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寒霜之年,伟大的圣者马库斯·迪坦,带领神职者们击退了魔族的入侵,封闭了地狱之门。”
“可那里已经被地狱的气息所污染,连当时的司祭也无法净化,于是就演变成了今天的鬼鸮平原,圣女殿下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让娜等了一会,才抬起头。
“嗯,殿下,殿下?”
“您困了吗?要不要休息一会?”
“…………啊!寒霜怎么了?”
阿弗洛狄撑着下巴的手背忽然一松,脑袋失去支撑,立刻醒了过来。
黑发少女茫然地环视周围。
黄昏已至,灿烂的夕阳照进房间。
被让娜亲自打扫,干净整洁的书房。
古老的书架长桌,充满岁月的气息。
镶金带玉的陈设,雍容却不流于浮华。
银色齐耳短发的修女正坐在自己对面,关切地望着自己。
对了,自己今天给修女放了假,所以让娜便趁空闲,在给自己温习功课。
这也算放假吗?
明明自己是主人,生活却被修女安排的满满当当。
给让娜休息一天,本来是想逃避今天的课程的。
结果。。。
太失败了。
不对,不是这个。
我居然睡着了,怎么回事?
紫罗兰色的双眼注视着属于自己,白皙优美的右手。
阿弗洛狄将右手缓缓合拢,突然感到一阵空乏,还有点头晕。
让娜非常娴熟的使用神术查看阿弗洛狄的身体状况,白色柔和的微光从银发少女的双手之间发出。
“殿下,您的精神力消耗很大,还是休息一下吧?”
让娜心里暗自嘟囔。
“真奇怪,圣女大人今天明明没有练习神术的课程啊,为什么会消耗这么大呢?”
“不必了,可能是昨晚睡得有些晚了,今夜早点睡就好了。”
阿弗洛狄冲让娜笑笑。
让娜原本犹疑的表情立马消失。
银发修女顺从的低下头。
“是,殿下。”
……
从黑暗中睁开眼睛,眼前是温柔顺滑的粉红色长发,带着一丝暖意,滑落自己眼前。
金黄色的阳光从她身后照来,为少女镀上一层辉煌璀璨的金边。
就像沐浴神恩的圣女,在万众瞩目的祭坛之上迎接神迹。
庄重而美好。
圣女的表情严肃而隐含忧虑,她的眼神中有歉然,有担心,有愤怒,还有责备。
但艾尔芬看着少女天使般纯洁端正的俏脸,开心地笑了。
“早上好,薇丝特拉。”
绯红白羽的剑士被他一句话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本来憋了一肚子的话都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早什么早,现在都快晚上了。”
薇丝特拉对着艾尔芬不开心地吐槽。
“啊,是吗?”
艾尔芬转头望向天空,黄昏的神圣感正在褪去。
新月港彼方,海天交界的方向,那里的水域开始泛起一抹浓郁的红。
太阳西沉。
“你知道你刚才差点被绑走了吗?”
少女剑士生气地问道。
“啊?什么?发生了什么?”
艾尔芬一脸问号。
“我只记得我离开冒险者工会,坐上马车后有点犯困,然后一睁眼就看到你了,说实话有点惊喜。”
艾尔芬挠着脸,看着少女漂亮的粉红色双瞳,不知为何他有点心虚。
薇丝特拉不说话,直接将右手伸到艾尔芬面前,冲他点点头。
艾尔芬呆滞地看着剑士小姐伸到眼前的右手。
这只优美白皙的右手,就像神殿阶梯前白色大理石雕刻出的天使像般完美。
每个指节都自然漂亮,修剪整齐的指甲下,微微透着一点粉嫩和可爱的月牙。
少女手背的皮肤光滑,边缘反射出夕阳的艳红色。
但这是什么意思呢?
艾尔芬迟疑着把脸凑近了这只手,然后把含着征询意味的眼神抛向薇丝特拉。
粉红长发的女孩再次点点头,表示认可。
于是艾尔芬放心的。
舔了一口。
“你干什么!”
“不是你让我……”
“是香味啦!”
自见面起,就一直保持天使般肃容端庄的脸上,第一次浮现无法掩饰的微红。
少女很生气,又很羞耻,她抱着自己的手,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
“香味?什么意思,薇丝特拉?”
艾尔芬没能和眼前的情景联系起来。
“记住这股香味,它很危险。”
“你在陌生的马车上被这种劣质熏香迷晕了,所以今后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保持戒备。”
薇丝特拉像长辈一样含辛茹苦的叮嘱他。
绯红长发的女孩做了两秒思想斗争,便以剑士特有的凌厉果断,再次朝艾尔芬伸出了手。
“这种熏香制法粗劣,味道有些冲,特征很明显,但奏效时间很长,所以记住这股味道,下次就不会再轻易中招了。”
薇丝特拉强忍住羞耻,没有把指尖缩回去。
黑发少年轻轻嗅嗅了指尖上的味道。
有些刺鼻的香味,闻起来并不舒服。
有种像烂掉橘子,在海风中风干后的味道。
但在那之间,还有一股淡雅的清香无法忽视。
像春日到来前最后一场雪。
孤傲的固守着自己的那一份清冷与冰寒。
不主动与他人接近,也拒绝外界的影响。
无法融入生机复苏的盛世。
却也安于自己的一方世界。
留在寒冬与春风交界之地的孤雪。
回望的背后,是酷寒与黑暗的冷寂。
身前的守候,是明亮与温暖的朝气。
并不是什么花朵就能比拟的香气。
应该是艾尔芬还未遇到,但更加特别的事物。
修长的手指带着些微的颤抖。
好在这次没有出格的举动。
但艾尔芬握住了这只手。
将它轻轻抵在自己的额头。
“谢谢你,薇丝特拉,我知道我又一次被你拯救,我一定会还上你的恩情。”
低下头的艾尔芬被阴影笼罩,看不清面容。
但他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冷澈。
“这次是我的错,将自身置于危险之中,如果不是你,我……我会以此为鉴,不再犯这样愚蠢的错误,这是对你愿意向我这样的人伸出援手的致意,也是对我自己生命的负责。”
艾尔芬身下的黑暗被赋予了生命般,阴影的边缘在轻轻律动。
“我向你保证,我会努力追赶你,努力不去成为你的负累。”
他轻声说。
“……会努力不被你抛下。”
“我不会抛下你的,我们已经是伙伴了。”
绯刃白羽的少女安静的诉说道。
艾尔芬笑了笑,没有接这句话。
“那么薇丝特拉,你找到开往南方的船了吗?”
艾尔芬换了个话题,不想和少女争执。
“港口这段日子全都是北上的船队,我们来错了时间,不过两天后有一艘向南的船,但他们向我们提了一个条件,才会同意搭载我们。”
“是什么?”
“为他们夺回一件特殊的货物。”
“只知道这件货物非常重要,这艘船就是为它而发的,没有它船就起不了航,所以如果想坐船离开,那么我们只有答应这个条件。”
“走陆路不行吗?”
“这个嘛,或许马上你就能看到了。”
薇丝特拉看了看天色,对艾尔芬淡淡一笑。
说话间,月亮不知不觉已经出现在了天空。
但太阳还未完全落下。
一时间日月同时高悬天际,在壮阔无垠的云层包围下。
就像成千上万的士兵拱卫着两位神明。
日月同辉。
艾尔芬还没有理解薇丝特拉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港口的氛围已经开始发生变化。
此时两人正在上城区咖啡馆的门口。
新月港东部是港口码头,西面是连绵的山脉望不到头。
地势北高南低,海崖城区为遮挡了南部的上城区遮挡了北地吹来的寒冷气流。
上城区并不是指地势,而是指更优渥的生存环境,权势者们的聚集地。
只是大多时候,地势高的地方,环境更加适宜居住。
艾尔芬还想问问是谁想绑架他,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
混乱的脚步声就闯进了耳边,将喧嚣带入平静的上城区。
身穿皮甲,拿着铁矛的男人前呼后拥的跑来,乱乱哄哄的经过了艾尔芬和薇丝特拉所在的咖啡馆。
男人们嬉笑地开着低俗的玩笑,粗鲁的举止引来很多路人的厌恶的目光。
但他们毫不在意,堂而皇之的占据了主干道,把整条街都堵住了。
周围很多客人都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他们是谁?”
艾尔芬向薇丝特拉问到。
“港口卫队,平时维护码头的秩序,现在跑到了这里,是地下公会领导的新月港常规武装,但战力一般。”
艾尔芬看着薇丝特拉口中战力一般的卫兵们。
那魁梧壮硕的身体上,一条条有他大腿粗的黝黑胳膊。
“这难道不是群很精壮的士兵吗?我觉得你对战力一般这个词有些许误解。”
“啊,对不起,我忘了,这是根据我的实力做出的评价,很抱歉没能照顾你的感受。”
薇丝特拉认真的向自己道歉。
感觉好像更受伤。
没关系。
“薇丝特拉,一般这种时候笑笑过去就行了,不用道歉的,不然会更难过的。”
“嗯,我会记住的。”
在两人不远处。
沉重的拒马被放在路中央。
削尖的木桩一头对准城内被拦下的商队与行人。
另一头则指向城外没有人影的空旷大道。
一名高大的男子身负重剑,出现在哨塔上。
一时间堵在南门的人群顿时没了声音。
熟悉新月港的人们,没有一个不知晓眼前这个男人。
三大地下公会最强的剑士。
银血,赫拉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