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上的破洞,零零散散的射入屋内。
诺依拉最先醒了过来,到不如说是被饿醒的,身下压着的,是先前所穿的长袍与伊凡原本用以换洗的衬衣,就这样直接被铺在了脏兮兮的木板之上,一块不规则的木板,那便是房间内唯一像是床的东西,只是从形式上来说,虽然比起直接睡在地板上,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她看着四周的场景,往好听的说,这里是杂物间,可往难听的说,叫做垃圾场也不为过,破旧到几乎看不出原有形状的家具与散发着霉臭的衣物被随意堆放,还有大量废旧的木料与工具,在这不大的房间内被堆放的到处都是。
此时的二人,又能要求些什么呢,一间能够遮风挡雨,能够免受寒冷的容身之所便足够了。至少在波隆这座城市内......暂时是这样。
身旁的伊凡,则直接躺在了地板之上,就那样的睡着了。
为了在这杂乱的房间内腾出一片空地,二人几乎耗尽了力气,才勉强的腾出了一块足够躺下的空间。
诺依拉翻了翻身子,
地板随之传来了吱呀吱呀的响声,惊醒了睡梦中的伊凡。
“抱歉......吵醒你了。”
诺依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
伊凡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看着伊凡的脸,诺依拉的心中很是难过,她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伊凡的脸颊。
“契约链接了两个人的命理。”
伊凡看着她,那张可爱的脸上是少见的严肃。
他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个。
“我知道。”
“那......是依旧无法信任我么......”
自从那天后,伊凡就几乎没有在让诺依拉做些什么,这令她感到了些许焦虑,
“如果只是想要对商会复仇的话,只要我......”
听到这里,未等诺依拉把话说完,伊凡猛地抓住了诺依拉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令她的心头猛地一颤......
她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
“至少......让我帮到你......”
听见这话,伊凡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不在惧怕眼前的少女,他不清楚,只是几天的时间,自己为何发生了这样的改变,对于诺依拉的感情到底是出于真心又或者只是因为那份契约的影响......
至少现在的他不需要知道答案。
门外传来了奇妙的香气,在闻到之后,二人的肚子不约而同的咕咕叫了起来。
“是肉?”
伊凡有些不可思议的说到,随后起身仔细的闻到。
那诱人的香味另口中忍不住的分泌出唾液,他能肯定,这就是猪肉被煮熟的香气,一旁的诺依拉也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
可在伊凡的印象中,若非是神月之夜这种重大的节日,巴利一家又怎么会......
带着种种的疑问和本能对于食物的渴求,他站了起来推开了门,诺依拉紧跟着,一同走出了房间,在看向餐桌后,二人的脸上满是震惊的表情。
同样是那张老旧的餐桌,可桌上摆着的,却是盛有大块肉块的木盆,满满一盆全是诱人的汤水。
“昨晚休息的还好么......抱歉,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床铺......”
巴利正站在餐桌旁,手中正端着盘子,里装着的是大块的新鲜面包,光是看起来,就比着昨晚那种硬的好似石头一样的面包片要诱人许多。
“相比于那间旧仓库,已经好上许多了。”
伊凡笑了笑,眼神有些忍不住的看向盘中的面包,他实在是太饿了。
“旧仓库......原来你们之前是躲在那里么,也是......不然怎么可能躲过商会的眼线。”
提到眼线,巴利的神色有些失落。
“巴利?那是什么味道?”
一旁的屋内传来了艾萨女士的声音,巴利放下了盘子,走入屋内,将艾萨女士搀扶了出来。
“是猪肉,我煮了肉汤。”
巴利的语气很平缓,可艾萨女士的脸上却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该不会......又做了什么......这肉到底怎么来的!”
伊凡看到,艾萨女士那无神的双眼中已经急出了眼泪。
“不是那样!这是......”
巴利叹了口气,
“我学了些木工活,前些天卖出去了一批家具,多少有一些......这是用来招待伊凡他们的。”
听到这,艾萨女士明显松了口气,没有在问什么,脸上反而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诺依拉的心中感到了一丝好奇,那样粗糙,甚至有些歪歪扭扭的东西,也能卖出去么?至少光从昨晚所看到的那批板凳来看,眼前的少年似乎并不是什么木匠活的好手。
等到艾萨女士坐下,巴利又一次的叹出一口气。
“你真的打算继续你那所谓的复仇?”
伊凡没有回答,只是略微的点了点头。
他不在理会伊凡,随后有些呆呆的看向诺依拉......
“报复洛里斯商会什么的,你只会害了这姑娘。”
语气怪怪,充满了讽刺的味道。
“我会成功的,巴利。”
伊凡挺起了胸膛,极为认真的说到。
“是么?”
巴利似乎并不感冒,他坐了下来,拿起一块热乎的面包递到了诺依拉的面前。
可诺依拉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要站着了,一起坐下来吃饭吧。”
眼见对方不接受,巴利冷冷的说到,
伊凡只觉得,只是过了一个晚上,不知为何,眼前的巴利就像突然变了一个人那样......
现场的气氛似乎有些沉重,人们沉默着。
只有诺依拉始终满怀期待的看着那热乎乎的面包,却始终没有伸出手,直到伊凡拿起一块递到了她的面前,才高高兴兴的接了过去。
看见这一幕,巴利的脸上不知为何露出了极其怪异的表情。
“下午我会带你们去见一个人,他对商会十分的了解,或许能得到一些线索。”
“真的?”
听到这里,伊凡的语气有些激动,
“果然,来找你是对的。”
他笑了笑,随后看向了诺依拉,像是炫耀那般。
他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而不是只能依靠着诺依拉的力量......依靠着一个需要被保护的人的力量......
就这样,这顿丰盛的午餐,
四个人却都吃出了不同的味道......
午餐过后,
“那么,现在就去吧。”
在将餐具堆放在一旁后,巴利开了口,向着屋外走去。
当看见诺依拉跟在伊凡的身后一同走出,巴利皱了皱眉头。
“诺依拉小姐,你就留在这里就好,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不知为何,巴利似乎不是很愿意带上诺依拉。
诺依拉摇了摇头,
巴利却接着说到
“那家伙是个怪人,住在贫民窟后方的排污管附近,那可是个能熏死人的地方,我觉得诺依拉小姐还是不要去的好。”
诺依拉再一次摇了摇头
“谢谢你的关心,可以不用在意我,我和伊凡一起就好。”
说着,她伸出手抓住了伊凡的小臂,
“我这是为了你好,那么脏的地方,你去实在不太合适。”
可越是说,诺依拉越是死死的抱住了伊凡的胳膊,更加用力的摇了摇头。
伊凡还是第一次见到诺依拉如此任性的一面,
他看着诺依拉,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在他的心中,诺依拉就是一个有着小孩子一样性格的女孩。
眼见对方始终坚持,巴利便也不在说什么。
只是,虽然二人离得有些距离,诺依拉还是看到了,巴利的脸上似乎闪过了一丝失望的表情。
二人就这样,无言的跟着巴利的脚步,穿过了一条又一条恶臭的小巷,
可越是走,伊凡越是觉得,周边的环境愈发的暗淡起来,巴利似乎故意在把二人引导向人烟稀少的地方。
不安的感觉愈发的强烈,
大概是情报商人一类的家伙吧......所以才会在这样偏僻的地方。
伊凡在心中默默的安慰着自己。
可随着巴利转过了一个巷口,伊凡才注意到,面前已经没有了进路,这是一个死胡同,两边皆是破败不堪的房屋,有高墙遮住了大部阳光,即便是午后,这条小巷也是一副阴沉,完全不像是有人会来的样子。
“你知道么伊凡。”
巴利背对着伊凡开了口。
“为什么我会说,与洛里斯商会的对抗只会害了那姑娘。”
伊凡伸出手,将诺依拉护在了身后,那种糟糕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他全神贯注的观察着四周。
一旁昏暗的房间内,有寒光闪过。
猛地,伊凡拔出了剑,伴随着一阵铁器互相碰撞的声音,伊凡挡下了功击,那从角落跳出的家伙没能偷袭成功,随后退到了一旁。
那人带着白色的面具,身上披着黑色的斗篷,伴随着第一轮交锋的结束,伊凡这才发现,自己与诺依拉已经被包围了。
巴利的身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位女性,虽然裹得严严实实,但从体型上来看,应该是名女性。
她的脸上同样带着白色的面具。
“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知情人士么......”
伊凡只感到胸口发闷,他面带苦笑的看着巴利的背影,不知为何,明明是遭到了背叛,可他却只感到可悲......
“你的正义就是这样的么。”
他记得,从小巴利就是一个坚强的人,有次为了制止小偷偷走陌生大叔的钱包,他冲上去与那个高了他几个头的家伙扭打在一起,直到被打的满脸是血,也不肯松手,他不敢相信,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就是那个曾经满嘴正义的少年。
“我问你。”
巴利转过了身,面无表情的看向伊凡。
“那东西,值几个钱?”
“那东西从来没帮助过我,没有救下我的父亲,没有治好我的母亲。”
那女人走过了巴利的身边,从长袍中取出一个布袋,递到了巴利的面前。
巴利接过了布袋,是硬币的声音在叮当作响。
他高高的举起了布袋,大声的喊到。
“能救我的只有这个!能改变这狗屎一样的命运的!就只有这个!你还不明白么!”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原本还站在他身前的女性,如瞬间改变了位置那般,悄无声息的移动到了伊凡的面前,举起了长长的匕首,犹如毒牙一般刺向了伊凡喉咙的位置。
那速度之快,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似乎是趁着伊凡的注意力被身后的男人所吸引,而打算速战速决。
猛地,一阵耀眼的光芒亮起,那女人本能的抬起手臂遮在眼前,而另一只手中的匕首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弹开了,随着光芒瞬间退去,诺依拉站在了伊凡的面前,她双手中握着的,
是一柄巨大的,有着奇异的淡蓝色光芒的战镰,那一瞬间实在过于短暂,没有过多的考虑,诺依拉唤出了那柄由魔力凝成的武器,俯身冲到了伊凡的面前,向上挥动战镰,挑开了那柄细长的匕首。
女人向后撤出一步,聚精会神的观察着面前这奇特的少女,她从未听说过魔法师会使用那样奇特的武器。
“我说过,契约链接了两个人的命理。”
“所以应该由我们共同去完成才对。”
诺依拉优雅的挥动着手中的战镰,猛地挥出一击在空中留下了漂亮的淡蓝色弧光,又将那女人向后又逼退了几步。
看着这样的诺依拉,伊凡不由的觉得。
自己似乎真的是低看了她,
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