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在隧道中呼啸而过,在晓绘面前停稳后,车门和安全门同时打开。
晓绘走入车厢,发现人并不多,于是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大概是晓绘绝美的外貌和可爱的打扮,她进入车厢并坐下的短短几分钟内,上下车的乘客不时朝她投来惊鸿一瞥。
不过晓绘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目光,依旧在脑海中思索着有关自己过去的信息。
叮咚,叮咚——
“车门即将关闭,请乘客远离车门,靠近车厢,谨防被夹。”
广播传来一阵机械式的提示音,数秒后,列车便缓缓向前加速,并发出呼啸的鸣响。
晓绘从挎包中取出手机,划开屏幕后点开Vine,再点击二次元小萝莉头像,并进入到自己的朋友圈主页。
一开始的几条朋友圈都是和家人出去玩的照片,或是风景,或是美食,或是自拍。
这怎么看都是很正常的普通女孩的朋友圈,但晓绘却知道她的朋友圈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继续往下滑,很快便看到了好几条纯文字信息,而且全都标记为私密。
这些文字信息大都和抽屉中的笔记本无异,都是密密麻麻让人看不懂的字母。
晓绘又翻找过这台手机的图库、便签、文档等等,但大概因为是新换手机的缘故,她也没有找到多少有关自己初中或更早以前的记录。
有关冬晓绘过去的线索,一下子就到此为止。剩下的方法,大概只有和妈妈或妹妹打听了。
前阵子,晓绘本还想用Vine登录自己变身前的账号,看看父母会不会发消息找他。奈何新设备登录却需要手机验证码,此后还有人脸识别,她只好就此作罢。
晓绘叹了口气,习惯性地戳了戳屏幕上的小电视,点开番剧一栏中我的追番,向下划了好久才划到底。晓绘估计了一下,这里面差不多有三百多个番剧,而且绝大多数都是被标记为“已看完”的。
“这追番数,比我厉害多了……”
晓绘默念道,仔细看了看这些番剧的类型,发现它们种类丰富,几乎什么类型的番剧都均匀分布,丝毫看不出号主的偏好来。
而查看历史记录,上面也大都是一些七月的新番,不过倒是还有高中的学习资料和张三的法考资料。
晓绘打发时间似的窥探着女孩子的手机,列车也不知不觉地经过了好几个站。
当她注意到车厢内的乘客纷纷下车,才意识到列车已经抵达其位于禾田的终点站,于是匆匆收起手机,跟着离开了车厢。
刚出地铁站,晓绘便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怀念感。
作为若海地铁二号线终点的禾田客运站,她已经好久没有来过了。
上一次来这里,他还是高二难得有天下午全改自习,跟着几个同学偷偷来这里办临时卡上网的。
“滴,学生卡。”
晓绘乘上空荡荡的公共汽车,找了一个窗边的座位,好奇地看着周围的街景。
她没想到才过了一年不到,禾田客运站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原本破落不堪的旧建筑外墙纷纷整改换新,原本垃圾遍布的客运站门前也变得干净整洁,周围还多出不少在建的高楼大厦,这让晓绘不由得在心中感慨一句:“大人,时代变了。”
公车驶出客运站不久,高楼大厦逐渐远去,周围出现了晓绘熟悉的景象:
平房稻田,古村老树,祠堂寺庙,胡同深巷。
此后,公车再次驶入一片较为繁华的地带,停在了那个晓绘又是熟悉又是陌生的车站前。
“禾田实验中学站已到,请需要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
晓绘沿着公车后门台阶走下车门,车门关闭后,公车也缓缓驶离车站。
少女惧日,以帽遮荫。
晓绘用手扶了扶头顶的草帽,转身看了看校门前大理石上的校名题字,顿时产生一种相当怀念的感觉。
自从初中毕业后,他因为纠结于那悲伤的过去,沉溺于自卑感之中,就没有再回到过这个地方了。
三年后的今天,她想起来虽然感到有些幼稚,却也觉得无可厚非。
且不谈他那失败的单恋经历,光是在人际关系方面,他初中时代其实并没有真正称得上是朋友的人。毕业后他为了逃避那悲伤的回忆,也没怎么再和初中同学有过来往或联系了。
“呵呵……”
晓绘苦笑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高中的人际关系,自从告白被拒并发现好兄弟先己一步后,似乎也和这没太大区别了。
晓绘带着寂寞的神情,头也不回地背离学校,沿着熟悉的人行道,转入一条小巷后朝家的方向走去。
那个呆了十几年的家,大概是晓绘对作为男儿身的自己怀抱的最后一丝希望了。
晓绘走着走着,来到那条静谧的街巷中。周围时不时传来几声犬吠,或是操着乡音的闲话。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晓绘还是第一次像这样仔细地感受着周围的一切,忽而产生一种明明离开不过几天却又相当怀念的感觉。
不过,当她离那个老旧的两层自建小楼越来越近时,心情却开始变得忐忑不安。
依然是麻将拍在桌子上的声音,依然是震耳欲聋又粗鲁的大喊,即便实际过了两个月,这个家还是一点都没变。
“不……”
晓绘摇了摇头,认为即便是过了两年,二十年,这个家也还是那样子,不会改变。
晓绘在那扇生锈的铁栅栏门前停下脚步,站稳了脚跟,向幽深黑暗的玄关内窥视,只见攒动的人影和袅袅的烟气。
她甚至觉得,网吧的环境都要比这个家的环境要好不少。
“喂!你,站在我家门前看什么?”
晓绘被一个沙哑的女声吓了一跳,一张熟悉的面孔突然出现在铁栅栏门一侧,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她。
那个嘴里叼着烟的中年女性,正是他的母亲。
晓绘虽是被吓了一跳,却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慌张,吞吞吐吐地说道:
“那个……阿姨您好,请问苟毕在家吗?”
“苟毕?你才苟毕呢!”
“不不,阿姨您误会了,我想找的是您儿子,苟毕。”
“你哪来的傻丫头,有病吧?我压根就没有什么儿子,还苟毕苟毕的,神经病!”女人骂骂咧咧地说道。
“怎么会没有儿子……”晓绘愣了愣,脑海一片空白,自言自语般小声道。
女人接着将嘴里叼着的烟头扔到脚下碾了碾,吐了口痰,再次对晓绘破口大骂道:
“唧唧歪歪什么呢?又是苟毕又是儿子的,你丫是没事找事吗?还站在这干嘛?滚啊!你有病吗?”
晓绘目瞪口呆,带着恐惧连连后退几步,转身就沿街巷跑着,离开了那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