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湾的湖面如往的雾霾重重,与阴云密布的昏暗天空几乎融为一体,飕飕的湖风比城内还要凉上几分。
白色面包车飘移一般地在小湾湖岸边某处停下。
从车上下来的简枫脚软得差点跪下来,不适而急速呼吸着:
“开这么快,而且,你有驾照吗?”
实在是很难想象这个低配的五菱宏光是怎么能开出这种速度的。
“驾照吗,当然没有,”云央从驾驶座蹦了下来,“开车这东西,学了驾照不就要规规矩矩地开了吗。”
“这是个什么歪理。”
本来好了很多的头,又为此隐隐作痛了起来,当然他更头疼了是,自己是被他什么蛊惑了而同意来到这里的。
看看时间,已经十点一刻,这个点就算回去了宿舍也都锁门了,真是没有回头路了。
“那么,我们划船过去吧。”
“划船?!”
“当然,这里允许通行的快艇可都是私人所有,我们要进去只能自己想办法,”他说着从尾箱里面拖了个充气皮筏,“不是说过要帮忙的吗,一个人划过去可是会累死的。”
在迷雾中前行,没有参照物,完全被黑暗吞噬的感觉,就算连自己是不是在移动都难以判断,所幸划动的桨至少还能告诉自己让这艘皮筏动了起来。
“哟,偏了,往左边一点。”
拿着个旅行用GPS的云央在一边发号施令。
“喂喂,你能不能来帮忙划一下,我现在怎么说也是个病号呀。”
“我又不会划船。”
“不会划船你刚跟我说一个人划过去会累死!这种活你叫阿洪阿蒙来干不就行了吗?”
“他们两个,你觉得这个筏子能装得下随便一个吗?”
确实,这艘筏子基本上跟个独木舟一样,就算是云央那种瘦瘦的小身材都只能说刚刚好坐进来,简枫只是因为高一点,就有些腿脚别扭了。
“找谁不好……”
“那得花钱的,人艰不拆,人艰不拆,况且你也是有些兴趣的,对吧。”
“行行行行行!”
走走歇歇大概四十分钟的样子,终于是快到了。
“嗯,再往前划一个二三十米应该就能看到小岛了,加油!”
而到了预定地点后。
“你确定没问题吗?”
现在他们正被夹在两座岛之间。
“额……我想,大概是,左边?”
然后华丽丽的错误,这边的小岛还有忘记拆掉的警用隔离带,终于是没错了。
汗流浃背的简枫累倒在了沙滩上,双臂酸得抬都抬不起来,积攒了一路的憋屈这时候早就没力气吐出来了。
云央倒是很识趣地在这边席地坐下,等他歇了四五分钟。
“那么跟我一起进去吧。”
因为警方已经结案,所以这里连最后的人类气息都消失了,空洞的宅子是最为阴森的存在,小说和电视剧中这里也是各种案件屡屡上演的黄金场所,极为深刻的不寒而栗感。
简枫本来以为云央会在周边找个没有上锁的窗子,结果他居然就用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钥匙直接开了大门。
“你这么就进去了?”简枫捏着嗓子,声音很小。
“没事的,”云央故意地放开嗓子,“这里现在肯定是没人的。”
“不是,我是说你怎么又钥匙。”
“这个吗?托点关系在警察局很容易就弄到了。”
说完他按了按灯的开关,但是这里已经断电,还好他准备好了手电筒。
“跟进我咯,我可不包有没有什么妖魔鬼怪的。”
借着微弱的灯光,遍地隔离带和泥泞脚印,那些警察做起事情来真是有够毛糙。
两人到了二楼尽头的一个小房间,云央拿着手电在门周围扫了扫:
“案发现场就在这里没错了。”
门上了锁,但是这难不倒云央,房间极度黑暗,几乎没有一点可视度,纵然把手电打进去,这束光都看上去要被黑暗所吞噬,只能勉强确认那把椅子上现在是没有人了,因为是个完全密封的空间,还散发着未散去的尸体腐臭味道。
云央把背包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了两个小型探照灯:
“先看看里面的情况吧。”
这种探照灯是广角的,所以在门口放置好一个后,基本上整个房间能够看见东西了,云央提着另外一个探照灯,把整个房间扫了扫,皱了皱眉头,然后让简枫帮忙把所有光线集中到了地面:
“我现在要拍几张照片,你帮我把灯光弄好。”
他用来拍摄的是那种老式的胶卷相机,整个房间几乎照了个遍,直到一卷胶卷用完他才罢手。
“好了,我差不多就要调查这些,走吧。”
“就这样就完了?”
简枫本来因为他在捆绑中发现的疑点而认为他应该是一个很缜密的少年侦探,可是现在却只是在这被警察弄得一团糟的房间里照了几张照片就说要收工,实在是理解不能,云央走了出去他还干站在那儿。
“怎么,你难道不困吗,现在可过十二点了,明天可要早起,七点钟就会有保安巡湖了。”
“可……你的意思是在这里睡?”
“当然,这么大的别墅呢,不体验一下怎么可以。”
湖上的晚风不小,不知道从哪个没关进的窗子钻进宅中,在空旷的某处共鸣而像音响一样扩放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两人睡在一张特别大的床上,怎么说呢,一人一边,就算睡在一起,两人的间隔估计也不会比小旅馆的标间分睡两床的距离小。
累得够呛的简枫直接倒在这张舒适的床上,终于在心里头找到了一点点满足感。
只不过,风的怪鸣渐渐让他的头似乎随之共振了起来,伴随着呼啸的节奏,伤口深处也微微胀痛,加上人本来就是具有习惯性的,睡惯了学校那张硬板床而再睡这种舒适无比的床时,反倒会觉得这种舒适中透着说不出来的不适,用方言来说,就是择床。
累但是睡不着,估计许多人都体验过这种痛苦。
数了快一个小时的羊结果还是睁开了眼睛,而一旁刚刚睡着的云央现在正用手电看着一个记事本,依然在看着那个记事本。
“看什么呢。”
“啊,”云央像被吓了一下,忙把记事本藏到了枕头下面,装作镇定的样子,“你还没睡啊。”
“你还说,把一个病号拖过来这样使唤,我头现在疼的要死。”
“……呵呵,我都快忘记人还会受伤这种事情了。”
“说得自己好像不是人似的,”简枫起身往这边靠了过来,“给我看看那个。”
云央连忙把手电关了,把那个本子推到了地上,“啊,这个你看过的,不会喜欢看的。”
“我看过?这绝对不是你那本剪报!”感觉到他心里有鬼的简枫直接扑了过去,把云央压住去捡那个本子。
本来以为会遭到强烈的抵抗,只是……云央只是被简枫一只手按住,就完全起不来身子,只能手脚象征性地表示阻止,简枫知道自己的力气肯定还没大到一只手制服别人的地步,反倒是云央的力气小得过分了,简直就像是柔弱的女孩子一样。
他轻而易举的拿到了那个本子,很熟悉的质感,光线现在很差,他把眼睛贴得很近才看到记事本的样子。
竟然是自己丢在寝室箱子里面的那些记事本的其中一本!
云央打开了电筒,封面上的字也可以看到了,“千夜的叶”,一本简枫写的剧本。
什么话也没有说,简枫把剧本丢在了地上,默默地过去躺了下来。
气氛凝重了许多许多,就连肆虐的风声都变得收敛了不少。
直到两人睡去。
五点钟的闹钟提醒两人要返程了。
湖上的水雾没有那般浓厚,依稀可以看见远方山的轮廓印迹,看来今天可能是个好天气。不过现在的岛上冷得让人瑟瑟发抖。
沙滩,皮筏在平静的湖面有节奏地波动。
“那件事,对不起了。”
云央在简枫身后脚步刻意拖得很慢,简枫回头,带着笑:
“没事的,那些东西我只是见到就会心情不好罢了,本来是想都丢掉的,可是,呵呵,谁知道为什么呢。”
当转向前方望着鱼肚白的天边时,双眼深邃却又失神。
“走吧,要不来不及了。”
他挥挥酸胀的手臂,跳上了皮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