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剑阁少阁主何晓,听起来是个很有身份的名字。
只是很少有人知道,从某一天起,他的生活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那一天,何晓从入定中醒来,发现自己终于修炼到了筑基之境,兴奋地手舞足蹈。
他一路小跑,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爹爹何清风。
只是当他经过自家大院之时,却发现府门口的下人们簇拥着在一起。
他感兴趣地凑了过去,只见一个面白如玉的少年双目紧闭,眉头皱成一个疙瘩,似乎正在经历难以想象的疼痛。
他连忙推着自家下人。
“这个人受了重伤,你们快把他抬进来,你去通知我爹爹。”
“可是少爷,这个人衣着光鲜,一看就是名门,俗话说侯门深似海,万一有仇家找上门来...”
何晓叉着腰怒道:“你怎么这么多话?我说的话你不听了是不是?”
下人连忙弯腰:“小的不敢!”
“那还不快去!”
“是是是!”
他回头看着晕过去的少年,这人似乎和自己差不多大,应该比自己大一点?
一定很疼吧?希望他快点好起来。
何晓这样想着。
几天后,何晓在拜会爹爹之时遇到了那个红衣少年。
少年名叫赵旷,他的气色好了很多,与何晓摆手打招呼。
何晓觉得有点不舒服,因为那个少年虽然看上去与自己差不多,但爹爹似乎对他很尊敬的样子。
后来听管家说,那个少年来自一个叫大余的地方。
他很奇怪,自己的家不就在大余吗?难道那个少年与自己是同乡?
赵旷在家里待了很久,据说是伤还没完全好。
某天,何晓趁爹爹不在家,溜进了爹为赵旷单独留出来的大院子,找他聊天。
“那个,你是哪的人呀?”他低着头问——他觉得,既然爹爹对他都很尊敬,自己还是乖一点比较好,虽然这样有些不舒服。
赵旷微微一笑:“何弟弟你好。”
何晓听赵旷说了一个地名,但他忘了后面两字,只记住了大余,因为这和自己家所处之处是一样的。
他想了想,突然神秘兮兮地招招手:“你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赵旷凑了过去。
“我已经筑基境啦!”
赵旷听完微微一笑:“厉害!”
何晓开心起来,因为爹爹很少夸他,赵旷是除了那些下人之外,第一个夸奖他的人。
他问:“你会修炼吗?如今什么境界?”
赵旷只是摇了摇头。
“别怕,有不懂的地方,我可以教你。”
赵旷说:“谢谢。”
两个少年聊了很久,直到何清风来探望。
“赵旷哥哥,我会再来看你的!”
那天以后,何晓一有机会就偷偷溜进赵旷的院子,赵旷似乎每次都恰好在院中等待,这让他很高兴。
更让他高兴的是,赵旷哥哥似乎懂得很多,经常说起一些奇闻趣事,甚至还会偶尔聊起关于修行的话题。
又过了几天,赵旷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这天,他向何晓说起,自己过几天就要离开。
“你还会再来吗?”
“当然。”
“那...我能去你家玩玩吗?”
“这...我家里规矩很多的。”
“不怕,爹爹教了我很多规矩。”
赵旷有点头疼,自己家的规矩和何晓弟弟说的可不一样。
不过他见到何晓露出失望的表情,还是连忙答应了下来。
“好,等我们都长大一点,我就来找你,你也可以来找我。”
赵旷走后,何晓被爹爹叫去,说了很多话。
也是那一晚,何晓得知,赵旷已是筑基半圆满的修为,之前不过是因伤而灵脉受损,所以自己才感觉不到灵力波动。
那一刻,他的想法是一定要努力修炼,在下次遇到赵旷哥哥时吓他一跳。
那一年,何晓九岁,赵旷十岁。
何晓记得,从那过后,家里就常常来奇怪的家伙,他们有的衣着华贵,像书上的大官,也有的一头白发,像那天上仙人。
某一天,管家站在何晓身边笑道:“少爷,咱家有钱啦!”
何晓并没有多开心,他觉得那些人笑得很假,不像赵旷哥哥那样真诚。
只是少年没见到赵旷哥哥的身影,只听别人说起,他好像送给自己家很多好东西。
何晓很想告诉那些人,那些东西,自己用不到,也不想要,但他那时已经懂得,一句话的真假,往往取决于听者。
之后,何清风用多出来的钱接济过路的修士,还请了不少人做什么“客卿”,请人打造了一件“清风剑阁”的牌匾,挂了起来。
那时候,已经是舞勺之年的何晓,越来越不喜欢听爹说那些虚无缥缈的话。
对于哪家仙门有了什么天才弟子,到何处做了什么惊艳天下人之举的故事,他一点也不感兴趣。
而他之前唯一感兴趣的,如今也消失无踪。
他知道,少时的赵旷哥哥,大概永远也不会来看自己了。
因为他小时候没听懂的两个字,叫做皇宫。
而他的赵旷哥哥,早在多年前,便已是大余王朝天子。
如今金丹境界的何晓,最怀念的,是那些竹影摇曳之下,两少年谈笑的下午。
...
年少的记忆在何晓的眼前闪过,他心情激动。
“若不是什么仙门天才,我爹怎么会整天跟我说什么少年英雄快意江湖?”
“我每天拼命地修炼,九岁筑基,二十二岁金丹!这些不是为了他何清风,我只是要证明,我虽不是什么天才,但也不比太多人差,可他到头来,只会讲一些令人作呕的漂亮话!”
他几乎在歇斯底里地怒吼,像是想把十多年的积怨一股脑释放出来。
何晓身上开始冒出阵阵紫气。
秦浣小心防范着,他大概猜到了,这个何晓应该是受其父亲压力太大,一时走上了歪路。
可那又如何?他与我北寒宫有何关系?
他转头瞄了楚白一眼。
此时,外面的雨似乎更大了,阵阵阴风在楼阁刮起,像是山鬼的哭嚎。
楚白高声道:“你说错了,造成如今局面的不是别人,是你自己!”
“你错在不该在九岁那年救下赵旷,那些人趋炎附势,清风剑阁能有如今的地位,不过是借了当朝天子的光而已!”
听了这句话,何晓更加激动,剑指楚白。
“住口,我该怎么做,用不到你来教我!”
楚白像是没看到他的变化一样,继续说着:“如果我是你,我就会让赵旷横死街头,免得招来这些祸事。”
秦浣不明所以,楚师弟干嘛要激怒他?
果然,下一刻,何晓怒不可遏,周身紫气萦绕。
“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