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做了错事之后，有些
人会选择面对，积极一点的人
会思考解决的办法。
哪怕是不够聪明的人，也
会试图对既定事实进行弥补。
而消极胆小的人？
世界上的聪明人未必都会
把脑袋用在正途上，即使有能
解决事情的智慧，也会选择用
来找出逃避问题的方法。
我为什麽突然提到这些？
毫无疑问的，我不晓得自
己能不能算上聪明人，但可以
肯定的是，我属于后者……
─ ─ ─ ─ ─ ─ ─ ─ ─
那件事发生的隔天，学务
没有出现在班上。班导师说是
偶感风寒所以在家休养。
班上的同学都不以为意。
或许都相信是感冒了，才
待在家裡没有到校。身体不适
对学生而言，确实是个请假的
好藉口，但请假的学生是个好
学生、班干部时，即使真的是
藉口也不再是藉口了。
这就是形象的重要性。
而心中完全明白那『只是
藉口』的人，仅那天参与其中
的一小搓人──包括我在内。
即使自许再怎麽成熟的人
遇到这种事也会变得不知所措，
更别提我只是个小屁孩……
是的，屁孩。
真正碰到了事情，靠自己
无法解决的难题，才会意识到
再怎麽胡闹，自己不过是一个
孩子这个事实。
一切的事情可以用拳头来
解决？自己打架贼厉害？
呵。
▼
接下来的好几天，我都在
胆颤心惊中度过，虽然何佳琪
的伤并不是自己导致的。
但我也是间接的加害人。
我差点就重新回到了无心
课业，只是在学校虚度光阴的
状态。然而也许是庆幸，又或
者可惜，只要閒下来脑海就会
出现学务当时的眼神。
妳到底想要和我说什麽？
脑中不断的，思考着学务
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所挟带的
思绪，久久不能自己。
我……很害怕那对眼睛。
害怕自己脑海裡，幻想出
的何佳琪的双眼。饱含着怨毒
和仇视的目光让我浑身颤慄。
于是我一股脑将心思投入
学习，想让自己没有空閒胡思
乱想去逃避那双眼睛。
班上的同学和其他导师们
看我的目光，在此间也渐渐地
变得不同。
然而那对于我而言，已经
不重要了，我也没有馀力再去
注意其他人眼神的变化。
仅是，自我封闭的沉沦，
不负责任的逃避现实。
彷彿似曾相似的逃避，但
比起我来，何佳琪更像个男人
一般早早出现在众人面前。
仅仅不到一週的时间。
她侧背着新的书包──毕竟
旧的包破了个洞，缝补起来也
醒目得很。
脸上贴了块小小的纱布，
就在那道红色伤痕的位置。
学务表情说不上神采奕奕
又带着微红的眼眶，但在她的
脸上却没有多少沮丧和灰败的
神情，带着淡淡的微笑。
强打精神的笑容是很空虚
而无力的，但学务脸上的笑容
却是种无奈的豁达感。
我的话，笑不出来的吧？
今天才第一次认识她这个
人的，包括我在内。以为自己
了解她的，都重新审视起这个
曾处于暴风眼中心的女孩。
看着何佳琪重新被亲近的
朋友围绕着，或关心、或好奇
的询问请假因由和那脸上纱布
的问题，看着她为难的表情。
对不起三个字，到了喉咙
却说不出口。甚至连向她道歉
的立场都没有……
我是，林楦。
害得何佳琪和身边的朋友
闹翻、被班裡的人孤立欺负的
坏傢伙。她应当讨厌的人。
那张精心编织的网，开始
收束了起来。网住了被引诱的
蝴蝶，也勒住了我的脖子。
自己种下的恶果，噎住了
我的喉咙，令我有苦难言。
▼
那天何佳琪没有在图书室
出现。虽然我不抱太多期待，
但仍然感觉到遗憾。
不出现也是正常的，这个
令她的脸上留下伤口的地方。
关于那道伤口，她在班上
没有多说，我也不清楚到底有
多严重，又会不会留下疤痕。
触目惊心的嫣红以及眼泪
揪住我的心，令我无法呼吸。
何佳琪不在的图书室，那
一天我独自待在那裡，期盼着
心中理应出现的那人。
最终，仍然只是落寞。
只有我孤零零的提着书包
离开的身影，图书室依旧那样
宁静，只是又增添了份孤寂。
时间的齿轮不会因为谁而
停止，日曆也一页页的翻过。
隔天学务也没有出现，再隔天
也不见她的身影。
从一开始的期盼、那之后
的煎熬等待，乃至心灰意冷的
放弃，我再没有去图书室。
换下身上的制服、褪下那
淡雅的短裙，摘下女孩的假发
恢復成了幼稚顽皮的男孩。
就像一场梦，或一颗漂浮
的肥皂泡泡，啪的转醒过来。
只是男孩已经不是原本的
男孩，顽皮和任性与女装一起
被收进懊悔的盒子裡。
或许称不上一种成熟。
人没有那麽简单就能得到
成长，但这些小地方的转变，
最终会成为未知的推进力。
在未来的某个时候，或许
是不久后，又或者更为遥远。
谁也不知道是何时……
就如同这时的我不知道，
每当我离开图书室时，不远处
静静的眺望着我的身影。
▼
『回復。』
「哦。」放技能。
『把那边的小怪拉走，再
回復我一下，别死了。』
「哦好。」火车进行式。
『过来准备补王尾刀，我
等级差太多不容易出好东西。
顺便回復一下。』
「哦……」待命中。
『回──』韩风哥又又准备
使唤我的时候，我额头上冒起了
形象的井字，摔了下滑鼠。
「回復回復回復回復！你
不会自己吃补吗？！」老子撂
挑子不干了啊喂！
韩风倒一副死猪不怕滚水
烫的模样，欠打的看过来。
『不然你说说，你这圣堂
守卫还能做啥？』
能做的事可多了好吗！
「我会拉怪啊！我也可以
坦王的！堂堂坦克职业！」
『现在復活道具很贵，别
给我增加开支好吗？』
「我有增加队友防御力的
辅助技能──」我据理力争。
『你哪隻眼睛看到王打得
死我了？还需要你的辅助？』
「输出……」我的声音越
来越小，话裡更没底气。
韩风这会什麽也没说，就
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输出是有点烂啦……
「这破职业。」越看就越
觉得自己是不是练了个废物。
明明攻略网站上说的挺厉害，
到了我手上咋就啥都不行？
『当初可是你自己说要练
圣堂守卫的。我可是有建议你
练奶妈的，现在才反悔会不会
太迟？都给你带这麽大了。』
「唔……」无话可说。
谁叫理想和现实的差距也
太大了。明明是能打能坦能辅
的万金油职业，网路上都吹的
飞天了，到我这边就只能在人
背后一个劲放回復。
是人都很难接受好吧？
我气呼呼的鼓起腮帮子撇
过头不看韩风，就知道打趣我
也不安慰我小小的心灵！
我生气了！
不理你啦！
哼！
『小孩啊你──唔，说起来
你倒真是个小孩，难不成是我
太没大人样了？』韩风吐槽起
自己，亲暱的摸摸我的头。
『好啦，是大哥不好成了
吧？看看这边嘛，小老弟肚量
最大了。』
哼！太迟了！
『喝瓶凉快的快乐水怎麽
样？再吃点营养品消消火？』
「不要！」我嘟嘴。
『不然刚才爆的铠甲就给
你了？看看这耐性，水抗一下
涨了二十点，我们可以去水下
七层找海怪王的麻烦了。』
蛤？
「那本来就是我的！」你
一个穿皮甲的把重甲让给我，
摆出大度的模样，要不要脸？
『好好，都是你的，消消
气吧？我的好老弟？』韩风把
快乐水打开递过来，看他脸上
堆笑的模样，有气都消了。
气笑了的消气法……
「海荆棘长矛要出了可得
给我，不然不原谅你。」和着
快乐水把营养品吞下去，要了
水下王的出产先。
『给你给你。』
「海皇盾牌也要。」
『出了的话随你拿去。』
我眨巴眼睛，难得韩风哥
这麽大方，不宰一刀不行啊。
「那海龙王坐骑──」
『喂！』韩风哥一个手刀
直接敲到我头上，没好气的。
『那玩意可以卖五六万，
你倒是敢讨啊？』
不贵我干嘛要？
「好嘛好嘛，反正又不一
定会掉。出了给我嘛！」我撒
娇的晃着韩风的手道。
『我考虑一下。』
「好啦──韩风哥最好了，
出了坐骑可以一起乘啊，双人
的耶，骑着跑多拉风。」
从座位上起身，小跳步的
去到韩风身边，贴着背的环抱
韩风的脖子在他耳边说。
『我一个大老爷，和你的
大男人角色共乘？传出去我还
混不混。我帮你买张变身卡，
你先换个模样我考虑一下。』
「哦……那算了。」鬆开
韩风哥的脖子，坐回去自己的
位置整理起道具盒。兴头像被
浇了凉水一下子全没了。
韩风看我的样子，叹了叹
气狠狠的揉了揉我的头发。
『还那麽在意的话，还装
什麽一副放下的样子？』
韩风退了游戏，抓着我的
电脑椅扶手转向他那边，直挺
着身一言不语的看我。
我知道他一直等我开口，
耐着性子的配合我的步调。
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他
就陪我一起没心没肺，像什麽
事都没发生。我们都在装，但
我骗不了这个，恐怕比起谁都
了解我的大哥。
我又怎麽可能不在意？
「才没有……我管她去死
哦，又不关我的事。」我倔强
的不愿鬆口，死死的咬着牙。
和自己没关係。
又不是我害的。
一遍遍一遍遍的，对自己
这麽说，彷彿只要这样就可以
说服自己是个无关係的意外。
『真的不在意？』
「不在意！」
『真的无所谓？』
「关我屁事哦！」
我瞪了韩风哥一眼，好似
这样就能鼓起勇气，就能够从
午夜惊醒的梦裡逃脱。
韩风哥只是点了根菸，吸
一口之后把烟喷过来。
「咳、咳咳。说了多少次
别把二手菸往我身上喷──」
『既然不在意，那天哭着
来敲我家门的小丫头是谁？』
韩风哥只是平淡的这麽说。
我原本到了嘴边的话通通
吞了下去。握紧拳头、身体颤
抖着，在这烟雾瀰漫的网吧，
努力的不让眼泪从眼眶落下。
太奸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