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像头传输的信号发往十几公里外的一个地点，驱车前往只要数分钟，如果那边的人不会敏感到撂下东西就跑，怎么样都会有线索。两个巡警被柳文叶用义务警员的权限指示去抓捕刚才用武器锁定他的人，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如果他们够机灵的话，警用纳米机械可以保证他们逃跑。
大概。
[侦测到用户身体受到伤害开始止血并削弱痛觉]
[侦测到用户体内存在异物开始排除]
[失败错误代码：406建议用户尽快手术取出]
刚才遭遇的袭击让柳文叶受了不轻的伤，肾上腺素和纳米机械的效果让他暂时忽略伤痛，不过嵌入背部的破片不会自己飞走，但他也没时间去医院，只能祈祷自己能赶在纳米机械失效前完成任务。
突然车载电脑开始发出入侵警报，自动熄火之前柳文叶要证明自己的身份，他无奈只能再次拿出义警证。
[义务警员Alpha-壹陆叁已登录]
这下他就必须有自己“征用”警车的理由，也意味着他必须去解决更多的麻烦。
小萨坡里强调过“不允许警察插手”，那么就不能拿人偶工厂的事向警方交差。
高森科技的一切遗留问题都被莫纳市警局当成黑历史避而不谈，所以十七年前的实验和幽灵程序都不能提起。
出卖拷问者？更不是个好主意。
“还有什么呢？麻烦啊麻烦，这次我来找你，你怎么就不出现了呢？”柳文叶碎碎念着摸起了下巴。
这时车载电脑忽然弹出一条通讯请求，柳文叶打开一看，居然是刚才那两个巡警。
“长官。”同一案件下义警的衔级是高级警督，巡警的这句敬称说的不情不愿，“我们已经逮捕了嫌犯，即将带回警局，请问您的下一步行动是什么？”
这可是不得了的意外。
“确认嫌犯所携带武器的型号了吗？”柳文叶问道。
“是科隆装备公司生产的单兵导弹。科隆装备日前曾报案一批武器遭窃，嫌犯携带的武器生产编号正在那批失窃武器里。”巡警回答。
柳文叶满意地点点头。
“这不只是失窃，你们将嫌犯带回警局审讯，我要继续追查。这可是大功一件，你们有福了。”说完不等对面回答，柳文叶便切断了通讯。
科隆的武器被盗，而且在莫纳市里被使用了，这可会让他们的信誉大大受损。警方能够允许义警的存在，就是希望这些走在法律边缘的人可以帮他们探查到这些巨型企业的机密，无论科隆在这件事里是被无辜牵涉，还是他们真的有伸手作祟，警方都可以凭借这件事在今后的交易中采取高姿态——科隆装备公司承包了莫纳市一半公共武力系统的制造、维护和维修，在商业武器市场里也占有可观的份额，警察们早就不待见这个财大气粗的主儿了。
“科隆啊科隆……”柳文叶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按住额角。
他想起了前几天和韦斯特伍德一起出现的两个调协者，他们就自称隶属于科隆，可是仅凭科隆的实力不可能雇佣分类至少在四级以上的调协者，事实上不管什么企业和私人都不能雇佣，因为这是违法的。
调协者是纳米技术运用到极致的产物之一。普通人注射纳米机械到体内会产生排异反应，市面上贩售的纳米机械大多用于医疗或者接入第二层，为了安全起见这些纳米机械设定在二十四小时后就会自动退出循环系统并自毁。部分具有特殊功能的纳米机械有更长的使用时间，但不会超过一周。
只有调协者可以让纳米机械永久存在于体内，他们使用物理和药物手段压制免疫系统，接着向体内注射大量纳米机械，几乎替换掉了整个淋巴系统里的体液。然后，如果能幸存的话，他们就会成为调协者。
除了一般大众也能使用的功能以外，大量的纳米机械可以保证调协者无病无痛，没有造成当场死亡的伤害也能快速回复，体能和反应速度大大上升，他们几乎就是不死的超人。
不同的调协者在使用纳米机械的功能上会有偏重，致使他们在表现出不同的超常特异性，一般将他们按能力强弱分成四级，可是界定十分模糊，基本上只是坊间闲人满足一下设定欲望的废话，官方并没有对调协者做出分级。
除了一种情况。
一些调协者能够掌握无法解释的能力，他们可以操纵人的意识，控制物体运动，凭空产生火焰、电流，如同幻想作品里的超能力者，官方因为种种原因对他们避而不谈，在不得不提及的场合就会借用坊间的分级，称他们为“四级以上”的调协者。
这些调协者要么呆在家里定期领政府救济，要么卖身给科研企业做样本，除此之外的“工作”都是违法的。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只是能做到这个“例外”的人屈指可数。
大国、超实体企业都用有由四级以上的调协者组成的特殊部队。
[侦测到用户出现异常身体反应尝试降低血压]
巨大的压力让柳文叶头痛起来，他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把注意力放回手边的事上。
距离目的地已经不远，那里是一个废弃的码头，所以很可能安排从水路逃脱的路线，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不能再耽搁任何时间。
他设定好自动驾驶，接着脱下外衣，伸手拔下背上能够得着的所有碎片。
[请用户立刻停止当前行为前往就近医疗设施]
每拔一块，纳米机械都会在他眼中跳出一串红色的警报。
柳文叶随手把血抹在座位上，即使有纳米机械削弱了痛觉并时刻止血，现在柳文叶仍是满头大汗而且面色苍白。
一共十三块碎片。
“嗯……不吉利啊。”他故作轻松地说道，然后把碎片丢出车窗。
废弃的码头在南部区与主城区之间的伦纳河旁，上面整齐地排列着十几间仓库，从远处看过去毫无人烟，可以说是绝佳的藏匿地点。
时近傍晚，不过柳文叶不觉得夜幕能给自己提供掩护，这里很可能也装备了科隆公司失窃的武器，要做好接火的打算。
车载电脑不断地跳出通讯请求，还自动打开了几道集合命令，看来黑手党联合对星耀会的清剿已经开始了。
柳文叶望向远处，中心圈的光芒还没有达到顶峰，林立的建筑还可以在天边投下剪影，一时间周围安静的只有河水拍打堤岸的声音。
一朵璀璨的火云突然绽放，破坏了莫纳市的天际线，同时柳文叶身后的南部区也开始黑烟四起。
小萨坡里虽然乐观地给出了四天的弹性时间，不过照现在这样的激烈程度，人偶工厂都有可能现在就转移据点。
如果等他们转移据点，应该会有更多线索了吧。
柳文叶长叹了一口气。
茉里·莫斯坎顿，莫尔文·高里，还有人偶工厂里的商品，都还只是孩子而已，或许因为这个原因，柳文叶有些急躁地行动了，现在居然落得这种狼狈境地。
他看着对岸的码头，任由因为受伤而动摇起来的意志胡思乱想。
为什么呢？我难道是这么富于同情心的人吗？
当然不是。
那是因为丰富的报酬吗？
也不是。
因为想在疯狂中寻求毁灭吗？
更不可能，那样很蠢。
那是因为……
一艘潜艇缓缓从河中浮了上来，随之码头的阴影中也出现了许多人，忙碌的搬运着各种设备，一旁的仓库也被打开，一台台储藏柜被移动出来。
因为莫纳市在高森科技垮台后再未有超实体企业染指，他们因为诸方相互牵制而不能下手……
这里就是人偶工厂的据点。
科隆装备公司的后台就是某个超实体企业，他们忍不住尝试对这块建立在全球自由经济体系上最大的蛋糕啃下一口。
德怀特·韦斯特伍德只是一个小角色，但莫尔文·高里并不是一个小角色。
这背后有什么阴谋，大阴谋，柳文叶只牵涉到其中一角，不过他能猜出个大概，所以他要快，快点完成自己的任务，然后事不关己，溜之大吉。
不过这就是问题所在，因为意外知道太多，他来不及抽身了。
柳文叶拿出望远镜观察对岸，通过虹膜核对发现了莫尔文·高里，相比小时候他的变化很大，不过脱去稚气后这大众脸更加难以给人留下印象。
高里的一切社会信息都会被高森遗留下来的幽灵程序删除，他仅有的记录是十二年前因为被青少年教育管理局收容而留下的数据，因为这是组建数据库时的原件所以没有被删除，但接入中央数据库后的所有更新的信息仍旧会被幽灵程序检索到，所以其后的资料空白一片。
他在莫纳市里就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幽灵。
只有与高森同为超实体企业的存在才能控制这个幽灵，并且给予这个幽灵力量。
高里在忙碌的人群中巡视着，看起来像在指挥着这个转移现场，他走到一个储藏柜前，叫人打开。
手下的人愣了一下，随即从命，态度还毕恭毕敬的。
储藏柜里是一坨扭曲的血肉，暴露在空气中的心脏仍在跳动表明这是个活物。
柳文叶感到胃部一阵不适，他见识过更血腥的场景，但远比不上这般疯狂与亵渎。
血肉之中有一张年轻的面孔，是一个女孩的脸。
她的眼睛闭着，无法核对虹膜，但柳文叶可以确定这不是茉里·莫斯坎顿。
这是另一个女孩，柳文叶在寻找资料时看到过她。
她叫今坂静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