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我当时看到了什么?那些植物,生长在什么东西上?是不是有什么扭曲而且巨大的根须也从这里汲取着养分?”
“我看到的,是什么?是什么设备提取出植物中的重金属元素的?锅炉?水淬?”现在的杨英喆已经有些陷入混乱了,“不不不,这一切我都要去亲眼认证,再一次的……我要加入探险队,我要回去看看过去的城市怎么样了……”
但是很快杨英喆就重新清醒了过来,虽然一时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突然之间所有的焦虑就突然消失了。
杨英喆一个人站在窗户前,十分冷静。
然后才注意到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在看。还有……那是花香吗?
是完全不同的花香,这根本不是经他手培养的,摆在花架子上的那些现在已经十分稀有的普通花卉。
“这是我第几次陷入混沌了?”
“自从你植入抑止器开始,隔三差五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看来我的精神力还是不够强啊。”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要这么折腾自己,在自己的大脑里装上这么一个东西?”
“你不也一样吗?”
“我从未感觉自己的身体……有这么沉重过,在过去的一切缓缓浮出水面的现在……”
“躺下吧,一起,我要重置抑止器了。”
扶着世躺在床上,杨英喆也躺了下来,打开床上的发射端,便在手边弹出了一个隐藏的老式按钮,黄黑的警戒色缠绕着整个台座,三角形的按钮形状告诉杨英喆这是只有在危急的时候才能使用的。
“但是现在确实很危急了。”
然后杨英喆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很快,如同巨石一样,抑止器阻止了杨英喆思考的回路,不再去想那些过去,很快脑海里便什么也不剩了。
“明天去一趟档案区,我得调研一下过去的发酵工厂是怎么运作的……”
是的,杨英喆和世佳都装入了抑制器,每当满足一些逻辑条件时,它就会停止运作。
判断的依据自然是遍布在这里的信息传感系统,当然也包括他们的大脑……
一旦他们自身被采集到了某种特定的信息,比如杨英喆为世设置条件的就是“看到我陷入混沌”,解除之后的她就会拿着香水,来将杨英喆从混沌中解放……而自然,杨英喆的特殊条件就是这种特殊的气味。
这条信息杨英喆也不会记得,因为很快它就会和其它类似的信息一起,和那些失败和痛苦一起,被降下的铁幕阻隔。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只是在现实中,也许世佳受到的打击会比杨英喆本人还大吧,这样的反复无常,对世佳来说,可能也是一种折磨吧。
但若是让最不稳定的杨英喆去面对那潮水一般的情绪,也许杨英喆会瞬间的想要去死吧。
当杨英喆恢复意识的时候,天甚至还没有亮,而世佳依然安静地躺在旁边,十分的安静。
杨英喆站起身来,尽可能动作小地从床上溜下来,只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沉重,大概是昨天没有能睡好吧,真的是有些少见呢,大概很久都没有这样了。
不过说是准备早饭,其实也没有晚餐那样精致,只需要动几个包装,按下几个按钮,就可以做出早上的压制饼干和植物蛋白溶液,或者说得随便一点的话那大概就是“豆浆”了,只不过因为来到这里的时候吃得也差不多就是这些东西。
当然,在那个时候只有纯净水喝,而不像现在还有这么高端的东西。虽然现在吃着的还是压缩的高能饼干,只不过里面的成分不一样了,口感好了很多,以前的饼干真的是纯粗粮,不过那也许是因为我们刚从舒适的环境脱离,而现在早就习惯了的原因吧。
而至于“豆浆”,在改良土壤性能的时候我们曾大面积地试验性种植过,在第一年里尝试了多种不同品种的豆类,而且他们的长势也很不错,果然豆科植物是人类最早驯服的作物。
做完早饭,杨英喆又悄悄地回到窗前,看着在沙漠里灰色的薄雾中逐渐苏醒的城市,那些逐渐开始运作的设施,沉寂了一夜的线路继续开始它的损耗,人们也如同电子元件一样苏醒过来,开始了他们各自规律的生活,只是杨英喆他个人观测不到他们,所以并不能肯定地说他们的生活很规律。
但因为大家都很好地活着,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这应该与杨英喆自己的观测没有关系,这大概是因为他们中的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观测者——城市中央的机械智能。
所以,换句话说,既然大家的行动都一定了,那是否可以法相而得知所有人的行动呢?不不,这没有意义,但是对于那些他们观测不到的地方,那里幸存的人们,会采取哪样的行动,会不会发生那些根本无法想象的事件?
“还在看这单调的风景吗?”
“不,我感觉我比以前更高大了。”
“要是父亲能看到这些就好了……”
“是的啊,若是叔叔能够看到这些就好了……”
在来这里之前的一切全都历历在目,现在的生活若是放在之前,会是我们不断发展十年或者二十年之后的样子吗?
在我们的国家也许可以,或者说大部分仍在发展建设的地方可以,而那些其他的国家,在现如今不断发展壮大的娱乐生活所占据,“奶头乐”战略加上完备的福利体系,完整的生产体系,甚至可以做到出生即经济自由,那还有什么必要去推翻现有的一切,重新构造一个全新的社会体系呢?
我们现在所处的,正是一种所谓革命的成果吧。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运动,但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导致人工智能要做出那样的抉择,而又为何要对我们这些难民,或者说是旧社会的遗民近乎无限的宽容?
“快点起来啦,怎么还赖在床上?”杨英喆看着还躺在床上的世催促道。
“太累了,所以根本不想起来……”
“快点起来,今天不是说好要去你的工作岗位上参观兼监督的吗?”
“又要看书啊……好无聊的说……”
“听说食堂里的意大利面开始供应了,我正好积攒了很多工分,足够我们吃上好几顿……”
“我们走!”世听到吃的东西就立马来了劲儿,于是也就顺利地洗漱吃完,带着这样的热情拉着杨英喆比平时早了半个小时出门。
站到外面的候车平台上,缓了缓刚才被她从楼上拖下来的疲惫。天还没有完全亮,而也就趁这个时候,杨英喆感受到了这沙漠里经历夜晚沉寂之后的清凉的风。
确实,在现在这样的环境下,没有什么比放空心灵更加惬意的事情了。
而当首班的缆车背着晨曦划破空气来到我们面前时,磁悬浮的导轨也只是发出了轻微的噪声。不过,车门打开时,里面也是一个人也没有。这确实是有一些反常的,因为早班车的运行居然会没有人搭乘,这辆班车就好像是专门为我们特意开来的一样。
自然,坐在空旷的缆车里也有一种平时不会有的奇特的感觉,而且还是在现在这样的清晨之中,甚至有了一种这个世界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错觉。而且,在直到到达下一个站点之前,他们甚至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享受这份独特的感觉。
可是,原本应该有很多话要讲的当下,世却沉默得有些出奇,她看着天空中的什么在发着呆。是浮游单元吗?飞行着的无声机器人维系着整个城市的清洁,但是虽然薄雾有在散去,但还是很难看到那群小家伙的吗?那么她是在看空气吗?着变幻莫测的雾气在风中其实也看不出什么规律,更别提看出什么图案来了。
于是杨英喆不再瞎猜,直接问她:“你在看什么呢?”
“我在看……日出。”世有些诧异,稍微恍惚了一下之后回答说。
“日出?”
“嗯,因为看着她就能感受到温暖,还有希望。”
杨英喆听了世说的话,也将视线转向了朝阳。可是,看得久了,却又产生了另外的一种感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似乎……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样的……这种,好像是在夜晚,好i想也是强光,但是伴随着的还有巨响,这一切似乎本应都深深地刻印在杨英喆的脑海中,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却产生了一种陌生感。
不过好在那都已经过去了,而且似乎和杨英喆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等这段恐怖的回忆又重新回到它原本呆着的阴暗的角落里后,杨英喆又重新感受到了那股温暖,以及能够得到的——所谓希望。
所以这股说是感动也好,说是恐惧也好,渐渐地也就消失了。看见站台渐渐靠近,上面依旧是一个人也没有,刚起了一点疑心的杨英喆这才想起来他们上车的目的:原来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了。
对,这座标准几何圆柱外形的黑色建筑,这座在我们面前又一扇假的用于装饰的巨型拱形门,以及顶上的一面巨大的时钟,除此之外一点额外的装饰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