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典中,没有失败的字眼,因为记载在其中者,是胜者的颂词」
教廷主堡内。
圆形的五彩窗扉,顺着风向的强度,正向旋转着。
一位面容慈祥的老人,正站在高高的台阶前。
只见他双眼眯成一条缝,长时间地紧盯着圣殿上的神尊铜像。
「嗯?你终于来了吗……」
注意到身后走来的人以后,老人苦笑一声,面向她。
这是一位神情严肃的年幼少女。
身穿紫色格子连衣裙,脚着白紫交错的赛格膝袜,眼佩大框的暗红色眼镜,显得文绉绉而富有智慧,斜流海外加马尾辫的搭配,不失时尚。
少女是现世纪十二大启源使者代表人之一,她的名字叫娜娜莉。
为了协助维亚纳圣城栽培的新一代骑士团,娜娜莉已尾随骑士团团长安德烈,来到星月山谷持续了长达半年的训练陪同。当上个月发生了黑骑士袭击维亚纳的事件后,娜娜莉便再度随安德烈等人,转战于秃鹰高原的前线,监视着撤退于国境外的黑骑士部队。
两天前,收到教主发来的紧急召回信后,娜娜莉连夜赶回了维亚纳。
深深向老人鞠了一躬,娜娜莉随后道:
「教主,何事劳您如此催促?」
老人蠕动着脸上白花花的胡须,微笑回复道:
「叫你回来,确实是有很重要的事……来吧,我们边走边说。」
「噢……」
娜娜莉跟在教主的身后,小心翼翼地压慢步幅走着。
长舒一口气,教主心神凝重地开口道:
「敦煌图书馆被焚毁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嗯……对此事,我深表遗憾。」
敦煌图书馆,是教廷的藏书阁。图书馆内收藏着大量的稀世典籍,除去市面上流传的部分翻版S级魔法书,恐怕只有敦煌图书馆这个地方,才汇集了货真价实的稀有法书。
听到这里,娜娜莉不禁低下头,陷入了深刻地反省中。
豆大的佛珠,在教宗的指尖盘旋。
教宗一边迈着小步伐行走,一边更进一步说明着叫唤娜娜莉的原因。
「文字的构筑方式多变且复杂,任何负面的状态都可以从书中组合出来,包括透过魔力的导引拼凑出具有治疗效果的文字,这些道理,你们法书使者深谙于心。但是,无数记载着古代魔法的典籍,却在这起事件中,毁之一旦。」
不仅仅是敦煌图书馆,包括喷泉广场和军事殿堂等等的标志性建筑,也被黑骑士的部下毁得一片狼藉。尽管守护教廷的使者倾巢而出,并且艰难地抵御了黑骑士的袭击,让教廷主堡免遭摧毁,但他们面对的,毕竟是有备而来的黑骑士。
一个月前,率领着众多魔化精灵突袭维亚纳圣城的黑骑士,让措不及防的美好城市变得生灵涂炭。
而事件的起因,还得从黑骑士的漫长过去中,从头说起。
他是一位身着黑色铠甲,骑着黑焰骏马的男人,名叫莱因哈特。他曾经是斯堪的纳维亚圣城的圣殿骑士,也是非洲大陆最强大的勇士。
在很久很久以前,整个大陆都很少有人能成为他的对手,但是他的强大并没有让他迷失,他贡献了所有精力在维护和平和保护弱者。莱因哈特对这种信念接近固执,他从不与向邪恶妥协,并带领着圣堂骑士团,共同抵御试图破坏安宁的任何事物。
当时,他是人们心中憧憬的英雄。
但就算是莱茵哈特这样的英雄,也有自己的感情世界。当莱茵哈特彻底为了一名女子,而深深坠入爱河后,原本铁石心肠的他,也逐渐变得更为温柔圆融起来,他与这位女子共结连理,两人过着羡煞旁人的幸福日子。
然而,好景不长,莱茵哈特的爱妻因染上恶疾而命在旦夕。得知此事的莱茵哈特,彻夜从前线返回城里,却终究未能见到妻子的最后一面。悲痛欲绝的他,得知教廷有一颗起死回生的万灵药,而这颗药就存放在维亚纳圣城的天空之塔中。
得到这个消息后,莱茵哈特欣喜若狂,这是目前能拯救爱妻的唯一办法。于是,自认为功不可没的他,立刻向教廷提出索取万灵药的请求,然而,却被教廷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唯一的万灵药,只能当作圣物,供世人瞻仰!」
当教宗将答案告知莱茵哈特的同时,莱茵哈特原有的信念也随之瓦解。
莱茵哈特的一生都奉献于保卫圣城的和平上,但自己的妻子却死于非命,并且一直效忠的教廷也拒绝他的唯一恳求。
绝望与背叛感袭上他的心头,仇恨的种子在他的内心里深根发芽。
莱茵哈特将爱妻的遗体冰冻在寂静冰原,尔后,誓言将夺得万灵药使妻子复活,并对见死不救的教廷展开复仇。莱茵哈特就这样消失行踪,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数年后,当他再度出现时,正是携着自行建立的魔化军团,依照他的承诺,前来向圣堂骑士团和教廷复仇。
那时,人们已见不到当年意气风发的圣堂骑士团长,取而代之的是冷酷无情、散发着黑色邪气,并操纵着黑马型源神的男人,人们称呼他为——黑骑士。
唯一的万灵药没有给黑骑士,导致数以万计的金家典藏因个人怨情被全盘焚毁,以及更莱茵哈特堕入魔道,这可真是个力挽狂澜也无法改变的事实了。
想到这里,教宗感慨地摇了摇头。
「为了吝惜一颗万灵药,而让莱茵哈特堕入魔道,成为危害人民的魔王,我们教廷是罪不可赦的。」
听完了整起事件的起因经过后,娜娜莉瞥着教宗的背影,相对客观地表达着自己的观点:
「以现在的眼光来看,虽然万灵药是能起死回生的无与伦比药物,但比起那数以万计的法书来说,拒绝把万灵药交给黑骑士,确实是个重大的错误决断……」
但相比起惋惜,更让她过意不去的,是一个月前的抵御战,没有在现场。
「对于在外地执行任务,却没能为教廷贡献自己的力量,我很自责……」
「不必多言,现在可不是在责备你。」
教宗通情达理地劝慰着她,同时话锋一转,又道:
「其实,我有一个打算……」
说到这,教主停住脚步:
「你是这世上唯一一位不需要书典,也能通过记忆复现法术的启源使者,就算现在敦煌已经被焚毁,但你的脑袋,不是相当于一所储备了一万八千本法书的活人图书馆吗?」
过目不忘的能力,使得娜娜莉无可争议地当选了十二大启源使者的法书代表人。得益于这份天资,娜娜莉即便是不持法书,也能凭借记忆施用魔法。
教宗的暗喻,让娜娜莉面露难色地僵笑起来:
「教主,您是想要……」
「我已经跟法书奥义师霍姆通融过了,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委托,那么,从今天起,就劳烦你跟霍姆等人一起,为修复法典做努力。」
熟读万千书籍的娜娜莉,深谙事理地听出了教宗背后的话语意思。
尽管教宗给她留了相对主观的选择余地,但教宗那欲擒故纵的询问方式,明显是在试探她对教廷的信服度。
「可是,秃鹰高原的野外结界刚刚破损,现在战况紧急,如果不以修复结界为先的话,恐怕黑骑士又会率领大军,再次突袭而至,到时候可不止敦煌书馆,恐怕整所维亚纳圣城都会葬送在火海里……」
「战争这种事情,只要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都能投入其中。相比之下,焚毁法典的修复工作,却只有你们通读古文的人,才能挽救。」
连夜的遣返,让娜娜莉仍旧牵挂着前线抗战的部下,但教主的话,确实是一针见血地点明了身为法书使者更为重要的职务。
这时候,似乎是看穿娜娜莉心中的动摇,教宗又更深一步地宽慰起来:
「我相信,在前线抗战的骑士团团长安德烈,一定能带领全体士兵,成功阻击黑骑士的入侵。」
眼前的抉择,让娜娜莉左右为难。
没给娜娜莉表态的时间,教宗顺其自然地继续说下去:
「你先去圣城广场,联系下霍姆吧,虽然她的资历跟你比起来,是九牛一毛,但她工作细心负责,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关于法术修复工作,我暂且命她为第一负责人,这样你也能相对轻松些。」
教宗似乎是为了减轻娜娜莉的压力,而相当挖空心思地为她减轻不必要的负担。
可即便如此,娜娜莉仍然是拿不定主意。
回前线继续战斗,还是在后方修复法书?
她不是个悠游寡断的人。
至少,对士兵的牵挂之心,影响着她对当前选择的权衡。
「怎么样?」
在连连逼问与强加说理下,娜娜莉总算是勉强服从了教宗的安排。
「既然是教宗的吩咐,那就只能遵命了……」
教宗的指令,就是至高无上的神的圣谕。
拥有天马源神,并且信服只有虔诚信仰神灵的人,才能释放更强大魔法力量的娜娜莉,默默承受着神灵托付的这起使命,同时闭目感受着职责的重量。
「去吧,愿神灵与你同在,我最敬上的娜娜莉小姐。」
在额头和双肩比划十字后,教宗点着单膝跪地,低头祈祷的娜娜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