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盏,接下来我要安排你的新工作岗位了,我知道你从前是专修的的人体医学...但是这一次,我希望你能去一个兽医门诊工作一个月,一个月就好。”
面对自己的恩师,来自东立医科大学的原教授,安盏不能说一点反驳的话。
“我知道,你还在心里想着她的死,她的死和你无关,你不要自责了;我也知道你入职了特异课和急救课后救死扶伤了很多人,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离开的含义。这个是他的地址,你要小心他,他的脾气、很怪。”
自己的师傅一直是一个很和蔼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伤心,同行因为什么死去都不会说偷偷抹眼泪,当然也不会正面就抹眼泪;在她眼里,恩师是个铁人,能让一个铁人说是一个怪脾气的人,这个人还是很可怕的。
桃桃绿的地形错综复杂,光是地铁就有9层18线,她看着地铁牌子都晕。
“离得不远...这个是...师傅儿,跟您打听个地方。您看看这个地方在哪?”
老人接过她的名片,上面写着,东十里牌坊2206号。“这个是那个兽医的地方吧!我可听说过!你去三层,做地铁5号线,到了十里牌坊站转坐4号线反方向,然后再爬5层楼,上到马路牙子了,沿着工商河一直直走!到了之后就好办了!你就看着外面狗笼子有多少就行了。”
少女整了整衣服,和路边大爷道谢后就开始这个城市最魔幻的攀爬之旅了。
“缺德地图,启动!”
“正在为您实时导航,您现在定位...很抱歉,请您关闭缺德导航。”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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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小时过去了,少女终于重回地面。
“好绕...刚才是说...沿着工商河继续走...啊,看见了。”
远处和大爷说的一样,一堆笼子在门口,但是里面的宠物都已经不见了。
“一点错都没有啊...嗯,就这样进去吧。”少女略微害怕,但是还是推开了大门。
“您好......”安盏一推开门,一张单子就扔给了她。
“你就是教授叫来的实习生吧?我知道了,现在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对方是17岁的狗,你带上这盒脊髓液和安乐死,我们走。”
这个院长的雷厉风行,有点让她惊讶。“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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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院长的破旧桑坦纳,在路上两个人稍微进行了交谈。
“你叫安盏对吧?”
“是的。”
“你长得...有点高。”
“我还没穿高跟鞋,不过从医之后就没穿过了,不然影响工作。”
“今天这个人,有点...魔怔。所以我希望你明白,我的愿望是,能够打完这最后一盒治疗液,能让他的宠物安乐死,或者..自然死亡。”
“非自然死亡?这样真的好吗?医生的本职难道不是...”
“安盏。”她不解地注视着院长,一脸迷茫地望着他。院长已经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身上穿着破旧的棕色皮夹克,胸前口袋还别着一根派克钢笔,从笔夹的划痕来看,这支笔的年纪可能比安盏的设定年龄都大。
“安盏,你知道狗的17岁是人类的多少岁吗?”
安盏支支吾吾的,她知道,这就是人类的90岁了,但是她就是不说。
“你知道答案,因为全才医生怎么可能不知道,狗的寿命长度,你觉得这条狗熬得过这一家人吗?”
“不能。”安盏就像是失去了意志一样,垂头丧气。“可是...这样做真的好吗?”
“这就是为什么你要来这里实习的原因,你要明白,死亡、是不可避免的;在东立,你知道为什么医生要避开死亡吗?”
“为什么?”
“他们要为了自己的医院盈利情况着想,所以,他们才会什么都做;转移癌症晚期的病人离开自己的医院,强行提高自己的治愈率,越是高等医院,综合科医院,这种情况就越来越多...所以就有了商业医改。在东立,是医生为弱势...可是我们都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对吧。”
安盏沉默了一会,不情愿地把头撇到外面去,看着外面的景色,让人不禁怀疑自己的未来何在。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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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行驶起来越来越慢,慢慢地调头进了一个筒子楼里。
“好有年代感的地方啊...这里的房屋没有纳入拆迁计划吗?”
“这里路段太复杂了,拆迁的话设备进不来。这家主人,为了这条狗连自己的工作都辞掉了,就为了照顾它的余生,怎么样,很惊奇吧。”
安盏听到这里的确会感到惊讶,她见过为了照顾自己有血缘的卧病在床的亲人而辞掉工作照顾的,这照顾一只狗,是不是有点过了火?
“这就是人类的羁绊,我们今天只能做最残忍的事情,你做好准备了么?”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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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上老旧的楼梯,扶手上布满了灰尘,实木的扶手也随着年份,多了几道裂纹。
“我们到了。”
重重的几声闷响,是他的叩门声。“我们来了。”
打开门的是一个普通的男性,人已迈入中年,今天他的妻子也在旁边。
“请进吧。”
房屋里,只有二人一狗,狗是一只拉布拉多,由于年数已大,已经是眯缝着眼睛的状态了。
“你的狗都已经失去认别能力了,我希望这一针开完,咱们不打了。”
狗主人只能苦笑了一声。“嗨...也就留个念想了,”他从狗趴着的沙发旁拿出来一卷发票。
“几千块几千块的支出,这不值得了;我劝你还是想开一点吧,毕竟你现在连信用卡都刷了,这样的经济负担,不值得。”
安盏望着面前的三人,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如果她安慰了狗主人,那很明显是不对的;但是站在院长的角度上,这些话,难免有点残忍。
院长盯着狗主人,他还在看着自己的狗狗。
“下一次如果还需要治疗的话,再来跟我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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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觉得,我的工作,是不是最危险的医生?”
“和战地医生比起来,确实危险;毕竟我们不知道医患家属的实力有多强呢。院长,我还是有一点点问题想问问你。您能方便回答吗?”
“请讲。”
“做兽医,到底是拯救动物的生命,还是在拯救人类的生命?”
院长自信地笑了笑,想也没想就回答了。“当然是两个都在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