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和卡凌答应后,三人走向那片冰湖。
这片湖面距离滑雪场有着几百米的距离,而它本身看上去也比较广阔。
此刻,湖面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冰,在一点点月光和星空的点缀下,如展现空灵般的玻璃。这层玻璃衔接着冰下那片湖水,这片依然充满生机的湖水似乎承载着鱼以及各种生灵的梦,似乎承载着千百年来这里的人们的各种记忆,它们或许是快乐,抑或许是悲伤的记忆,尽管不尽相同,但都如泡沫般融化了。
湖面边缘的雪地上,一片片鞋印将这个冷清的画面上画出一条路。白兰看向湖中心,那里的寒冰又展现出另一层模样,如晶莹的玻璃般的寒冰在那里倒映出点点繁星的样子,像相机般将夜空上那绚丽的一副景象记录下来。
一阵寒风吹过,携带着还留有树叶的树木一起摇晃着,也掠过了白兰他们这边,将两人的头发往一侧扰乱了些。
“咳。”白兰将手轻轻合着放在面前,她感觉有点冷,让卡凌把背包里的手套递给她,等戴上手套后,白兰走回伊薇彼的旁边问:“话说,伊薇彼,这里的事情解决后,你之后要去往哪里,是回到天刃吗?”
“不是啦。”伊薇彼理了理被吹向左侧的头发,然后说:“我还要在这里待上一年的,因为天刃的派遣和你们人类联邦的不同,TNE每次派人去其他地方进行长期调查或者巡逻时,一次往往要很久,没其他情况的话,最短也要待个六七年。”
“要这么久?”白兰小声说。
“对啊。不过我原来的家在这个城市附近的城市,平时有什么事申请回去一下也比较方便。而且刚好我在这个小镇剩下的时间,帮助这个小镇摆脱教派曾经带来的阴影吧。
等我回去后,估计要去其他地方了。”说到这,伊薇彼看向白兰说:“说完了我之后的打算,那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
“以后……我和他大概还是继续在萤之火的同时,寻找着能找到记忆的机会吧……”白兰说。
“嗯。” 伊薇彼转过身说,“你们还可以继续走吗?我想去那棵树下看一下。”
“当然可以继续走,这点路程并不算问题。”卡凌说。
“同上。”白兰说。
“嗯,那你们还有什么问题的话,也可以边走边说啦,不然刚刚我们一直走着感觉都没什么话说,有些闷闷的。”伊薇彼说。
【这……】
在走到那棵在湖面旁边的树旁边过程中,卡凌依然保持着沉默,因为他觉得有什么话让白兰跟她说就好了。
他们走到树旁边后,又沿着原来的路返回了小镇。
“那今晚就走到这啦,谢谢你们两个愿意陪我一起来这里散步。”在短暂分别的街口,伊薇彼面对着站在卡凌旁边的白兰微笑着说。
“不用客气的,如果伊薇彼明天还想继续散步的话,可以来找我的。”白兰说。
“那明天见啦,今天早上战斗消耗比较大,你们回去早点睡吧。”伊薇彼说。
“嗯,那你也早点睡。”白兰说。
回到旅店后,卡凌回想起使者说的话,总感觉越想越不对劲,他有些不理解使者为什么要这么说。
【唔,保险起见,还是让白兰过来吧】
卡凌让白兰来到她的房间,然后让卡凌的他再次进入梦境查看接下来两天内小镇的动静,发现并没有异常后,他和她才放心地入睡了。
第二天白天,白兰又去伊薇彼那里借了四本小说,在借书的时候,伊薇彼注意到了她拿的都是什么书后,轻轻笑了下说:“白兰也喜欢看这些吗?”
白兰一下子反应过来,感觉直接说出来有点尴尬,于是连忙将这个爱好推给不在场的另一个自己,她说:“不不不,是卡凌喜欢看,我只是帮他拿的而已。”
“真的吗?”伊薇彼看向白兰那蓝色的眼睛打趣地说,“怎么感觉白兰在撒谎呢?这四本书加起来也有一百多万字了,卡凌真的能一个人一天就看完吗?”
“这这这……”白兰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双手握在背后,眼睛看向其他方向,说:“我……我……好吧,我也看了一些的。”
“哈~你看,我就知道白兰你在撒谎啦~”伊薇彼笑着说。
“这……”
“没关系啦,这些小说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你想拿去看就去看吧。只不过只看小说的话感觉也有些单调,加点其他的书混合来看才丰富一点嘛。”伊薇彼说。
“好……下次一定,这次我先溜了。”白兰说完后,便准备离开。
“对了,白兰,今天晚上七点你们和我一起去散散步怎么样?”伊薇彼说。
“还是去那片雪地吗?”白兰问。
“不啦,晚上先来我这吧,我带你们去另一个地方。”
“那好。”
等到下午吃过晚饭后,白兰正准备去伊薇彼房子时,萤之火本部突然发来消息,说让他们一起写一下这次调查任务的总结。
【呃……调查的总结……总结怎么把被调查的怪物消灭吗……】白兰想了想,让卡凌留在旅店写那个总结,而那边的她前往伊薇彼那里。
……
“咚咚咚。”
白兰敲了敲伊薇彼的门。
伊薇彼打开门后,第一时间打了下招呼,“晚上好啊。”
“嗯,晚上好。”
“卡凌没来吗?”伊薇彼看了看白兰旁边说。
“他说要写下报告,今天晚上就不过来了。”白兰说。
“啊?那有些可惜了,对了,白兰你带照相机了没有,到时候你拍些风景的照片给他吧。”伊薇彼说。
“没……我带的设备不是专门用来拍照的,效果估计也不是很好。”
“唔,那我来带上照相机,到时候让1024把照片发给你们。”伊薇彼说。
伊薇彼走回屋里将照相机带上后,走到门外对白兰说:“嗯,现在走吧。”
伊薇彼带白兰朝另一条从未走过的路走着,等到远离小镇后,她们走到了一条只有栈道的半山腰上。
“好啦,前面就是烛火栈道的路口了,沿着这个栈道走着可以全览整个小镇的风景。”伊薇彼说。
“烛火栈道?是点蜡烛的吗?”白兰问。
“对啦,你看这些护栏每隔一段距离有个球形结构,里面就是可以放蜡烛的。”
伊薇彼和白兰走上栈道后,她将那个球形结构的锁打开,然后从包里拿出蜡烛并拿打火机点上后放回那个球形结构锁上。
然后,这个原本仅有冰冷月光的栈道的被点亮了一小段距离。
“话说这个栈道的蜡烛都是伊薇彼你平时来点燃的吗?”白兰问。
“不是啦,这个栈道已经好几年没放点燃的蜡烛了。当初我来这个小镇时,听说这个栈道后,就拿蜡烛点亮这里,但使者等我离开后就派人把这些蜡烛熄灭了。”伊薇彼说。
“它为什么要这么熄灭这些蜡烛?难不成这里藏着什么秘密?”白兰分析着。
“也没有藏什么秘密啦。仅仅因为这些蜡烛可以给人们寄托以希望,而这恰恰是使者不想看到的,它允许这个小镇架起灯光,允许一个地方的灯光繁茂些,但就是不允许人们在内心点亮一盏灯。”伊薇彼说。
“这样啊……”白兰看着伊薇彼慢慢点着那些蜡烛,她对伊薇彼说:“我也来帮忙点亮一些吧。”
“嗯。把蜡烛放进去后要把锁拉上,不然有产生火灾的风险。”伊薇彼将一些蜡烛和备用打火机递给她。
就这样,她们顺着栈道一路点亮着栈道,直到到了栈道尽头的亭子,伊薇彼指着前面下方的栈道说:“看,这条路完全被蜡烛点亮了。”
这条沿着山路弯弯曲曲的栈道被橙红色的烛光所照亮,虽然这些烛光比不上小镇街上的灯光,但它们依然能为前行的人看清道路。
“这里也可以看到这个小镇啦,白兰,你看下,从这个角度看的画面是不是很美?”伊薇彼说。
白兰走到伊薇彼旁边,顺着伊薇彼说的方向看过去,点了点头说:“嗯,是很好看,有着烛光的栈道连接着远处充满灯光的小镇,而更远处的尽头,又是撒满繁星的夜空。”
白兰看着伊薇彼说:“伊薇彼能拿照相机拍几张照吗?”
“哈~当然可以啦。”伊薇彼拿出照相机,调整了下后记录下了几张这幅画面的照片。
“对了,白兰,你站在这,我给你也拍一张照吧。”伊薇彼一时兴起说。
“啊这……可萤之火不允许外部的人给我们拍照……”白兰说。
“没关系啦,那条规定是怕你们的信息被泄露给了构造体才这么做的。
你和卡凌的一些照片灰色之狐都有的,也不必担心我们会将其泄露出去。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拍完让1024发给你后我就删除原文件了,不会有其他人看到的。”伊薇彼说。
“好……好吧。”白兰站到她说的地方。
“那笑一个吧。”伊薇彼双手拿着摄像头说。
“哈……”白兰勉强微笑了下。
等拍完照后,伊薇彼拿给她看,“白兰,你看你这张挺好看的。”
“嗯嗯嗯……”
等伊薇彼正在发着照片给白兰,此时,外面突然下起了较大的雪,一点一滴将栈道上的蜡烛熄灭了。
“伊薇彼,外面好像下雪了……”白兰说。
“嗯,应该是从另一面过来的云降落的吧,很快就过去了。”伊薇彼说。
“可那些球形结构上面没有闭合,那些雪降落到里面会把蜡烛熄灭的。”
“诶~没关系的啦,就算最终会被熄灭,但蜡烛不还是在熄灭前一直燃烧着嘛,这样就足够了。”伊薇彼坐到亭子里的长椅上,拍了拍旁边的灰,说:“白兰你也过来坐一下吧。”
白兰坐到她旁边后,伊薇彼抬起头看着亭子内部顶部,说着:“白兰,你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可我还有些想说的话没和你说。”
“可以在这说吧。”白兰说。
“哈~想说的话太长了,一时也说不完。”
“可以慢慢说啊。”
“可想说的话又太多了,一下子不知道从哪开始说。”
“这……不懂。”白兰小声说。
伊薇彼看了下白兰,笑了下,说:“白兰,我感觉你在我认识的人里,算想法很简单了。虽然像你这么天真的女孩子看上去很可爱,但我有时候真的担心你以后要是被人欺骗了怎么办,会不会呜呜地在床上哭来哭去。”
“呃,不会的。”白兰坚信地说着。
“好吧,好吧。之前和你说了那么多我在这个小镇的事,那现在我从我曾经的家开始说吧。”伊薇彼视线放到对面的椅子说着。
伴随着外面依然飘落下来的雪花,纵使此刻的亭子附近没有夏天时的蝉鸣为这幅画面配上一份热闹,但伊薇彼的声音似乎本身就有种力量,让这个亭子充满了一些生机。
这一晚,伊薇彼和白兰说了很多很多……
她从她出生所在的那个城市开始说起,再说到那场灾难后她对那些构造体产生了很深刻的恐惧,以及那些恐惧是怎么样影响她后来的生活,以及后面她是怎么样加入天刃TNE特遣队的。
“所以说,你的父母长年都在天刃吗?”白兰问。
“嗯,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回家,那次灾难发生后,他们回来了一次看望了下我。”伊薇彼说。
“可你不是说你父母反对你加入TNE吗?你为什么后来又加进去了?”白兰说。
伊薇彼看了下远处的天空,再看了下地面,说:“诶,有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我的母亲牺牲了。由于他们之前就很相爱,我父亲知道后,他不相信这个事实,然后有些精神失常了,我也一直没联系上他。”
“可你父亲为什么要和你断绝联系?”白兰问。
“谁知道呢……本身他们很少就在家,从我记事起,一直是家里的人形机器人保姆照顾我的,他们一年能回来一次我都能很高兴。可能也是因为很少见面很少沟通吧,我和他们的感情很淡,也就比陌生人的关系好一点。
这么想想,父亲在精神失常后与我失联了或许也合理吧……”伊薇彼说。
“这……他们平时和你多久沟通一次。”
“一个月吧……有时候几个月也有。诶,毕竟他们也有他们的无奈,他们经常奔赴前线,与外界沟通方式经常被切断,战斗也经常需要他们集中精力。”伊薇彼说。
“这……那你加入TNE是为了向那些构造体报仇吗?”白兰问。
“并不是。我只是在那次灾难过后,想着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同样遭受着灾难,未来也有很多人要一次次被世界推向灾难,即使我不能解决那些灾难,但我还是想尽可能让更多的人远离灾难而已,哪怕只是多一个人也好。”
“可你不是说那场灾难给你带来了很深的恐惧吗?要战胜的话也很困难吧。”白兰说。
“哈~”
伊薇彼转头看了下夜空,说着:“白兰,你看一下远处是什么?”
“是星空,怎么了?”白兰不解地问道。
“如果那些繁星都被云遮挡起来,那这片夜空还叫星空吗?”伊薇彼指着远处说着。
“emm,不是了吧……”
“那这时候,小镇的灯再全部关上,你向任何一个方向看去,都看不见光明,你会感觉恐惧吗?”伊薇彼说。
“是有点吧……”
“嗯,那你应该明白了吧。”
“我……还是不明白……”
“哈~没关系啦,你以后会明白的。你还记得白天找我借小说时我跟你说的话吗?”
“啊……记得。”
“其实当时我特别想借几本诗集给你看的,但想了想又算了。我记得我屋子里的其中一本诗集,上面有段句子,我印象有点深刻。
没记错的话,那段句子是‘在一个清晨,我将覆满灰尘的窗户打开,从此孤独的生命不再仅有沉寂;在一个夜晚,我将从未触碰的火炬点燃,从此无际的世界不再充满黑暗。’”
“emm,还是不懂这和你战胜恐惧有什么关系……”白兰说。
“哈~是没多大的关系,就当作我刚刚的话是自言自语吧……”
伊薇彼看了下亭子外,说:“外面的雪停了,白兰还想在这看一下风景吗?”
“嗯,再看一会吧。”白兰说。
剩下的时间,她们两个又聊起了其他内容,比如天上的星星或者这个小镇有什么什么的。
白兰回到旅店后,虽然聊到了很晚有些疲惫,但感觉和伊薇彼聊天还是比较愉快,不然自己回到旅店只能自己和自己聊天的话太无聊了。
她携带的设备又联系不上瑟安他们,就算让卡凌和旅店老板聊的话,感觉自己与旅店老板年龄差的有点大,之间的代沟让他不能像和伊薇彼聊时那么顺畅。
……
等到了下一个白天,伊薇彼邀请白兰一起在小镇上闲逛着。
白兰注意到地面上的雪变薄了一些,走起来不像之前那么吃力,她不知道是不是也因为这样,外面的人也多了起来,他们的脸上有的带有笑容,有的平静,但很少有压抑着的。
一路上,她们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信徒在街上,整个教派的影响仿佛销声匿迹了。
吃过午饭后,白兰想着反正下午都要坐火车和战舰回去的,到时候在座位上再睡吧。不过为防止两个自己在火车都睡着错过站了,她让卡凌补充了下午觉,她这边的自己和伊薇彼继续在街上逛着,等到下午三点多时,她们将整个小镇能逛的地方也逛的差不多了。
下午四点时,卡凌和白兰去往伊薇彼的房子交代一下,并把之前拿的那两张纸还给她。
他们又聊了几分钟后,伊薇彼说陪他们两个一起去火车站吧。
等他们到了火车站时,已经四点四十了,小镇上的天空接近了日落。
“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告别吧。”伊薇彼微笑着对他们说。
“……”卡凌沉默着。
“啊……好……好吧。”白兰小声说着。
“白兰看上去有点不开心嘛。”伊薇彼注意到白兰的表情有些失落。
“没,没有……”白兰说着说着,感觉有些哽咽,不知道为什么,接下来想说的话难以说出。
伊薇彼靠近她面前,两只手轻轻触碰着她的脸颊说着:“哈~没事的啦,只是一次告别而已啦。
更何况我们还算比较幸运的,这个时代允许着我们在地球上能够再次遇见,如果在五六千年前,这么远的距离,我们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相遇。
我们以后还是有机会再遇见的。所以,现在别去想之后能不能再遇见啦,笑一个吧,当作大家都曾经愉快地在一起过,然后又不留遗憾地离开彼此啦。”
伊薇彼将手放下。听到这,白兰闭上眼,微笑着点了点头,“嗯。”
“呼~~~”远处的火车带着笛声向这个站点驶来。
伊薇彼看了下远方,说着:“唔,很久没见这里的火车了。之前这个小镇一直流传着恐怖的传说到附近的城市,导致基本上没人坐火车来这个小镇。本身这里坐火车的人也比较少,这里没有乘客从这里上下站的话,火车都不走这个小镇的。”
等到火车到站后,卡凌这才开口说:“伊薇彼,我和白兰该离开了。”
“嗯……”
正当白兰正准备走的时候,伊薇彼将两张白纸给她,说:“对了,白兰,之前这两张可以接收或传出信号的纸给你吧,如果以后有什么事要联系我,通过1024又联系不上的话,试试用它们吧。”
“嗯,谢谢了。”白兰接过它们。
“不用客气啦。”
白兰和卡凌走上火车坐到相邻的位置后,过了五分钟,火车准备开动。
此时,小镇上的天空恰好进入了黄昏,远处天空上的云全都染上了橘红色,仅留的一丝阳光斜斜地穿过这个火车站,在椅子上、屋顶旁留下些单薄的影子。
在火车开始缓缓离开时,白兰看见站台外的伊薇彼靠着栏杆,轻轻笑着向她挥着右手。
卡凌将视线也移到站台外,随后,白兰和卡凌向她也挥了挥手表示告别。
“呼~~~”
伴随着一声长长的笛声,火车就像很久以前那样,再次离开这个曾经充满着神秘的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