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跨越过诸多位面的传奇法师,曾留下这样一段话。
“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每一个灵魂,有来处,亦有归处。
我们登上并非我们所选择的舞台,演出并非我们所选择的剧本。”
这段话看似充满对命运的无奈叹息。
但终其所有,我们依然在各自的轨迹上前进。
纵然一时偏离,可终点就在那里。
——
艾尔芬在寻求来处。
他曾有过往昔,但又失去了。
黑发少年没有关于过去的记忆,但他有经历遗忘过程的记忆,这让他无法放下过去。
但要找回什么?
他不知道。
但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艾尔芬登上了信风号。
——
薇丝特拉在寻求来处。
她曾有过幸福,但又失去了。
红发少女固守着家的温情,但脆弱的日常泛起涟漪,平凡便骤然弃她而去,这让她无法放下过去。
但要找回什么?
她不知道。
但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薇丝特拉登上了信风号。
——
而索兰人舰队发射的炮弹同样有来处,只是这些炮弹在短短数秒间便抵达了它们的归处。
在炸断一条试图冲出封锁线的中型快船后,港口内的骚动迅速平息了,升起风帆的船队老老实实的回到停泊位。
但平息不意味着消失,更强烈的压抑降临了。
没有人想到索兰人会使用如此酷烈的手段封锁港区,他们在逼船主们表态。
令人不安的气息在阴暗角落飞快蔓延。
一条条靠谱、荒诞、确凿、又或是纯粹想象力杜撰出的消息,通过那一张张尊贵、卑贱、满嘴口臭、也可能小巧清香的口中快速传递着。
各怀鬼胎的眼神相互碰撞。
阴谋与背景彼此较量。
试探和杀意的角力中,冲突在压抑无声的背景下爆发,激烈的漩涡正酝酿,血腥味却已飘出海崖。
信风号。
有了当场打脸的印象在前,进了船舱,里面的情况到比预料中的要好上太多。
艾尔芬和薇丝特拉有些局促的坐在客舱里,两个人坐立不安。
他们的待遇不错,在寸土寸金的船上有一间十平米的舱室,不用像那些普通旅客一样,八个人挤这么一间。
年仅十一二岁的少男少女,面对这种两方对峙的态势,他们俩表情依然稳重,但心里慌得一匹。
从第一声炮弹的锐响发出时,信风号上的气氛就骤然一变,每个水手都沉默地做自己的事,仿佛得到了什么无声的指令,又似预先演练过无数次的预案开始发挥作用。
尽管互相之间没有交流,但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安静且从容不迫。
整条船上所有人都被井然有序的调动起来,检查各项工作,确认船体情况,
船员们比起先前的漫不经心,有一种沉淀的肃杀和钢铁般的力量降临信风号。
看着客舱门外来来往往的水手们。
这种沉默氛围带来难以想象的压力,艾尔芬和薇丝特拉,不自觉的把手握在了一起,好像这样就能增加一些安全感。
如果说之前是暗流涌动的潮水,那索兰人封锁港口的行动,则将局势直接推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听老水手们背地里的窃窃私语,眼下这番封港事件,在数十年前,似乎也有过一次。。
关于当年那场港口动乱,很多老人讳莫如深,只是隐晦的透露,对峙事件后期滑向了最糟糕的结局,并直接造就了新月港今天的格局。
动乱后的新月海湾一片废墟,人口锐减到十分之一。
渔民将浸水的渔船推上岸,船底都泡出了血色,景象十分惨烈,信风号的水手很多都出自当年的幸存者的家庭。
艾尔芬和薇丝特拉各自的读心手段只能得到这么多的情报了。
“你有没有觉得,整条船似乎有点不正常?”
艾尔芬有些忐忑,还好身旁有个美少女能说说话。
厉害,漂亮,没有比薇丝特拉更棒的同伴了。
“这些水手的实力都不一般,注意他们手上的老茧,那不是海上谋生的痕迹,是刀剑留下的。”
“你是说他们背景可能不干净?海盗?”
“别乱说,高阶超凡者不乏耳聪目明之人,船上有不少人的气息都比我更强。”
“比你更强,那不是青铜阶,放冒险者里也是D级的精锐了,有这实力,为什么不去领地找个贵族效力?”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干净出身得到这种机会,我现在有点相信你说你失去记忆这件事了。”
“来历不明的人是无法得到信任的。”
薇丝特拉微笑着补充,用食指点了点艾尔芬的胸口。
“要说来历不明,你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奇怪的占卜和侦测类法术,非常难缠。你最好也能尽快寻找一个合适的身份,或者担保人为你背书。”
“否则,今后你迟早会遇到身份带来的麻烦。”
“我不是还有你吗?你不能为我背书吗?”
艾尔芬无奈的摇摇头。
“我还不够这个资格,一旦遭受星象法术查探,溯源到最后,你恐怕是一片空白。”
“等等,换句话说,我是不是也能通过星象法术知悉我过去的线索呢?”
艾尔芬突然从聊天中发现一条明路。
“以普遍理性而论,确实如此。”
薇丝特拉点点头。
“好,从现在开始,留意身边可能的星象魔法使用者!”
哔哔!
艾尔芬的个人支线任务,触发了!
脑子里转着些有的没的,艾尔芬眼中亮起光,意外找到条出路,有了更明确的目标,他很开心。
“但不是现在,今晚要小心,我有不好的预感。”
绯红长发的少女沉声说道。
“我明白,从未懈怠。”
艾尔芬一笑,拍了拍腰间的黑色长剑。
亚尔菲斯他用的真是越来越顺手了,确实是把好剑。
绯红之刃护手上的宝石不甘地亮起一抹红光,被薇丝特拉一巴掌给摁灭了。
“别闹。”
绯红之刃震动了一下,像受委屈一样没声了。
亚尔菲斯发出无声的嘲笑,黑色的气息像疯长乱舞的触手一样放肆摆动。
两人抓紧时间,恢复体力。眼下只有离开港口后,才能真正安心。
黑暗中传来沉闷的痛哼,剑刃入体的声音,刺耳的嘶吼刚出舌头就被扼死在了喉咙中。
狠狠抽出尖锐的爪子,舔了舔指尖从腹部带出的鲜血。
腥臭的鲜血本该让她无比作呕,可现在不得不靠这肮脏的液体来恢复体力。
碧绿如翡翠湖底般清澈的眼睛,染上了深重的血色。
因为饮下的血液,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再次从深处涌现出奇异的力量。
贝瑞知道这样做宛如饮鸩止渴,但她被逼无奈。
不知从何而来的追兵一次比一次紧迫,不管贝瑞如何躲藏,他们总能准确找到她的位置。
贝瑞已经很累了,一个人的精力与体能如何与严密的组织相抗衡。
轻轻放下敌人的尸体,贝瑞把背上的女孩往上顶了顶,找到一个更好的受力点。
她将门推开一道缝,确认外面没有被惊动后,立刻出来关上门,血迹已经顾不上清理了,贝瑞必须立刻离开这条船。
比起紧追不舍的敌人,比起油尽灯枯的自己,背上的女孩才是最让贝瑞感到担忧的。
白发的女孩已经昏迷了几个小时,趴在不断遭遇战斗的贝瑞身上。
颠簸的背上绝不算舒适,可少女到现在都没有醒来。
更让贝瑞害怕的是,女孩的呼吸越来越气若游丝。
飞快甩了甩脑袋,绿色短发随之飘摇,沾染海上水汽的短发失去蓬松,闷热潮湿的贴在脖子上。
这样至少能让贝瑞的脑子清醒一些。
自己现在居然会这么担心别人的生死,明明不过是个身手拉胯,被人捉住的臭盗贼而已!
绿发少女的眼睛通红,但眼神坚定。
她想哭,但她坚强,背上的女孩还在死神的镰刀下挣扎,她不能软弱地倒下。
脚下的木地板吱呀作响,双腿却不知从哪里又生出了力气。
贝瑞冲向船舷,她要下水,逃离这艘船。
“我一定会带你离开的!”
贝瑞咬着牙,恶狠狠的怒吼,身上的伤口又迸开了口子,她的恢复力已经没有余力愈合这道伤口了。
但是,那双翡翠湖底般的双眼,用饱含肉食动物的眼神死死盯着前方。
背上的少女发出一声虚弱的呻吟。
脚下漆黑的海水,破碎的点点月光在汹涌的海面浮现又消失。
这么近的距离,她可以直接跳下去游到栈桥上,但贝瑞很担心女孩会不会因为落水而发烧。
这个才认识两天的白发少女非常虚弱,如果没有死在敌人的手上,而是被病痛夺去生命的话……
一只脚已经踩在船帮上的贝瑞,这一刻迟疑了。
“也许,你需要一点帮助?”
一个声音从对面的黑暗中传来。
“是你?”
贝瑞愕然抬起头,却没想到又看到了熟人。
夜风吹拂,带来一丝凉意。
“公主殿下,您这次决定,您的决定,这,这,这也太……”
新月港行会联合的主席,此刻却只能感受到燥热。
眼下他不得不陪着本国空降来的任性殿下在上城区海岸散步。
“你想说鲁莽?”
远处的灯塔已经点亮,温暖的光芒在索兰公主的眼中明亮夺目,如同火炬般耀眼而令人安心。
“没错,啊不是,您误会了,我是说应该再多考虑一下。”
主席擦着鬓角刚留下的冷汗,心虚的说到。
公主沉默,用手梳理一下耳畔垂下的紫色秀发后,便不再开口。
灯塔一直有地下工会下辖的精锐看守,任何人都不得靠近,但这里是上城区,索兰人的地盘。
谁让她是索兰王国的公主呢?
两名守塔的青铜成员根本不敢有任何意见。
华贵的公主裙下露出精致的脚踝,只有踏在昂贵地板才能发出的脚步声,很快从灯塔天台的门后响起。
主席气喘吁吁的从后面跟上来。
“这一切早该结束了,父亲为此布局了二十年。”
索兰公主轻声道。
一览无余的新月港,中心广场,对岸地势较低的海崖城区,远处千帆林立的港口
整个新月海湾的美丽夜景,全部收入琉璃般清澈的眼瞳中。
“告诉我的叔叔,当心今晚。”
“难道他们还敢冲撞索兰海军?您更应该多想想这次事件怎么收场合适,连海军都弄出来了,今后几年内商路都会受到影响,行会明年缴纳的的税金也……”
砰!
魔法飞弹的炸响后。
行会主席那张絮絮叨叨的嘴,终于停了下来。
“公会的人都已经腐蚀到这个地步了吗?”
小公主失望的甩了甩手。
一丝魔力残迹,随着她的指尖划过一道绚烂的魔法光痕,消失在越发深沉的夜色中。
倒在地上的行会主席,胸口处开了个苹果大小的洞。
“为……什么?”
他的眼神难以置信,嘴角流着口水,颤抖的把手伸向公主,最后还是无力的垂下。
索兰的公主不屑地望了一眼行会主席的尸体,灯塔的门重新闭合,门后高跟鞋下楼的落地声渐渐远去。
行会主席余温尚存的尸体,被锁在灯塔天台,享受着夜风吹拂。
然后,他的粗短油腻的手指。
又动了动。
银月历324年,在这一年第五个月,灿金之月的末尾。
北方大陆东部商港爆发了一场可怕的动乱,港口失去秩序的半年中,贸易量显著下降。
等到新月港迎来新的主人,再次恢复稳定后,港口贸易反而开始走下坡路。
作为北陆东部曾经最大的商港,这场动乱短暂的冲击了大陆的商路,波及范围远至南方的银月联盟。
但这场动乱是个契机,它带来的某些深层影响,将深刻改变南北势力的现有格局,乃至为日后一场场惊世战争埋下引子。
但此刻缩在船舱的薇丝特拉和艾尔芬可不会在意这点。
黄昏时分,索兰王国的舰队出现在海面后。
所有水面下的漩涡都开始迅猛加速,像踩了一脚油门一样,局势冲所有人都无法预料的方向纵马狂奔。
当视力敏锐的薇丝特拉发现新月港北岸泛起熊熊火光时,剑士小姐立刻意识到出事了。
艾尔芬跑过来告诉她封锁海面的索兰舰队开始靠港时,薇丝特拉心中的不安更加剧了几分。。
而马上,用不着她再猜测,只听一声声巨响,信风号起锚了,无数只船桨滑动水面,向出港的方向驶去。
不只是信风号,几乎所有停泊在新月港的船都动了起来。
夜色中,千帆进发,震天的船鼓响起,引导着所有船只,一同冲向外海。
新月港船队的突然动作,毫不意外的引起了索兰人的威慑炮击。
因此当第一艘被点燃的火船冲向索兰舰队时。
外港的战斗开始了。
PS:又是月更,我真是个废物。接下来我要试着加速剧情,先立个拉胯的flag,五月我要周更(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