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有妖吗?”
出乎夏宁的意料,锁妖塔里竟是空荡荡的一片,除了四处横陈的妖兽骸骨外再无他物。
以至于他大声呼喊都不在意,只有自己的回声在阴冷的石壁间传响。
夏宁牵着艾里莎的手从塔的第一层走到第七层,所看到的都是这样。
艾里莎扯了扯夏宁的衣襟道:“宁哥哥,艾里莎有些困了。”
夏宁想起艾里莎在塔外的时候就透支了体力,进塔后更是一步没停跟着他四处探索,便拉着她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相偎坐下。
夏宁想逗逗旁边的小萝莉:“艾里莎,要是我们出不去了怎么办?”
艾里莎顿了顿:“这里叫锁妖塔,锁得不该是妖吗,我和宁哥哥都是人,不符合要求的。”
夏宁没想道艾里莎如此回答,笑道:“可是这里的妖都没了,只能锁我们两个人了。”
艾里莎明亮的红瞳里有光芒闪烁:“和宁哥哥在一起,关在这也不打紧的。”
“你不想你那些同伴了吗?”
艾里莎回忆起塔外发生的事,眼神黯淡,她年纪虽小,但也从书上知道“献祭”这个词的意思,她那些同伴是想牺牲她来进入塔内。
“他们不要艾里莎了。”
夏宁温和地摸了摸艾里莎柔软的银发:“那哥哥养艾里莎好不好?”
艾里莎怔怔地抬起头,如瓷器般雪白晶莹的双颊上晕出两片红霞,她想起来到大靖这个国家后看到的习俗。
这个国家有的男子会将小女孩养在家中,等到成年后就会与她结婚。
看着眼前笑容温和的男子,艾里莎心里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暖意,她似乎在做出重大决定一般,重重地颔首道:“艾里莎愿意。”
夏宁见艾里莎脸红,只当是害羞,并未在意:“那便说定了。”
他想的是,若是能出去,便将艾里莎送回王府好好抚养。
不过现在的情况,这些承诺也只能当作是种安慰了。
夏宁只希望这些话能让艾里莎开心些,因为二人很有可能就要死在塔内了。
现在,公子应该回来看到我留的字条了吧,只是看到又能怎么样,锁妖塔百年没有被打开了。
他在遐想间,却感受到艾里莎贴着他身体更紧了。
“艾里莎?”
夏宁转过身,艾里莎眼神迷离,原本火红的双颊苍白无比,娇小的身体像着凉似的打着冷颤。
夏宁猜测道:“你是不是饿了?”
艾里莎先是点头,又费力地摇了摇头:“吸宁哥哥的血是不好的,艾里莎睡会儿就好。”
夏宁叹了口气,将艾里莎搂的更紧些,让她能睡得安稳。
但随着时间流逝,艾里莎并没有安静下来,颤栗的幅度越来越大,她一直闭眼咬紧了牙,嘴角都渗出了鲜血,像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
“真的不要紧吗?”夏宁问道。
艾里莎听到夏宁说话猛地睁开眼,目光里不复少女的纯真,都是骇人的凶光。
夏宁觉得自己像是一块食物那样被大量着,他想起了艾里莎当初吸他血的时候,也是这般的眼神。
艾里莎着了魔似的,面无表情地俯下身子,柔软的樱唇再一次贴在了夏宁的手腕。
“艾里莎!”
夏宁的惊呼喊住了艾里莎,她痛苦地扭曲起身体,银色的长发甩来甩去。
“宁哥哥……”
嘴里发出的都是痛苦的呓语,她还有一丝理智,但这份理智在嗜血的渴望前便如波涛里的一叶小舟,随时都有湮灭的可能。
夏宁咬咬牙,轻轻抚摸着艾里莎柔软的后背:“吃吧!”
就当是献血了!
在语言的诱导下,艾里莎彻底沦陷在食欲里。
熟悉的啮噬感觉再度传来,两道血痕从手腕处缓缓留下。
据说,鲨鱼可以在几十里外闻道血液的气味。
同样的,此时夏宁的头顶,锁妖塔的第八层,有件东西被他微弱的鲜血味道刺激着,逐渐苏醒了。
楼下,吸血过程已经结束。
“宁哥哥,对不起。”
艾里莎泪眼婆娑地看着一脸苍白的夏宁。
夏宁苦笑道:“现在血液还是热的,你便多吃点。后面哥哥的血就要变凉了,想来就不好吃了。”
艾里莎没听懂夏宁话中的死意,只是听他语气虚浮无力,知道是自己的错,眼泪流的更凶猛了。
就在夏宁要伸手去擦拭眼泪的时候,一道嬉皮的声音不合时宜地想起。
“骚年,你渴望力量吗?”
夏宁本能地掏出灵符准备御敌。
但看到眼前的东西,他愣住了。
一把锈迹苍苍的剑正浮在空中和他说话。
这场景很是诡异,让艾里莎也止住了哭声。
夏宁问道:“你是什么东西?”
拿剑左右摇晃,像是人在摇头:“笨啊你,我是一把剑啊,这都看不出来。”
“剑有会说话的吗?”
“怎么没有,我便是啊。”
夏宁不打算跟它纠缠下去:“你说的力量是怎么回事?”
那剑吹嘘起来:“你知道像一些奇怪的地方总会封印着厉害的灵宝,若是有缘之人捡到,从此便可无敌于天下,譬如我。”
说得跟外挂一样,夏宁半信半疑地问道:“你很厉害。”
“自然,我叫千杀,你有没有听说过,以前我的主人都是什么杀神,魔尊这样的人,能不厉害吗?”
千杀说着陡然提高了音量:“所以骚年啊,和我签订契约,成为御剑少年吧。”
夏宁听到这名字吸了口凉气:“不好意思,我觉得我们不合。”
“怎么会不合?”千杀疑惑道:“我们能相遇那是命中注定的缘份啊,我在楼上那是闻道你的血液味道才醒的。”
夏宁瞥了眼自己手腕处还未干涸的血痕道:“你名字不吉利,我不喜欢。”
“这样啊,我改个名就行,大宝怎么样?轩辕你喜欢吗,实在不行整个西式的,叫达摩克利斯……”
你也不怕侵犯别的剑的名誉权?
“够了。”夏宁冷声打断了它:“你不会以为大靖皇朝会有人没听过你名字吧。”
千杀笑了起来:“既然知道我的名号,那还犹豫什么,赶紧签下我,走上人生巅峰吧!”
夏宁冷笑道:“两千年前,一剑圣约定与人决战,决战那天,他的佩剑当场跑路,剑圣卒。
一千年前,一门派宗主宴请一女剑仙,宗主的佩剑看上了仙子的剑,当众欲行不轨之事,仙子大怒,宗主卒。
还有五百年起的杀神……两百年前的魔尊……书上说得清楚,那把剑就叫千杀,取这名字不是为了杀别人,而是专是杀自己的主人。”
“毁谤,有人毁谤我啊。”千杀怒骂起来。
“哼,不管你怎么说,我是不会要的。”
千杀冷笑着,笑声听起来像一个猥琐的中年油腻大叔:“那可由不得你了。”
夏宁举起灵符:“你想干什么?”
“哎呀呀,你手腕流血了,我给你擦擦。”
“什么?”
夏宁还没反应过来,千杀剑飘至夏宁身前,横下剑身,在夏宁手腕处的伤口那来回摩擦,真就像人一样给夏宁擦起伤口。
“喂,你在搞什么鬼?”
在夏宁的质问声中,千杀剑红光大炽,它竟然在吸收夏宁残存的血液。
夏宁见状猛地缩回手,千杀剑竖直地立在空中,飞速地旋转起来。
“契约已成,凶剑认主!”
千杀剑爆发出巨大的声音,喊得艾里莎和夏宁耳膜发痛。
许久,千杀停了下来,不复刚才的锈迹,取而代之是一柄造型怪异,寒芒毕露的长剑。
“主人,你喜欢我吗?”
千杀飞到夏宁声旁,装出女子的语气说话。
夏宁忍住想吐的欲望:“这就认主了。”
千杀继续用恶心死人不偿命的语气道:“是的呢。”
这剑,真是贱!
“怎么解除契约?”
“主人,刚完事就要抛弃我,好坏坏呢。”
夏宁怒声道:“别阴阳怪气,好好说话。”
千杀大笑起来,恢复起老无赖的语气:“你死了,契约就解除了。”
夏宁冷哼一声:“这锁妖塔我出不去,没有食物和水,我三天后就死了,你就抱着我尸体喊主人吧。”
“以前你是出不去,但有了我,不就能出这破塔了。”
夏宁惊讶地和艾里莎面面相觑:“当真?”
千杀剑身动了动,剑尖朝天指了指:“不过得打败第九层的疯女人才行。”
“她是谁?”
“长平那老头的弟子,这老头用尽毕生修为把我封印在塔里还不满足,还派了弟子进塔来镇守。”
长平道人是云华宗前任宗主,就是他封印了锁妖塔,夏宁从韩汐那听说过这件事。
夏宁问道:“那弟子很可怕?”
“那是相当非常以及极其的可怕啊。”千杀以唬人的语气说道:“这塔里三分之二的妖兽都是那疯女人杀的。”
夏宁继续问道:“那你打得过她妈?”
“我自然是可以的。”千杀自夸道:“不过加上你,就不行了。”
“为什么?”
千杀鄙夷地说道:“这你不知道吗,灵宝与主人本就是相辅相成的事,主人修为越高,发挥出灵宝的力量越强,至于你,在修炼上好像是个废柴啊。”
“不许你这么说宁哥哥。”艾里莎听到千杀诋毁夏宁,站出来气鼓鼓地道。
千杀继续嘲讽道:“哟,没看出来,还有女的为你出头,你小子吃软饭倒是有一手。”
艾里莎疑惑地问道:“什么意思。”
千杀对艾里莎道:“我说你是软饭。”
“艾里莎是软,但不是饭,宁哥哥也不吃人。”艾里莎不服气道。
夏宁打断了二人的争执:“千杀,你说怎么对付那女人吧。”
千杀不说话,绕着夏宁转来转去。
“我说,你在看什么呢?”
千杀停了下来,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小子,我送你个老婆要不要?”
夏宁和艾里莎:“……”
……
此时,云华宗的朝天殿。
争执声充满了这个云华宗最高等级的殿堂。
坐在正中央的是云华宗当代宗主--叶平峰。
他一声黑袍,面容冷峻,站在那便以不怒自威的气质压得人说不出话。
他的弟子许灵均正站在一旁,而下面跪着的就是被他请来的瑞德等人。
这帮恒教的交换生匍匐在地上默默不语,生怕自己一个小动作触怒了云华宗的宗主导致客死他乡。
在场还有一人,则是怒容满面,只是他生得好看,生气起来也是别具美感。
叶平峰淡然地开口道:“韩汐,情况灵均已经跟你解释过了,你的侍从被卷进锁妖塔,我也感到很遗憾。”
“遗憾就完了?”韩汐反问道。
“韩汐,你怎敢如此对宗主说话。你入门考核第一,又在陷天谷抓住一上品妖兽,未来宗主就是你的师父啊,如今不过没了个侍从罢了,云华宗里再挑几个给你。”
许灵均见韩汐出言不逊,出口劝阻道。
韩汐可不在意什么宗主,从回来见到夏宁留的那张字条后,他窝了一肚子火。
韩汐指着瑞德他们道:“这些人要交给我,我要进锁妖塔。”
“不行。”叶平峰否决道:“我们与恒教有协议,双方互派弟子观摩学习,这些人不能给你。”
听到这话的瑞德等人松了口气,这意味着他们不用死了。
韩汐不想再废话,夏宁在塔里生死未卜,他没有时间再耗下去。
他打算坦露自己安平王世子的身份,即使这样意味着来这云华宗所有的计划都落空了。
然而这时,一道慌乱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宗主,不好了,锁妖塔颤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