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灵视，黑暗对我不是问题。
这间屋子挺宽敞的。
中央是座简陋的祭坛，上面挂了个八卦铜镜，放着微弱的光芒。我仔细一看，发现卦象反了。
——法器『邪风水』
的确很容易让靠近的人心神失衡，看来之前下来的人都中了招。
但这恰好对我没用。
我修道天赋一般般，可体质着实诡异。连老东西都说，想对付我，只能靠蛮力，那些邪门歪道攻击心神的玩意儿，在我这儿等于零。
“那镜子哪儿来的？”
她也望望那个镜子，对我直摇头。
随即她指了指房间的一角。
沿着她手臂看去，一群人躺在地上，整整齐齐。
长长的黑布盖在他们身上，有一个人从里边露了出来。看衣服是警察。
还好，都是活的。
“扑通——”
她忽然急促的朝那边蹦起来。
正当我以为她要攻击我的时候，她在那个警察身边停下，拉扯黑布，把警察的身体盖住。
她这干嘛？
”你这啥？邪教仪式？”
她摇摇头，然后抱住肩，做了一个发抖的动作。
“你是说？怕他们冷？”
她使劲点头。
“噗，你还有点乖——你怎么把他们搬过来的？”
的确这里比洞**要暖和一点，但起码离了半里路。她自己走路都这么麻烦，想把别人搬这么老远，工作量可不小。
然后我看到她作出一个秀肌肉的动作。
“不会吧，真的是你把他们搬过来的？”
我没忍住笑喷了出来。
不是笑她胡说，但这确实离谱了点，就她这小身板。
可她急忙点头，虽然作不出表情，也能感觉到她对我语气的不满。
她在自己衣服各处指来指去，我集中灵视一看，发现上面尘土斑斑。
“你是说，自己摔倒过？把他们搬过来还挺难的？”
使劲点头。
嗯，有一点乖。
__
“这个黑布上细菌很多，不能给活人用，你记住了——”
我拉开那些人身上的黑布，看见女僵尸坐在我旁边发呆。
以为她没听，我便敲了敲她的头。
她立刻揉揉头顶，流出眼泪。
就算没有表情我也知道她吃痛了。
这让我有点后悔，僵尸和人的硬度不一样，要是打坏就麻烦了。
“你没事吧？”
她点点头，但还是眼泪汪汪，怎么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她摇摇头。
“估计有没有一年？”
她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
“十年呢？”
歪歪头。
“不确定？”
她点点头。
“你记得自己死的时间吗？大概就行。”
她迟疑地点点头。
我拿出手机，光照到她惨白的脸上。
“看这里的时间。有五年吗？”
她看着手机，愣住了。
看她不说话，我晃了晃她的眼睛，“嗯？”
她看着我的脸，摇了摇头。
“那，三年？”
她点点头，我心里也有数了点。
地下墓穴，黑漆漆。冷冰冰，还孤零零。
三四年也挺久的。
正当我想收起手机，却看到她忽然作出奇怪的手势。
抓东西、指尖滑动——好像是刷手机的姿势。
“想用手机？”
她使劲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小嘴巴。
“嘴巴… 说话… ——想打字？”
连连点头。
“你轻点，别弄坏了，新手机。”
连连点头，特别开心地接过手机。
可正当她想操作——
“啪——”
手机却掉到地上。
她好像是想按照记忆里的手势用手机，可肢体有点僵硬。
迟缓的她尝试捡起手机，可是失败了。
她像个傻子一样不断尝试，但稍一抓起地上的手机，手机就又滑落到地上。
不停失败不停失败。
她又哭了。
“没事，”
我捡起手机，打开一个备忘录，弹出九键拼音的输入框，拉到最大，把手机放到她指尖处。
“我帮你拿手机，你这样点点点就可以打字了。”
她感激地点点头，开始在屏幕上敲点，很迟钝，还不断误触。
但终于——
【你好】
她打出两个字。
我愣了一下，望见她苍白的脸。
明明没有表情，但脑袋微微抬起，像是在期待我的回应。
于是我笑着回应她:
“你好，我叫陶峰。25岁，单身，有稳定工作。”
女僵尸愣了一下。
“呜呜——”
她忽然抽泣起来，这一次有了表情，还发出明显的呜咽声。
她伸回手，捂住眼睛不断地擦拭，但眼泪很汹涌，弄得满手都是。
“不怕了，不怕了。”
我伸手搂住她，把她抱到自己的怀里。
手机的光在静悄悄的黑暗中显得很突兀。
女僵尸的身体比寒冬的空气还要冰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