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区是被阴影侵蚀之地,为确保你的安全,请遵守休息区以下的规则:
一、请时刻留意身上的硬币数量。
二、当天22:00后请勿离开自己的房间。
三、表演区每月巡回表演很精彩,在任何时候,请勿拒绝观看邀请,除非表演者的数目与展览区的公告所写核对不上。
四、请勿对认知以外的事物好奇,请确保你所看见的均是你能接受的。
五、夜晚的休息区可能会很热闹,你可以与其他游客一同游玩,但请确认他们在休息区的房间号,否则请无视。
六、展览区的生命之物并非仅限你眼前所见,它们有时候会来休息区,请勿打扰它们。
七、表演区有个矮小的小男孩,它有时在人们尚未入睡之时会敲门讨要糖果,请给予它任意数量的糖果,否则请在进入表演区第一时间给予它至少一个银色硬币。
你可以多给硬币给它,但想要获取硬币并不简单,请慎用。
八、哪怕是娱乐区,阳光依然是有限的,木偶城的天气多云,阳光需要透过云层,穿过树林,最终才能照射在泥面上。
九、在木偶城游玩是件非常愉快的事,如果感到不适,请前往表演区,那里的表演会让你开心。
十、在木偶城游玩不是件令人开心的事,如果感到厌恶,请前往维护区尽情搞破坏吧,让这些服务差劲的工作人员还有木偶感受到你的愤怒。
十一、在木偶城游玩是件非常轻松的事,请尽情在娱乐区游玩。
十二、在木偶城游玩不是件简单的事,如果感到疲惫,请前往展览区,那里只需要你的眼睛就够了。』
规则到最后的四个相似句就结束了,这张纸条和娱乐区的纸条最大不同之处就是我在这上面完全观察不到任何构造能污染之处,难道说休息区的居住楼是非常安全的地方?但看档案里那些游客的后期描述中也不见得……
“你怎么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自己,但感觉在这种非常诡异的地方待着,不说点话真的感觉好无聊,哪怕是自言自语也好。
“怎么看?emmm,我想想……想不出,懒得想了。”卡凌那边说。
呃,好吧,不愧是我,想不出就懒得想了。
我让卡凌拿出和站点联系的那两张白纸。
“你要来写吗?”卡凌说,我此刻还在犹豫。
那两张白纸和很久以前的一模一样,一个是发送信息,一个是接收信息,很熟悉……好熟悉……
诶……
“还是你来写吧。”也不知为何,我说这个“你”时没有先前任何时候有扭曲感,仿佛身为他的我就是别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种掩饰内心的本能……
“好……”
『这里是调查人员01和02(内心:我也不知道站点为什么让我和他们沟通也用零一零二的化名,我都感觉有点掩耳盗铃了),今天早上我们成功抵达这里后,发现过一些档案上尚未记录之事
……:我』
我尽量用四百字以内说完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毕竟说太多的话我写的也耗时。
『–站点收到,请按原计划继续。
收到。:我』
向站点报告完后,我此刻只想躺床上休息一下,等下午再做行动。
我把带来的行李稍作整理后,对卡凌那边的我说:“我有点累了,我先躺一会先了。”
“嗯,好。”等这边的我躺上床后,卡凌那边随便拿了本书装模作样地读着。
在床上闭上眼的二十几分钟内,翻来,覆去,感觉还是睡不着……有种明明很困很累但就是睡不着的无力感,脑海里甚至还浮现着一些画面,一些今天,昨天,甚至很久很久以前的画面。
眼睛睁开时的画面越来越清晰,思绪越来越模糊。
眼睛闭上时的画面越来越模糊,思绪却如丝线般缠绕成一团。
诶,既然睡不着,不如去找寂静聊聊天吧,随便聊点什么也好……
也好……
(这边的我意识越来越模糊,与寂静建立联系后,又在那个白色空间醒来)
“铛–铛–铛–铛铛–”还是那个古老的电视机传来一阵火车铃声。
“那个。”我走到沙发旁边,轻轻点了点沉浸在电视画面的寂静的肩膀。
她从旁边木桌上的盒子里拿出一个饼干赛到我嘴边,小声跟我说:“嘘,主人你先吃点饼干,让我看完这集再说吧,还差一点了。”
她这饼干还蛮好吃的,也不知道从哪复刻的。
这边的我过了几分钟,随着在火车站的道别,她说的一集也就结束了。
“现在可以说了吧?”我开口问。
“嗯。”她站起来,走到沙发旁边两只手搭在后面,她这次甚至还换了个白衬衫和裙子,有点像,有点像艾德拉导师有时的打扮。
她左右小幅度摇了摇头,然后笑着说:“所以主人你这次来我这是要说什么呢?让我听一听。”
“唔,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午睡睡不着,想到了好多,想找你聊聊天。”
“啊?午睡睡不着来找我聊天。”她的双眼往地板上撇,好像是有点无语,过了两秒又看向我说:“主人你不是卡凌也是你嘛,你也跟我说之前在苜蓿市的时候自己跟自己有时候还聊的挺欢的……”
寂静停顿了几秒,她好想是在想什么,然后突然惊讶般配合她向上指着的右手手势快速说到:“对哦,甚至有一天,主人身为白兰的你穿上白色连衣裙,卡凌那边的你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可爱了,羞涩地说出了想娶自己……”
寂静说的真的太快了,快到我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说出来了。
此刻我嘴巴略张,下颚牙齿往左侧偏移一点,面露难色,楞在原地两秒。
我立即用左手摆了个打钩且食指对着上方的姿势,用非常无语的眼神看向她说:“打住打住,我前几天如实告诉你我以前的事是为了促进我们之间的信任的,而不是让你,你说的这事我自己都没想起来,别说啦别说啦(>︿<)。”
自从几天前告诉寂静我一魂双体的事实后,我开始将从那条街道上醒来后我所发生的事如实告诉她(除了我那个可以有限范围内预测未来的梦境没告诉她,毕竟那个梦境的属性太奇怪了,我感觉告诉任何人都不太好),毕竟目前也只有她,是我敢完全倾诉的倾听者。
“啊,原来主人不想回想起这件事啊。”寂静把手又往背后搭,头往右边倾斜的同时,拉到左上角的眼睛又沿着上方转动半圈移到右下角,这小家伙表情还挺丰富。
她又把双手合上,抵着下巴前,好奇般说:“那主人你想聊什么呢?还是你先说吧。”
“emm,那个客厅桌上有你爱看的古老电视机,说不定这里的建造者和你是一家的。”我在此吐槽了一下那个电视机。
“哈,这个啊。”她握拳的右手从身前往右上角斜平移的同时张开,像是一副坦然的样子说:“正如对未知的未来想象,人们的怀古情愫也源自想象。装饰着过去的美好,有时候甚至忽视了过去的苦难,属于怀旧的一种,当下所经历不如自己所愿时,人们更倾向于怀念自身的过往。”
寂静说着说着,拿起一块饼干,吃了几口后喝了一口水,说:“怀旧也挺好的,至少以确定的过去给了人们未被确定的未来的想象,这本身也是赋予意义的一种。”
她说到这,又拿起一块饼干,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将其举的挺高,抬头一脸期待的眼神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小声说:“很久以前,这把刀第一任持有者在一个复古的木屋认识过两个奇怪的人,那是两个女孩子。
屋内的装饰也非常复古,屋内的光亮完全由蜡烛承担,当时的氛围可以说是非常温馨。然后那两个女孩子,一个喜欢讲故事,一个则是在旁边拿着饼干边吃边听故事。
呐,就是我手中这种饼干。”
我点了点头,说:“哦,你说的那个女孩子,是不是就是你自己啊?”
寂静低下头欲言又止,像是想让我领悟什么但又看我不争气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叹了口气:“哈,怎么是呢,我只是觉得这种饼干好好吃就顺便复刻一下而已。”
“呃……说的这么神秘,我还以为你会有什么长篇大论。”我有点无语。
“长篇大论当然没有啦,只是主人你既然想找我聊聊天,我也就随便说说。对了对了,我们还是说回主人你自身吧。”她话题跳的有点大。
寂静原地徘徊着慢步走动,右手食指搭在脸颊上,语气很慢,有些漫不经心地说:“主人你之前跟我说过,自从一个多月前瑟安的缘故,两边的你长时间没有待在一起,导致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分裂感以及一系列问题。”
她说到这,转身看向我,说:“所以你现在感觉如何?还有这种感觉吗?”
我回想了下,说:“现在是感受不到了,但如果之后回到萤之火,我不知道这种情况还会不会重现。”
寂静摇了摇头说:“诶,能过一天是一天吧,至少你能感受到现在,之后能避免的事能避免,无法避免的事也无法避免。”
她又左右晃了晃头,说:“那你现在对你自己的认知有什么新的看法吗?放心和我说出来吧,毕竟这些事你如果现在不去想,总有一天也是要想的。”
“新的看法……”我犹豫着……
但看她那和蔼的眼神,我还是艰难地开口说到:“我在想我为什么失忆……灰色之狐这个组织你知道吗?”
“一个月前你跟我说过,你当时说的太激动了,我没有告诉你我不知道。这把刀第一任主人和你的导师艾德拉都没跟我提及过它,灰色之狐怎么了吗?”寂静双手又搭在背后,一脸好奇地看着我。
“之前我不是和你说过,羽在给我看过的录像中,有看到身为白兰的我在失忆之前,穿过带有灰色之狐标志的服装吗。”
“是啊,怎么了吗?”寂静点了点头,然后又歪了歪头。
“灰色之狐一开始说和我合作,可到现在一点记忆的线索都不肯给我,再加上我失忆前的录像。我在怀疑,怀疑他们都在欺骗我,包括失忆之前的自己……而且关于我的信息,他们一点也没有……”
我还想接着说下去,只见寂静踮起脚尖,闭了下眼笑了下,然后像是毫不在意地说:“主人你想象力还挺丰富的,你这么说的搞得像全世界都在骗你似的,但是你也不想想为什么要骗你呢?你一没钱二没权,骗你有什么好处呢,我是搞不懂。”
她又拿了块饼干,边吃边说:“你们的世界自从大灾厄陷入混乱与相对和平,很多东西在这场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的战争中遗失,你想要的线索一时半会找不到也是很正常的。但因此放弃可知论而陷入阴谋论,将不可认知之事进行定性,并将其影响已知或已存在之事,很容易步入虚无主义的深渊,越陷越深。
艾德拉那家伙很少和他人交往,除非有任务或者她自己想外出旅游,不然平时都宅在家或者基地宿舍。
但是这把刀第一任的主人见识过的人很多,很多。其中因为这个时代所带来的压抑的绝望而陷入虚无主义的也有,这对他们自身的伤害是很大的,至于详细,我就不说了。”
“可是……你说了这么多,依然没有给出答案……既然这样的话,我该怎么办……”我小声说。
寂静的眼皮微合,头往左撇,眼睛看向地面,好像是有些无语,她想了几秒,然后突然把两个食指放在我的脸颊上,非常着急般说:“主人你确实很聪明,可为什么不能再聪明点啊,哪怕再聪明一点,就一点也好啊。我刚刚的提示都已经非常明显,非常明显了呀。”
她把双手手放回她自己胸口,喘了口气,像是心痛的样子。
过了会,寂静坐回沙发上,端了杯水喝下去说:“这并不是怎么办的问题,而是说,去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我无法给你答案,或许没有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
她又扭头了看向我,说:“你现在还是别想了吧,来陪我继续看电视吧。你不是说午睡睡不着才来找我聊天嘛,在我这里看会电视,也不要你现实中多久时间的,很快现实中的你就睡着了。”
“啊?好吧。”
我坐到她旁边,她把按下遥控器,电视切换到一个画面非常朴素的动画片。随着温馨的配乐,简短的剧情也沿农场画面展开,里面的剧情看上去有点像小孩子看的,我不理解她为什么还看这种。
寂静全程背靠着沙发,用缓慢的动作挠着头发转着圈,动画片看到一半,扭头看向我说:“对了,主人你来这个木偶城调查有什么计划吗?”
“站点那边制定了计划了的,今天下午我得去展览区一趟。因为这个木偶城机制很奇怪,想要调查真相,既不能完全遵守纸条的规则,得触发点什么东西。但又不能完全违背,如果触发的过快,这么做的游客甚至没留下什么信息。”
我看了下上方,那里也是无尽的白色空间,然后说:“其实这里的人们,要离开这个木偶城,也并非不可能之事,欲望越强烈,陷于这里入越深。如果是无欲无求之人,可能根本就不会进入这里。”
我将视线移回电视机,又看了看她,说:“但又有谁是呢,哪怕是那些舍生取义的人,也是所欲有甚于生者,因此舍生取义。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什么都不在乎,无欲无求的人吗?就是那种完全没有任何道德感,对任何人和自己的生死都无所谓的。”
寂静咬了咬嘴皮,刚才说话时还在活跃转动的眼睛此刻像是呆滞了,过了好几秒,她才摇了摇头,用低沉的语气跟我说:“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很残酷的,你说的那种人可能根本就不存在。就算存在,所需要的力量是人们无法理解的,这样的人是无法被定义为人。”
“……”我不知道她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说到这时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一样。
也不想再想太多,我也背靠着沙发闭上眼假装睡觉。
接下来的时间,电视机依然放着动画,而这边的我的意识逐渐模糊。
——(刚睡着尚未出现梦境时视角只有还在床边坐着的卡凌这边了)
我将书合上放到一旁桌上,回想起着之前读的档案,想想还有哪些地方我没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