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芷菱拮(jiá)着鸡肉,并没有第一时间吃进嘴里,而是看向正在嚼吃着的众人,“关于今年四月初的春校,你们有没有打听到相关的消息?”
何俊远把骨头吐到掌中,左右看了一眼,正打算开口询问。
傅芷菱便将提前准备好的簸箕放到何俊远的身旁,何俊远颔首感谢,并将鸡骨放入其内。
秦汉时期对于乱扔垃圾的刑罚非常苛刻,一旦被发现乱扔垃圾,则会被处以黥(qíng)刑。
也就是用刀在犯人的脸上凿出记号,然后用黑墨涂在刀伤创口上,使其永不退色,因此又称为墨刑。
傅芷菱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刑罚发生了什么变化。她是突然出现在这个时代的,没有户籍,没有路引。
要知道入城是需要检查通关文牒的,相当于现在的护照。如果没有路引、文牒、鱼符之类的身份证明,然后又被查到没有户籍登记,会被当场抓起来,并且打入贱籍,下场会非常的凄惨。
为了避免麻烦,之前那半个月她都从未踏入过任何一座郡县,自然也就不清楚刑罚是否发生了改变。
不过,现在看到何俊远的举动,傅芷菱大概可以猜到,这个时代的刑罚应该还是相当的严苛,毕竟许多著名的酷刑都出自秦汉。
何俊远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盘中的鸡肉,放低竹签,对傅芷菱说道:“魏师姐告之,每年春校都会出现一个自称特别导师的紫发男子。据说,紫发……”
何俊远说到一半,突然就停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看起来十分的震惊。
只见傅芷菱不知何时一手撑着地板,探出身子,越过中间隔着的石岢,把她手上用竹签拮着的鸡肉举到何俊远的嘴前,歪着小脑袋,微笑道:“边吃边说。”
在场的另外四位同侪原本正沉浸于白切鸡的新鲜美味中,突然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停下了咀嚼。
尤其是被傅、何两人夹在中间的石岢,都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他单手撑着地板,连忙往后褪(tùn)了两个臀位,哑口无言地看着傅芷菱那精致的侧脸。
赵天睿的肚子里原本有一堆关于白切鸡的赞美之词要说给大家听,但是他现在的头脑趋于空白,眼里只有正在给何俊远喂食的傅芷菱。
花哲锐哪里还有之前瞌睡的模样,此时正口瞪目呆地看着被喂食的何俊远,眼里还有一股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艳羡。
段雪晴忍不住羞红了脸,虽然她平时酷爱男装,但是像傅芷菱现在这种罔顾世俗的举动,却让她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刺激与兴奋。
何俊远此时的内心就如同一个两军正在搏杀的战场,一方的他十分渴望张嘴接下傅芷菱所递来的鸡肉,另一方的他则在不断地向他告诫,不能这么做,男女之间授受不亲。
欲望的那一方则驳斥他,傅芷菱不是女的,是他的大哥,不吃大哥给的食物才是犯了不忠不义。
克己的那一方却提醒他,他心里根本就没真正把傅芷菱当过男子来看待,如果他咬下肉块,便是犯了不礼。
正当何俊远在不停地自我纠结时,傅芷菱已经先行一步,强行将鸡肉怼进了何俊远的嘴里。
何俊远下意识就咬住了肉块。
“咬紧,别掉了。”傅芷菱说完,便松开了竹签。
何俊远刚咀嚼了一下鸡肉,表情顿时就发生了变化,“嗯?”
他又嚼了几下,咽下肉,吐出骨,一脸困惑地向傅芷菱问道:“怎么这块鸡肉的味道跟我刚才吃的大不相同?就像……就像鲜味忽地迸发了出来。”
其他人闻言不禁愣了一下,他们虽然觉得盘中的鸡肉很嫩很鲜,但是远没有何俊远所描述的那么夸张。
一时间,大家都疑惑地看向傅芷菱。
花哲锐的性格较为轻浮,他下意识就调侃道:“美人的肉嘛,自然是又香,又嫩。”
赵天睿跟着王全出入过一些风月场所,思维比较早熟,一下子就听出了花哲锐话中暗含的相关意思,忍不住调笑道:“妙啊!花兄说得真妙!”
段雪晴立刻剜了赵天睿一眼,冷言道:“收起你们男人的那一套德行!真当这里是青楼,不分场合说荤话?”
现场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僵硬。
段雪晴的第二句话没什么问题,但是第一句话的地图炮开得太狠了,把无辜的石岢和何俊远也牵扯了进去。
傅芷菱拍了拍段雪晴的肩膀,“雪晴,第一句话说得太过了。凡事都有两面性,不可否认,有一些男性还是很优秀的。”说着,做了一个拨弄垂髫(tiáo)的动作。
段雪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分别看了一眼何俊远和石岢,点了点头,诚恳地说道:“我刚才确实是说得太过了,何兄确实是很优秀。”说完,对着何俊远颔了颔首,以表歉意。
何俊远的表情显得有些害羞。
石岢褪了回来,挺直腰身,满怀期待地看着段雪晴,只是等了几息,发现段雪晴并没有要称赞他的意思,表情不禁变得有些尴尬。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深呼吸,调整吐纳。
傅芷菱对着段雪晴又拨弄了一次那些并没有挡住她眼睛的垂发,而且不停地眨着眼,仿佛在向段雪晴暗示着什么。
“你眼睛怎么了?”段雪晴发现傅芷菱的不对劲儿,关心地问道。
傅芷菱收回表情,双目无神地问道:“雪晴,你故意的吧?还有我呢?”说着,特意用力地指了指自己。
“我故意什么?你怎么了?”段雪晴不解地问道。
傅芷菱摆动手臂,从头到脚向段雪晴展示了自己一遍,煞有其事地问道:“全场最优秀的男子就坐在你旁边,难道你没发现吗?”
段雪晴忍不住发出“噗嗤”一笑,终于理解了傅芷菱要表达的意思,忍笑说道:“芷菱,你明明是女的,为什么一直都坚持说自己是个男子呢?”
对于这个问题,另外四个人都感到十分的好奇。尤其是曾经怀疑过人生的花哲锐,比在座的各位都更想知道其中的缘由。
傅芷菱重新从竹篮里拿出一根竹签,拮了一块鸡肉,放到盛有姜葱酱的碗里蘸(zhàn)了蘸,回答道:“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本来就是男的。”
唉——,众人心里不谋而合地叹了一口气,根本不满意这个答案。不过大家的注意力倒是随着傅芷菱的动作,转移到了那一个并不起眼的瓦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