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个女孩，除此之外的资料柳文叶都没记住，谁能想到她会在这里出现？高里静静地看着今坂静流，几次伸出手却又收了回来，动作轻柔得好像在顾虑自己牵动的空气都会造成破坏。
从背面看不到他的眼神，不过猜得出来他肯定含情脉脉，像在玩赏一件艺术品。
“这人病得不轻啊。”柳文叶摸摸下巴暗想道。
莫尔文·高里是个精神不正常的人，这柳文叶一点也不惊讶，但他是个心理变态可就麻烦了，谁知道这种人会干出什么？谁知道他已经干了什么？
周围的人都在埋头工作，没有人哪怕往储藏柜和高里那边瞥一眼。
一队拿着武器的人开始分散到码头各处，这些人的动作十分匆忙，而且没有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制服，不出意料这些是星耀会的人，他们肯定因为歼灭战的消息而心急火燎。
从科隆窃取武器的，或者说与科隆做了“交易”的是星耀会，这就说得过去了。
柳文叶放下望远镜发动了汽车。
收起所有标识的警车虽然和普通车辆没有太大区别，但就这么隔着一条河继续观察不一会儿就会被发现，何况也没有再观察下去的必要了。
“已经找到人偶工厂了。”柳文叶给小萨坡里打去电话，开门见山地说道。
“哦，在哪儿？”小萨坡里的兴致意外的高。
柳文叶把图像发了过去。
“他们已经在撤离了吗，谨慎的家伙们。这是啥？潜艇？要不要这么夸张？”
小萨坡里无谓地嘀咕了一阵，然后说：“我现在就派人过去了，你要一起干吗？报酬给你加两成。”
柳文叶点点头，他还有警察那边的事要做。
“那你去接应一下我的人吧，他们在……”小萨坡里说了一个地址。
中年男人和年轻女子的组合并不引人注目，在中心圈，耄耋老翁左拥右抱的场景比比皆是。
女孩子吃甜食也很正常，网上常有人谈笑自己见到某个美女独自一人坐在甜品店里，面前堆满各色冰激凌和蛋糕，然后她用魔王咀嚼战败者尸骸的气势将食物一扫而空。
不过一个中年男人和年轻女孩一起坐在甜品店的露天摊位上胡吃海塞，这可不常见。
林格温尼没有在意旁人的目光，不断往鼓胀的嘴里塞甜甜圈，发丝已经棕中带灰的他与这种可爱的食物格格不入。
坐在他对面的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金发披肩，水蓝色的眸子在同伴和食物间来回扫动，她将攻势侧重于华夫饼，把甜品店放在店里供客人调味的枫糖浆小壶的盖子掀开，直接往桌上撒。
空气甜腻得仿佛有黏性，两人周围已经形成了一个无人区。
终于，林格温尼吃完了所有甜甜圈，他打了个饱嗝，然后拿起一瓶纯净水。
少女忍无可忍地放下手中的刀叉。
“我说你够了！吃完甜甜圈怎么能喝水！”她站起来，指着对面大喊道。
林格温尼愣了一下，接着耸耸肩，一气灌完一瓶水。
少女沮丧地坐回座位，狠狠叉起一块蛋糕。
“你抢我东西吃就算了，怎么还对甜食不敬……”她边吃着东西边说。
“什么你的东西？买单的是我啊。”林格温尼靠着椅背，二郎腿翘到了桌上，“这次把所有优惠券用完了，你总不会再惦记着过期了吧？”
优惠券不可能一次用这么多，满桌的甜点都是托其他客人一次次买来的，这也是现在这家小店气氛诡异的原因之一，店主望着远在打烊时间之前就空荡荡的货柜完全笑不起来。
埃兹佩拉莎再次不满地放下餐具。
“我吃东西都是为了工作，你难道不知道我消耗的能量很高吗？”
“吃葡萄糖浆不行吗？那便宜得多，还快得多，不用消化。”林格温尼反问道。
少女尴尬地低下头，刘海垂下一缕金发遮住了她的脸。
“因为那东西太难吃了，和石灰似的。”她小声说。
林格温尼摊手说：“所以你还是为了享受嘛。”
埃兹佩拉莎挣扎着说：“你不也吃了……”
“我吃自己出钱买的东西有什么不对？你平时总爱玩爱吃，整个存不住钱，每到要干活了就要吃我的，还说什么为了工作，你有那么高的职业道德吗？你……”
林格温尼忽然面色难看起来。
“怎、怎么了？”少女担心地问。
“嗝——”
林格温尼打了个泛着酸气和水响的嗝。
“你是对的，不该喝水。”他伸手帮少女把头发拢好，接着说道。
两人无言地对视了一下，接着默默坐正。中年男人沏上一杯红茶，扶了扶身后的大提琴箱，然后望着街道不说话，少女继续吃着华夫饼。
“好慢，不是说是紧急任务吗？怎么接应的人还不来！”
过了一会儿，忍不住沉默的少女抱怨道。
“才过了二十分钟，而离你吃完所有甜食也只过了五分钟而已。”林格温尼看看表说。
埃兹佩拉莎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我还以为过了两个小时呢！”
她话音刚落，一辆全黑的汽车就停在了他们对面的街旁。
“这下到了吧，我得去教他什么叫守时！”少女气势高昂地说。
“这个距离赶过来算快的了。”林格温尼对着埃兹佩拉莎的背影说。
而看清从上面下来的人后，埃兹佩拉莎就冲了回来将桌上的餐叉扔了过去。
早就有心理准备的柳文叶接下餐叉，接着大步走向对面两人，轻轻将叉子放回桌上。
林格温尼拿起大提琴箱往后一躲，同时埃兹佩拉莎踹飞了桌子，朝柳文叶挥出一拳。
柳文叶灵巧地绕到少女身后，少女跳起来使了个回旋踢。
这招完全命中会打歪柳文叶半张脸，但结果马靴只是堪堪擦过他的鼻尖。
“内裤被看光了了，小毛毛。”林格温尼冷不丁地说。
埃兹佩拉莎不悦地咋舌，停止了攻击。
“有进步，没有直接开枪。”柳文叶对怒目盯着自己的少女说，然后看向一旁的棕发中年男人，“好久不见，处刑者，希望这次合作也能愉快结束。”
“你也是，夜鸦。”林格温尼微笑着说，“不过你就不能对依莎轻松点吗？她还是个孩子。”
街上随便找个人都比林格温尼更有资格说这句话。
“你不能否认这很有趣。”柳文叶扬起一边眉毛说。
“太有趣了。”林格温尼大笑着鼓起掌。
埃兹佩拉莎嘟着嘴，眼圈泛红地跑向柳文叶开来的警车，坐到了后座上。
“她要记恨我多久？”柳文叶问道。
“难说，一般真的惹她生气的人都死了，活到第二天的你都是头一个。”林格温尼说。
“你好像没算自己。”柳文叶说。
林格温尼阴险地笑了笑。
“那些人都是我杀的啊。”
这也算晒恩爱？柳文叶没有说出这句话，因为林格温尼已经老脸一红，催促他快出发了。
今天星耀会的喽罗们非常不顺，帮派面临灭顶之灾，而他们还要陪着一群变态搬东西。
“这些家伙真让我不舒服。”一个喽罗小声对同伴说。
“这些家伙”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没有什么淡漠无情的眼神，没有浑身散发古怪的气氛，他们按部就班地搬运、核对，就像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配货场。
不过这些人清楚地知道那些储藏柜里装着什么，也明白那些仪器和药物的用途，而他们还是正常得好像自己只是打卡来上班的。
同伴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喽罗又说：“你觉不觉得那个领头的有点眼熟？好像以前见过……挺久以前了。”
“别想东想西的，你认识他还是不认识，对现在的状况有帮助吗？”同伴不耐烦地说。
喽罗沉默了，但还是在左顾右盼。
“嗯？”
他看见一辆车正在向这边飞驰而来。
所有人都抓紧武器戒备，小头目立刻准备下令。
只是他刚张口还没发出声音，他的半张脸就被掀飞了。
“艹，有狙击手！”
“隐蔽！”
喽罗们四散躲藏在一些货柜后面，但这些东西完全无法阻止大口径子弹的穿透，不过几秒又有两人被击中，一个被打断了双腿，一个被打爆了头。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狙击手的位置，拿起火箭筒对准远处的集装箱堆，只是这阵骚乱已经让那辆车开到了他们面前。
数十条火线瞬间集中在车上，汽车猛地打横，接着侧翻飞了起来。
一道银白色的身影打开车门跳出汽车，双手持枪在空中着洒下一阵弹雨，压得喽罗们抬不起头。
拿着火箭筒的人惊愕地愣在原地，埃兹佩拉莎落地后冲向他，一记高踢腿打碎了他的下巴，然后狠狠剁下，把火箭筒剁成两段。
“依莎，还有人锁定在我。”林格温尼在无线电里说。
“谁管你！”埃兹佩拉莎舞动双枪，打倒了几个敌人，接着蹿到一个储藏柜后，搜索着另一具火箭筒在哪里。
这时一个喽罗绕到了少女身后，她一时没能发现，在喽罗举起枪的同时一发狙击弹斩断了他的手，下一发从侧面洞穿了他的胸腔，还撕裂了半边腹部。
“你的衣服还在我这儿呢……呼……那不是你最喜欢的吗？”林格温尼的话音里带上了气喘，他在不断逃避锁定，但这只能拖延时间。
“你别吵了！”埃兹佩拉莎焦急地继续搜索。
“啊，他发射了，再见喽，小毛毛。”
一枚火箭拖着长烟飞向林格温尼所在的集装箱堆。
“你个混蛋！”埃兹佩拉莎咒骂着盯住已经发射的火箭，眼中微微泛起白光。
火箭的轨迹变得错乱，划出一道大弧线后击中了柳文叶“征用”的警车。
“死鸟！没挂就快出来帮忙！”少女在无线电里大喊，同时趁着空档换上弹匣。
“收到。”柳文叶回答，不知何时他已经找到了刚才发射火箭的人，那人躲在堤岸之下，顺着斜坡向上瞄准，此情此景还真是难被发现，他正匆忙地拿起另一具火箭筒，却听见两声枪响，两个同伴都倒在了地上，他也在反应过来之前被打穿了脑袋。
一阵令人胸闷的嗡鸣忽然响起，几个手持电磁重机枪的人开火了，埃兹佩拉莎身前的储藏柜被瞬间撕裂，少女连连翻滚躲开扫射，贴身的防护服让她免受溅射的碎片伤害，但全身却被不成形的血肉浇了个透。
“唔！脏死了！”埃兹佩拉莎恼怒地回身开枪，但只打倒了一个人就不得不继续躲避对方的子弹。
“冷静，小毛毛，交给我。”林格温尼说道。
他才说完，又一枚火箭破膛而出。
电磁重机枪都集中在一起想制造压倒性的重火力，结果被这枚火箭弹一锅端了。
柳文叶扔下火箭筒，在烟雾的掩护下换上弹匣，保持着两三枪一个人的速度清扫着剩下的敌人。
“你个混蛋。”林格温尼说着一枪打飞了一个喽罗手里的枪，喽罗举着鲜血淋漓的双手，尖叫着跳进了河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