去拼搏,何来胜利?”今晚就靠你了,玄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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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清姬睁开了自己的双眼,“有趣,竟然有人敢在我的妖力压迫下接近我,小清,走,我们去会会他。”一妖一蛇再一次隐匿在了黑暗中。“蚀骨毒雾!”缚骨清姬展开了自己的领域技能,顿时,这一片空地就笼罩在了一团就连月光也难以透过的黑色雾气中。

“来了,玄羽,就按我刚刚和你说的做,明白了吗?”玄羽点点头,受到秘法加成的他,现在内心平静了下来,没有了之前的那般紧张。

黑雾像在暗处吐着红信的毒蛇,向二人扑了过来。

“绝对防御,坚壁!”“拔除污秽,涤清不净,急急如律令!”淡黄色的护罩展开,震开了一部分围过来的黑雾,玄羽手中五张符纸飞出,组成了一个五芒星阵,将剩余黑雾净化,阻挡在了护罩外。

清姬的双眸在黑雾中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她冷笑一声,手上指甲瞬间变得细长尖锐,带着丝丝破空声,击打在了护盾上,罩面上出现了许多细小的裂痕。“咳,幸好我的修为在穿越前积攒了不少,玄羽,我负责抵御黑雾,你来和她交涉,清姬最擅长破防了,我可坚持不了多久,唔。”话没说完,小清巨大的蛇尾便扫在了护罩上,发出一声闷响,让小玳难受地低吟了一声。

“清姬,请住手。我们无意闯入你的领地,只是在下有办法缓解你的痛苦!”清姬的攻势在伴随着玄羽的一声大喊之后减弱了几分,几轮过后,清姬停下了自己的动作。隔着黑雾,玄羽凭借灵视才能勉强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不过这也足够了。“嗯?你能认出我,自上一次‘蜕皮’过后,我的外貌可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除了那个青坊主见过我一面,其他见过我的人或妖都被我吃掉了,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玄羽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未来有一只老乌龟手上的一本妖谱上出现过你,所以我才认出你的吧。可是还没等玄羽解释些什么,清姬仿佛明白了什么,自问自答道:“哦,难道是根据妖力判断出是我的?看你年纪也不大,难不成是哪个被我吃掉的阴阳师的后人,跑来寻仇了?嗯~不过不管你是谁”,清姬猛然发力,消失在了原地,一个呼吸之间便跨越了数十步。小玳的护罩瞬间被打破,玄羽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到自己整个人被举了起来,脖颈处的压力让他喘不上来气。清姬竖瞳中隐含的杀意逐渐深邃,“你又怎么会知道我的痛苦,就凭你一个小小的低阶阴阳师?像你这种虫子,我一只手便可碾死数只,连那个假和尚都拿不出的办法,你觉得自己够格?!”缚骨清姬再一次加大力度,林玄羽整个人的脸都因为窒息而变成了猪肝色,视野中掐着自己脖子的那个妖也好似蒙上了一层薄纱,变得模糊起来。

“请,请给我一次机会。”玄羽拼上最后一丝力气从嗓子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哦?真是有趣,我可好久没见过如此有趣的人类了,好,小虫子,我倒要看看你在临死之前是如何奋力挣扎的。”说完,便像丢一块破布一样随手把玄羽丢在了地上。向那边把小玳当皮球一样用尾巴拍来拍去的蛇灵小清招了招手,“砰!”小玳从高空做了一个自由落体,虽有龟壳保护,但也仍摔了个七荤八素,趴在地上一阵干呕。

“呼呼……”玄羽现在无力的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大脑因供氧不足而出现短暂的耳鸣,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天色虽然已暗了下来,可他脖颈上的红印却依然是那样的显眼。清姬也不着急,撤去毒雾,坐在小清身上戏谑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小虫子”,她翘着二郎腿,似乎很享受猎物在临死前的挣扎和哀求。

玄羽缓了好一阵子才恢复过来,真不愧是冷血动物,下手一点也不留情。“呦呵,小虫子睡醒了呀?那请赶快开始你的表演吧。”清姬用一只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嘴角仍保留着那一丝戏谑的微笑。

玄羽缓缓起身,吐出一口浊气:“清姬大人,我知道你对我们阴阳师有很大的误会,我也很同情你的遭遇,但这一回,请你相信我一次,不是身为阴阳师的我,而是身为一个普通人类的我。”

“少废话!你们阴阳师都是一样的臭德行,嘴上说的天花乱坠,可实际心里早已腐败不堪。我和安珍,明明可以相厮一世,但你们阴阳师把安珍藏了起来,却骗我去跳江寻他,该死的阴阳师,明知我心有不甘会化为妖怪,那都是你们设计好的,贪恋我的美色,想让我成为你们的式神供其一生把玩,呵呵,你们阴阳师都该死!咳咳。”清姬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咳出了一口鲜血,“哈哈,现在安珍永远和我在一起了,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你们谁都别想夺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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