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外界的蛇灵感受到了主人精神空间的异动,和清姬二体同心的它,没有犹豫,立刻化作精神体钻进了清姬的身体中。一口吞下了妖丹,并替主人挡下了这次冲击,小玳在做出提醒后的第一时间为玄羽展开了一个护盾,但还没等小玳将玄羽的精神体脱离出来,他们之间的联系便断开了。
“可恶,是精神攻击!”趴在地上的小玳猛地睁开眼,却无论如何也和玄羽联系不上了,此刻外界的那俩人还保持着贴符纸的动作,就像两尊雕像一样一动不动,而符纸则是早已化作了飞灰,“玄羽,一定不要有事啊。”
怨念所化的烟尘散去,显露出了一个灰黑的骷髅头漂浮在爆炸中心,黑洞洞的眼眶静静的看向清姬这边。
“这是,失败了?”清姬透过蛇身望向那边,却看到了那个骷髅头。她双手无力的垂下,双目似失去了焦距一般,像一个短线木偶呆在了原地。
恍惚中,清姬好像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在慢慢地远离自己,从前的欢声笑语如幻灯片一样一张张闪过,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小清的蛇尾轻柔的将清姬托起,“小清,”清姬抱住了那巨大的蛇身,泪水滴在了那光滑的鳞片上,在她还是一个人类女子时,她是那样的讨厌蛇,那密集的鳞片,泛着诡异的亮光,以及那滑腻的触感。可是在那天之后,她不得不接受变成妖怪的自己,每次蜕皮都让自己痛苦难忍,看着那鳞片从边缘开始逐渐干枯翘起,像一件又脏又破的衣服披在身上,不得不费尽力气才能将它扒干净。
在遇到那位大人以前,我始终无法接纳自己,但是那位大人说,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不能像母亲一样终日为爱情哭泣,于是我像那位大人说的一样,接受了这所谓“神明的馈赠”,活成了自己所讨厌的样子。
一天又一天,已经被我所熟悉的尾巴竟毫无缘由的与我分离,长成了一条真正的蛇,也就是现在的小清,我的腿又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我不禁有感而发,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东西都会离我而去吗,看着小清游离在我的身侧,我本以为它也会像那个该死的男人一样离我而去,但它没有。它总是温柔的将我缠绕,托撑我的肩膀,充当我的依靠。我隐隐察觉到,它原本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看来这世上疼爱我的人,到头来,只有我一人啊。
“清姬,我回来了”,一个熟悉且陌生的声音突然在她上方响起,打断了她的哭泣。她猛地睁开眼,一个温柔的脸庞映入了眼帘,这张令她又爱又恨的脸。“安珍……”泪水,却已经干涸,清姬跪坐在地上的身体前倾,拥入了眼前人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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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珍就这样抱着她,轻摇手中的禅杖,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无形的波纹以禅杖为中心扩散而出,荡开了四周的黑暗,显现出了这片空间原本的模样。身后,一颗有两人合抱粗的樱花树盛放着,清风拂过,朵朵樱花随风飘落。安珍轻柔的抚去落在怀中人发丝上的花瓣,怀中人不语,二人享受着此刻的温存。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清姬轻轻的说道。
“抱歉,清姬,我为我当初的任性向你道歉,曾经我一直以为,佛门所说的六根清净就是抛弃凡俗,于是我好害怕,害怕会因为看到你而堕入世俗,难以成佛。于是我在听说你来找我之后,我非常害怕,就躲在了那座寺庙里的一口铜钟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你的消息,可是那股难以压制的情感却像一枚种子在我心中扎根发芽。越是想要忘记你,却越是难以割舍。心魔于是就在这时趁虚而入,可是现在我想通了,既然选择了爱一个人,那么就要为自己做出的承诺负责,清姬,这一次我不会食言了,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就此将我吞噬也好,我毫无怨言……”
“傻瓜,”清姬抬起头,用食指抵住了安珍的唇瓣,“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陪在我身边就好,这,就足够了。”安珍点点头,清姬便把手拿开了。
“那,他……”清姬指了指不远处趴在草地上一动不动的林玄羽,看样子是晕过去了。
安珍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看看。”清姬嗯了一声,松开了抱着安珍的手。安珍拿着禅杖,走到了玄羽身旁,蹲下身子,轻轻呼唤着“小施主,小施主,醒一醒。”
玄羽的眉头皱了一下,可是仍没有醒来的迹象。“看来是受到刚刚那股冲击的影响,被我的怨念之气侵蚀了,不过侵蚀的程度并不深,想必小施主应该有什么护身的东西。”安珍掐了一个佛印,按在了玄羽的脑门上,一股黑气从身体里被逼了出来,消散在空气中。玄羽的眼睫毛抖动了一下,没一会便睁开了眼睛。朦胧中,他看到了,一个光头?!吓!他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用手指着安珍,大叫一声“吴克?”没了小玳的操控,玄羽又恢复了那个有些沙雕的自己。
安珍有些不解,站起身来说道:“小施主,我不是吴克,我叫安珍,看小施主这么有活力,那我也就放心了”,安珍对着玄羽鞠了一躬,“还有,谢谢你,将我从苦海里解救出来,此恩,安珍永世难忘。”
玄羽坐在地上,尴尬的挠了挠头,“抱歉啊,刚刚认错人了,哦,不用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这是作为一名阴阳师的本分。”拉过安珍伸出的手,玄羽顺势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屁股,望向四周,“这是哪里,难道我们从精神世界出来了?”“不,其实这才是我精神世界原本的模样。看来阴阳师也不全是坏家伙嘛。”清姬的声音从安珍身后响起,解答了玄羽的疑惑。
“玄羽玄羽,太好了,终于联系上了,玄羽,你怎么样,没受伤吧?”小玳的声音突然从心底响起,看来小玳在外面急坏了。“我没事,你的符纸生效了,一切顺利。”玄羽在心中回应道。
“我说,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一个陌生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空间。!!!众人一惊,看向了声音的源头。“骷髅,骷髅头讲话了?!”玄羽感觉这一天过的实在是太充实了,并附带着刷新了自己的三观。毕竟这种情况只有在动漫里才会有,放在现实里的话,那对心灵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强了。
“这有什么?人家妖怪都能说话,为什么我不行?”骷髅头怼了玄羽一句,顿时让他哑口无言。
“你是安珍的头骨?为什么像活过来了一样?”清姬感受到了从那骷髅头里飘出的一股股怨气,浓的好似化成了实质一般,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的肉体早已燃烧殆尽,最后只剩下了这颗骷髅头来作为我灵魂的容器,它之所以是黑色的,那是被我曾经的怨气所染黑的。现在我的灵魂得到了解放,于是骷髅头便被那心魔霸占了,心魔难以拔除,我就只好将它暂时封印在了里面。”安珍解释道。
“死和尚,为什么你会回心转意,明明还差一点,还差一点你的灵魂就归我了,那样我就可以摆脱寄生的形式,成为一个全新的存在了。可恶啊,明明只差一点!”说完便张开大口向这边飞了过来,作势欲咬。
清姬眯了眯眼,双手抱胸说了一句:“小清,交给你了。”话音刚落,巨大的蛇尾抽在了骷髅头脸上,还好它没有鼻子,可是门牙还是被拍掉了一颗。小清昂起大蛇头,算是报了之前的一咬之仇。
“咳咳,可恶,不就是咬了你一口吗,至于吗,啊,别别,别过来啊啊啊啊。”小蛇和骨头在那边玩的正欢,不时还会传来一阵阵愉悦的声音,清姬将头转了过去,不看那边,将目光又落到了玄羽身上,“真没想到,你的那张符纸竟然有这么神奇的功效,我听说人一旦堕入魔道便将永世难以超生,最后都会在业火的焚烧下痛苦的死去。你究竟是哪个家族的人?会有这般能耐。”清姬打算问清楚。
“小施主不用勉强,站在恩人的立场上,我们不会逼问你什么,我们也只是有些好奇,如果恩人有什么难处的话,不说也是可以的。”安珍补充道。
玄羽耸耸肩,“我说过我不是本地人,有些东西就算说了你们也不懂,所以这个话题就暂且回避一下吧。对了,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压迫了?”玄羽转移了话题,精神抖擞地在原地蹦跶了几下,之前的压力一扫而空。
“这,可能是因为这个空间接受你了吧,如果我的精神空间排斥你的话自然会感到压迫。”清姬在一旁分析道,却没有发现玄羽眼睛深处那一闪而逝的红光。
“玄羽,那个骷髅头对我们有用,你的身体先暂时借我用一下。”小玳的声音再次出现在玄羽的脑海中,语气显得有些急切。玄羽立马放松了自己的意识,由于是第二次这样做,所以这次的过程顺利了许多。小玳暂时接管了玄羽的精神体,碰!巧的是,那颗被小清敲的坑坑洼洼的骷髅头正好在这时滚到了玄羽的脚下,他毫无顾忌地捧起那颗头仔细端详,就像在看一件商品一样。“噗,咳咳咳。该死的蛇,下手没轻没重的”骷髅头现在样子有些滑稽。小清得意的甩甩它的毛发,将骷髅头被拍掉的下槽牙(下颚骨)扔了过来。啪嗒一声,骨头归到了原位,“哒哒哒,这下子感觉好多了,谢谢你啊,人类。”骷髅头将上下牙齿不断的咬合,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安珍,能把这颗头交给我来处理吗。”玄羽抬起头,望着不远处在为小清处理伤口(咬伤,小清对骷髅头的怨气免疫)的安珍。
安珍抬起头,眉头轻皱,纠结道:“那可是快要化形的心魔,别看它现在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那是因为它的力量暂时被我封印了,再者说,心魔最擅长蛊惑人心,万一哪一天……”“阁下不必太在意,刚刚我那清心符的效果你也亲身感受到了,而且这种东西放在你身边也是个隐患,不如交给我,我对付它有自己的办法,阁下大可放心。”玄羽(小玳)没有放弃的打算,话语中的意味不容置疑。
清姬没有想太多,对安珍说道:“夫君,不如就交给他吧,反正你拿这个心魔也没有办法。如果任由它发展壮大,时间一长,恐怕我们俩也难以控制住它。”安珍摸摸下巴,觉得此话也有道理,毕竟自己已经吃过它的一次亏了,而自己刚刚成佛,力量还太弱,自己并没有把握超度这个心魔,哪怕天天在它面前念《金刚经》也无济于事。
“那好吧,反正贫僧的肉体已经消亡,对这颗原本是自己身体一部分的骷髅头也没有任何留恋了,希望你能将它安置好,不要再让它去伤害他人,这是贫僧最后的心愿了。”安珍双手合十,朝玄羽行了一礼。
“阁下放心,我一定会将它处理好的,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我也不需要继续待在这里了。那二位,下次有缘再见吧。”玄羽回了一礼,便带着那颗骷髅头脱离出了清姬的精神世界。
外界,玄羽和清姬二人几乎是同时睁开了眼。活动着自己僵硬的身子,清姬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没之前那么锐利了,“林玄羽,我欠你一个人情。”她在心里想道。
小玳来到了玄羽的脚边,却没见那颗骷髅头的影子,看来是被小玳收进储物空间了,不得不说,这个能力真的是方便。“玄羽,准备一下,我们该出发了,再见不到人的话,我们估计就真的要饿死了。”小玳边说着边用地图的一端敲打着玄羽的手臂。看来就连清姬也没发现小玳在精神世界里的小动作啊,没想到这只小乌龟还挺厉害。玄羽在心中嘀咕着。突然,他想起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出发?你真的知道路吗?我可是已经饿了一整天了!”玄羽也不管什么绅士风度了,直接一把抄起小玳,质问着它。小玳也不示弱,摊开地图指给玄羽看,“什么嘛,我可是根据地图来的,你竟然质疑我的天才头脑?”在一旁看着他俩吵架的清姬一时没从玄羽性格的巨大落差中反应过来,呆愣了一会儿。但没多久,她掩嘴轻笑了一声:“噗,没想到,气定神闲的阴阳师大人竟然也会迷路。”
还在那边拉扯的两人顿时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尬笑着。清姬站起身,高出玄羽一个头的她正好把胸部靠在了玄羽的后脖颈上,拿过了小玳手上的地图,吐气如兰的说道:“二位想去哪里呢,不如让小女子为二位指个路吧。”玄羽感受着身后的柔软,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反而使他的脸更红了,连说话都支支吾吾的。小玳无奈的摇摇头,接过这个问题:“我们打算去京都找一个人。”“京都?那里离这儿可是有一段距离,唉,这地图好像拿反了。”清姬将目光落在地图上,可是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没一会儿就找到了源头。
小玳听到这句话时心里咯噔一声,不过幸好玄羽的大脑还处在宕机中,还没有反应过来。“呼,差点就把我也是个路痴的真相暴露了,好险好险。”小玳在心里默默为自己捏了把汗。
接下来就在清姬的正确指导下,二人继续踏上了旅程。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一抹金光从清姬体内冒了出来,“安珍,原本我以为咱们俩就像是被上天诅咒过一样,恐怕一生也难以真正的在一起,可是今天这个诅咒被一个比你我都要年轻的阴阳师给轻易打破了,真的很难想象他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的存在。”幻化成一个虚影的安珍搂着清姬的肩头,盯着那已经走远的二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万事皆有自己的定数,以后的路究竟要怎么走,就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嘶~~”小清在身后嘶吼了一声,也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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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处的一个山洞中,数条扭曲的影子在未知光的照射下映照在了洞壁上,里面传出了嘶哑的吼声,“清姬~联系消失了?~你~背叛了我~啊啊啊~力量减弱了,可恶~等我出来~一定要将你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