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部的清晨，一如既往的安静。
通往萧婉清房间的走廊上，水奈怜这一次很直白地拦在了路的中间。
不过奇怪的却是，她看待林阳秋的眼神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虽然依旧没能好到哪去，但至少……没有了先前那么强烈的杀意。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什么。小姐在等着呢，直接进去吧。”
果决地摇了摇头，水奈怜侧身让开道路，连说话的语气都平和下不少。
“啊、是。”
趁着她的脸色还没有露出反悔之意，林阳秋迅速穿过走廊进入到训练室之内。
孤零零的刀架，此刻正闲置在房间的地板上。
萧婉清没有跪坐它的一侧，而上面也没有架着那把樱时雪。
“？”
陌生的场景，令林阳秋一时有些疑惑与错愕。
然而视线远移、他最终在靠向庭院的一侧找到了那抹能引人无限遐想的侧影——
细嫩的指尖轻轻拨过一页，萧婉清似乎沉醉于书籍的语言美中。
在朝阳辉映之下，散落的青丝宛若点缀着无数繁星，为她镀上一层熠熠生辉的光泽。
无与伦比的唯美夹杂在一阵好闻的淡香之中，乘着清晨的第一缕微风、拂面而来。
不是被惬意的夏风所催得多情，但此情此景，林阳秋隐隐地开始相信了“命运”这一词。
忽然抬手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秀发，萧婉清像是注意到门边的变化：
“早呀、林阳秋。”
“早，萧……婉清。”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念出对方的名字，林阳秋却总觉得难以自在，仿佛是在担心自己会于不经意间暴露出什么一样。
视线迅速缩回到闲置的刀架之上，莫名心虚的林阳秋立马借机带过开场白的尴尬：“你今天没有带上樱时雪吗？”
“听了你的建议，所以今天稍微地想给自己放个假呢。”
“放假？可既然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选择在床上多躺一天？何必麻烦地跑到社部来看书。”
“嗯……虽然我是打算休假，但某人还不能休息吧？分组测试近在眼前了，我教给你的心流有在好好练习吗？”
“诶？是要我自己一个人去练的？”
尽管林阳秋有试着训练过几次，可是他用心流感知出的形状、实在是过于模糊抽象。
如果谁肯递给他一支画笔，那林阳秋绝对会是成为当代毕加索的人物……
“当然了！要是完全地照本宣科，那就没有教给你的意义了。至少最基础的感知总能完成吧？比如分辨出静态物体的轮廓之类的。”
“轮廓？假如那些扭曲着的线条能算入的话……”
“啊？有那么惨烈吗？”
大概是不想让自己的惊讶表现得太过明显，萧婉清故意用书本遮挡了一下俏脸。
“好了，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我很菜。”
“不。如果是这种程度的话，我可能真的需要点拨你一下才行。”
改而用书籍轻抵住下巴想了一小会，萧婉清才缓缓开口到，“或许，你应该审视一下自己的心境。”
“我的心境？听上去很玄乎的样子啊……”
“唔~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去摸索咯。心流本就是不断领悟的过程，与其被别人教导，只有自己亲身经历过才会理解的更加透彻。”
“我尽量尝试吧。”
似懂非懂地应下她的话，林阳秋开始蹑手蹑脚地坐到萧婉清身边的空位上。
“？”
微微瞪大着双眼，她显然对林阳秋的举动感到了意外，但其实也不难猜出他是有话想说。
而林阳秋也的确如此，毕竟这正是他今天打算来刀剑部的主要原因。
虽然这种行为相当愚蠢，可却是最简单又行之有效的——
“嘛，既然是休假，不如闲聊一会吧？”
“嗯？你难道有什么烦恼吗？我洗耳恭听着哦。”
“勉强算有吧。”
短暂犹豫了一下，林阳秋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有没有，什么比较记忆深刻的经历？”
“诶？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吗？”
“啊呃、嗯。是的……所以想先听你说一件。”
“看不出来，你还真是狡猾呢。”
突然若有所思地抬起了头，萧婉清眺望着没有边际的远方，“记忆深刻吗……”
湛蓝的天空、晴朗的正好。
也恰如，那天一样。
……
……
“甚至来不及说再见，我就已经和她永远地分开……结果直到最后一刻，连这份作为朋友的心意也没能好好传递给她。”
良久过后，萧婉清终于开口，“没能与好朋友见上最后一面。那一天、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即便是用轻松的语气在叙述，也始终难掩她心中那一丝无奈的伤感。
不禁会让人心疼，那段被离别折磨的日子里，她究竟是如何度过的……
“好朋友？”
“嗯，本该是的——而且她的人生也本该活的更加灿烂，但是却被这个世界给无情的抛弃。”
尽管没有说的很具体，但结合上慕学长所提过的，林阳秋大概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萧婉清所指之人，很可能是那位与慕学长有过一面之缘、名为玉玑的少女。
然而因为某些变故，或许是直到与玉玑分别，萧婉清才意识到她们之间存在的友情。
“你们以前是住在一起的吧？那为什么没有成为朋友呢。”
面对林阳秋直白的发问，萧婉清不禁露出诧异了的表情，似乎很意外他会知道这一点。
而反应过来的林阳秋，也同样意识到了自己的操之过急。
不过所幸萧婉清并未对此介意，还继续为他解释了下去：“大概你有所不知，曾今的一段时间里……我和现在的自己截然不同，只想着用冷漠将自己隔绝起来。
我明明出于任性三番五次地伤害了她，可她却始终不厌其烦、日复一日的出现在我面前。
是她用她的温柔，给我那段黯淡无光的生活照进了希望的光辉，让我没有在绝望的边缘彻底迷失掉自己。可是……可是我连对她说一声谢谢的机会，现在都变成了一种无法拥有奢侈。”
“是发生过什么吗？导致曾经的你一度那么冷漠。”
在漫长的铺垫过后，这句最想问的话终于是说出了口。
竖起耳朵屏息凝神，林阳秋不想错过萧婉清接下来的一字一句。
然而……
就算是撇开他不合时宜的发问，那拙劣的演技也早已经被萧婉清看得清清楚楚。
在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过后，萧婉清这次没有再顺着他的意愿作答下去。
“你似乎，从一开始就打算问这个问题呢，是从谁那里听说了什么吗？”
浅浅的弧度勾勒起一个不明朗的微笑，纵然姣好、却也暗藏着令人神经紧绷的压迫之感。
看起来，萧婉清对此有些小小的生气。
“呀、没有没有！只是，只是很好奇而已。作为萧大小姐不为人知的一面……很、很有诱惑力。”
随口编了一个看上去比较合理的借口，连林阳秋自己都不由地开始奇怪他这样做的理由。
“……也许，以后哪一天。”
然而萧婉清并没有生气，反倒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来回应着。
只是那张被埋在双膝之间的小巧脸蛋，已然交织上了无数复杂的情绪：
就像曾经冷漠的少女，无论是喜是悲，都是一人在默默承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