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
等狐安白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大街上走了有一段时间了。
她的脸颊挂着两道不显眼的泪痕。
“呜……”
赶紧擦了擦,让自己看上去没什么异常,狐安白顺着记忆,朝着一个街区外的贫民窟走去。
那里是自从父母被杀害以来……自己所住的地方。原本以为袭击了血魔之后不可能再回来的,不过运气还好,没人认得出自己现在的这副身体。
“……”
这是一条宽敞,平坦的街道,修缮得还算可以。除开人行道上的行人,中间的大马路上也时不时有马车驶过。
街道两旁则是整整齐齐,四五层楼高的排屋。大都是些住宅。也有不少商铺什么的,不过工厂倒是没有。它们都在更远处的街区,以高耸的烟囱,和浓黑的煤烟构成了一块压抑的背景板。
明媚的阳光都难以改变这种氛围。
“而且说起来……”
居然没有人在意我吗?
一个在大街上裹得严严实实,连脸都看不清的人,居然没有人看一眼?
不过很快,对面街上走过了一个和狐安白相同打扮的人。也是一身黑袍,面容藏在阴影下,男女都难以分辨的人。
“啊……”
看了是见怪不怪了……这么想着,狐安白挠了挠头。
她很少像这样走在街上,自然不熟悉这样的社会现象。
以前,她大多数时间在做的事情,都是捧着书,借着家里昏暗的光线读过一本又一本。她不清楚这些书是哪里来的,只知道是父亲从外面带回来的。
母亲曾告诉过自己,不要和别人提起这些书。
狐安白不会,也不知道和谁提。在她小时候,她认识的朋友基本上都是在街头巷尾到处乱窜,打打闹闹。她一开始也是一样。然而,家里的那些书,让她懂得了许多别人完全理解不了的事,也让她开始躲在了家里。
从黄道十二宫到土壤类别,再到留声机,兰开夏锅炉和蒸汽机等科技发展,狐安白从书里学到了很多很多。这也使得她逐渐明白了血魔入侵后,到底做了什么。
在奴役人类和亚人的基础上,它们还想抢夺所有的知识。
在十五岁生日那天,她和父母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那时两人看着狐安白的眼神,就犹如发现奇珍异宝。
然而……
“……”
抬头望向天空,狐安白难以理清心中的情绪。
乌云这时已经飘往了远方,或许会给另外一座不知名的城市带去风雨……
狐安白的目光落在了和云层同高,宛如漂浮在空中的,那个城区。
当然,并不是真的漂浮。那座几个街区大,高高在上的“上城区”,其下有着四根150多米高的巨柱,加以血魔种的法术支撑着。
上城区。
狐安白所在的这座城市,名为坞伦。
近半个世纪前,这里就已经诞生了人类史上最伟大的革命,工业革命。随着霍纳德·华特改进蒸汽机,成百上千的发明随之诞生,自动化的机器,使得人类和亚人再也不需要花费无数时间去手工缝制衣物。只需把原材料放在流水线上,一天不到就能制造出数不完的衣鞋裤帽。
而蒸汽机车,也连接起了城市和城市,在速度和耐力方面都远超马匹。如果时间足够,钢铁构成的轨道总有一天能连通整片大陆。
坞伦仿佛继承了牛顿的衣钵,给奥古斯大陆带来了第二次光明。
只是这样的梦想,在血魔种入侵时,彻底破灭。如今,地面轨道被尽数移除,转而架设至人类难以触及的天空之上。
而它们连接的,正是那些上城区。
上城区。血魔种强迫人类建造,用于压迫人类和亚人自己的建筑。通常都处在百米高空之上,自上俯视着这片大陆原本的住民。在上城区中还有着一个被称为“总控制室”的地方。在那里,掌管着地区的血魔贵族的一切指挥,都会通过电报机传输给下城区的血魔。
电报机,和蒸汽机,平板印刷等等技术一样,都是伟大的工业革命的心血与结晶。
全都被血魔种夺走了。
“……”
一列蒸汽机车,拉着货物,在天空中那难以看清的轨道上驶过。伴随着浓密的煤烟。
狐安白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但是,即便心中有着如此的怒意,狐安白也不知道如何将其付诸于行动。自己无非一个十七岁,还没成年的小孩子,怎么可能对抗一个以暴力法术著称的种族呢?
说起来,自己身体里,应该是有魔力了吧……
“啊。”
正当狐安白想驻足感受一下体内的能量时,她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旁。
一条算得上街道的路,只是两旁的建筑甚至不能说是房屋。
以砖头砌成的人造洞窟……还差不多。
此时,街上原先鲜有的几个戴着礼帽,打扮体面的身影全然无处可循。更多的是脸上挂苦,双目失神,衣物难以蔽体的穷苦平民。
自己大概也会变成那样吧……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拍拍脸扔掉满心的思绪,狐安白走进了这条脏乱的“街”。
她在寻找自己所熟悉的那个“洞窟”。
自己在这里住了有一两周,环境是差不多熟悉了,只是由于没抱着活着回来的想法,自己根本没交朋友。
“唉,先回去休息会,然后再慢慢考虑生活和社交这种事吧。”
如果运气好……也许能做点什么?
希望吧。
沿街走了几分钟,狐安白停在了一间小小的砖房前。这间屋子没有刷漆,没什么装饰,狐安白甚至不知道上一个住在这里的人去了哪里。
不过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是她住在这间七平米的屋子里。
“至少还有个地方落脚。”
吱——
拉开腐朽的木门,狐安白走进昏暗的室内。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家具。光秃秃的墙壁,剩下的只有角落里的一堆稻草,还有一张用树叶和稻草勉强铺成的床。
狐安白将门在身后带上,然后直接趴在了床上。
“呼……”
再睡一会好了。
也不知怎么,狐安白只觉得心里很空澈,什么都没想,也想不到要想什么。
枕着门外嘈杂的人声,狐安白眯着眼,很快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