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是很重要的要素。
人的第一印象绝大多数是建立在视觉上,那些谈论心灵美丽的人总习惯性忽视内在美是需要相处才能显现的素质。
换句话说?
──人类基本上都是颜狗这回事。
▼
「能解释一下吗?夏许媛同学?还是应该叫你林楦同学?」副班长抓了抓头发一副头痛的样子。
「就是就是!请好好说明一下为什麽穿成这样?!到底要用哪个名字叫你?」
李怡安和洪佩瑜一人一句的追问道。
头痛。
「我能不说吗?」
「当然不可以!」洪佩瑜双眼闪闪发亮的,看起来像找到新玩具的表情。
「你不说我也不能强迫你。不过我就只能去问问罗钧昊,或是让班导去做家访问问你妈妈了。」副班长的职权滥用。
我除了说还有其他选择吗?
在内心长叹了一口气,该说是夜路走多了早晚碰到鬼,还是放纵自己过头呢?
看着静静等待自己回答的副班长,还有不嫌事大碰到她总没好事的元凶。
别的不说,那期盼的眼神无法反抗。
「只说一点啊。」我对洪佩瑜说道。
「听了可别随便给我乱传。」顺便瞪一眼淡定的等我开口的八卦副班长。
要说事情怎麽会变成这样的话──
▼
起先是因为诸事不顺,计画无法顺利进行的关係,又积了满肚子的闷气、学务也变得有点缠人,搞得自己压力山大。
于是打算又变身成夏许媛发散压力。
也就是和平时一样在傍晚出了门。
在街上逛着逛着就想起和韩风哥去过的夜市,因为我没有去过的关係,才打算一个人去随便逛个一圈体验一下气氛。
零花钱也还有一点馀裕──
套上米黄色的连衣裙、繫上轻巧的小凉鞋,调整了一下假发的位置固定。
眨了眨眼,给镜子裡的人打个招呼。
彷彿交棒一般的,成为另一个人。
想着谁也认不出我才是。就光明正大一个人跑去夜市玩;时常偷熘出来的经验使我建立起了微妙的自信心。
我较他更受别人的喜爱。
比起人人看了皱眉的问题儿童,可爱的小女孩、能有什麽坏心思的小女孩。
如果是我的话,这样的想法。
更有勇气追求想要的东西的我。
他懦弱,在意别人的眼光;胆怯的,不敢伸出手索求其他人的爱。
那麽就让我来,那些我不在乎。
傍晚限定的,我。
所以,他就负责一个劲的逞强吧。可我就不奉陪了,想要无拘无束、想要被爱给环绕,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自由过活──
我是,夏许媛。
拎起提包,步伐轻快的离开那房间。
留下彷彿捲缩在『妹妹』的房间角落孤零零的另一个影子,头也不回地。
▼
夜市。
围绕着鼎沸的热闹气息,充斥着各种食物香气的地方。也是附近小孩少数傍晚的去处,治安的话姑且算是有保障。
听说原本就是几个开得比较晚的小摊帮忙着顾认识的孩子,之后营业时间越来越晚的摊子变多之后才形成的。
从根本上是流动的儿童託管所。
上次做了什麽来着?
小吃摊的话是烤鹌鹑蛋、糖葫芦还有热狗之类的,是不是还喝了奶茶?
一边努力的回想,一边走往摊贩。
记忆有些模煳的地方。
早知道去拉着韩风哥哥一起来,虽然临时跑去的话,估计被他大爷一脚踹出门的概率比陪我出来玩高一点。
戚。
从仅有的零花钱裡支付了小摊糖葫芦的费用之后,钱包都轻盈了起来。
只是糖浆和番茄天晓得为啥那麽贵。
或许该多争取一点零花钱?
和韩风讨的话不晓得他会不会给我。
拿着糖葫芦心裡打起小算盘来。
唔、果然还是不太好吧。
说到底非亲非故的,而且大男人怎麽拉得下脸去撒娇要零花钱──
「真碍事。」咬下一颗糖葫芦嚼碎。
「什麽碍事啊?」
「当然是男人无谓的自尊心──」
「哦哦。」
等等,你谁啊。
我看向不请自来装熟的声音方向。
金发少女一手背在后头,另一手挥了挥微笑着和我打招呼。
我记得她是,洋妞、金发的……
食指抵着额头,从记忆中捞出最适合用狐狸形容对方现在的笑容的对象。
啊、万恶的根源!
「我叫洪佩瑜喔。」眯着眼她说。
「呵呵。」我乾笑着化解尴尬。
那之后洪佩瑜就缠着我跟了上来,还偷吃了我一颗珍贵的糖葫芦,吓得我赶忙三下五除二解决剩下两颗。
喂!很贵的啊!
「上次看到妳是搬家?」百无聊赖的和旁边的小狐狸搭起话。毕竟口袋浅只能看看摊子,还不如聊两句打发时间。
「从国外移民过来。」她说。
根据洪佩瑜的说法──
她父亲是华人,因为订了娃娃亲逃去国外、听说是很难推辞婚约的大家族。她父亲也是个狠人,直接人间蒸发十八年。
在国外倒腾了一点小产业,搞得风生水起连老婆孩子都有了。大概是乐不思蜀到半点回国的想法都没有。
结果躲了十几年,他太老爷辗转几番人脉还是找到他在国外的音讯,一听孩子都有了,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那雷厉风行的个性估计是祖传的,人家八十好几的太老爷,直接坐飞机亲自去拧着小狐狸父亲的耳朵带回国内。
她和她母亲还是整理行李才回来的。
真是说者伤心,闻者流泪的一件事。
要是我那麽大人了还得被自己娘亲抓着撵回家,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妳是像妈妈吧?」看向一头金发。
「妈咪那边的基因比较强。」
怎麽听起来像妳爸是个弱鸡似的。
恶意的脑补了她家的力量关係。她爸肯定是气管炎,被老婆压的死死那种。
洪佩瑜无语瞥了胡思乱想的我一眼。
「我说……」小狐狸上下扫视我一眼踯躅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的模样。
「怎麽?」反倒我大方的应对。
珮瑜,妳问啊。
吃吃窃笑了一会,我带着还在苦恼着的小狐狸走到一摊奶茶摊,准备用掉最后一点零花钱的,挑选起价目表上的饮料。
「那个,你还没有和我说过你叫什麽名字。我不能叫『喂』吧?」小狐狸说。
我是不介意……不过倒也无妨。
「夏许媛。这麽叫我就行。」我说。
洪佩瑜歪了歪头,似乎不明白为什麽我叫这个名字、又打扮成这样。这会倒是表现出符合她年纪的脑袋。
虽然说我也没有大她多少就是了。
「好啦,拿去冷静一下脑袋。」我把冒着水珠的饮料贴到小狐狸额头上,冰得她捂着头倒退几步,气呼呼的接过杯子。
如果真的有妹妹的话,是不是就是像这样的?一边喝椰果奶茶一边想着。
大概是良心发现了,小狐狸看我荷包轻的和她的脑袋有得拚之后,大方的掏钱买了串金黄酥脆的大鱿鱼和我分享。
这就是稻草富翁的故事,一杯没加料的便宜奶茶换半隻大鱿鱼怎麽想都赚了。
连带着我看小狐狸都觉得顺眼起来。
看着吃得一嘴油润,比什麽润唇膏都漂亮的洪珮瑜,感到亲近感的同时,产生另一个疑问浮上心头。
「我说小狐狸──」
「什麽小狐狸?」她咬下鱿鱼的头。
「……我是说洪佩瑜妳和我差不多大的感觉?妳不用上学吗?」自己讲出口莫名的一阵心酸,和个小女孩差不多大。
「移民进来有一些手续什麽的,妈咪说大概最近?就会转到这裡的学校吧。」
总觉得有股不好的预感──
「妳说的该不会是V──」正准备追问的时候,听见附近交头接耳的声音。
朝声音的方向望去的话,「那不是洪苇成之前说的女的吗?」这样的话传来,说话的是和洪苇成混在一起的人之一。
那些人互相交换了眼神之后,朝着这边移动过来。我感觉背后一股寒意,蹙眉着拉着小狐狸的手也移动起来。
如果只是我自己的话,要逃起来倒是没有难度,带着这个小拖油瓶就另说了。
尽管在人群左弯右拐的,后面那条小尾巴还是死心眼的跟过来,甩都甩不掉。洪珮瑜也一脸疑惑的被我牵着跑,看了后头追上来的人倒也没多说什麽。
逃了一会,前方的人群开始变得稀疏起来,换句话说离被追上也只是早晚的问题,拉着洪佩瑜的手都被汗浸湿了。
这关头我还有空思考到底是自己的汗还是小狐狸的汗,估计也是穷途末路了。
就在我准备让小狐狸一个人逃跑时,小摊贩间一个人影向我招手,下意识感觉眼熟就向对方的方向跑了过去。
想着该不会是罗钧昊,莫名信任的跑过来才发现是最近泼过自己水的李怡安,这不眼熟就见鬼了,我嘴角抽动的想。
「跟过来。」他领着我们在摊贩后头窜行起来,熟悉的像逛自家的后花园。
不一会后头的人就跟丢了我们三个。
『呼、呼』的喘着粗气,李怡安带着我们躲到附近的小巷弄,靠着牆休息着。
「谢谢啊……」我擦了擦汗道谢道。
「没什麽,今天是其他人我也会帮忙对方的。」李怡安倒也不娇情的接受我的谢意,不过他看了我几眼,「失礼了。」
这麽说之后,抓住我的脸仔细打量。
「──林楦?」
「什麽林楦?你们认识吗?你不是说你叫夏许媛?」小狐狸的问号三连。
「呃──」我看着两人尴尬了起来。
这难道是,社死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