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上课,体验怎么样?”
梁鹿和头也不抬,专注的盯着屏幕。修长的手指飞快的敲击的键盘,文字接二连三连在一起,瀑布般的往下延伸,宛如一台纺织机,巧妙的将毛线编织成整张布匹。
“还可以。”我想了想:“重点班的学生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不排斥在里面的感觉。”
闻此,梁鹿和勾起了嘴角,干脆利落的说道:“感觉还不错的话,正好上头又提了要求:从下节课开始,每周都要写一百字汇报,你回去随便水点感想吧。”
这家伙,不愧是施虐狂,能毫不脸红的把麻烦的工作丢给别人。
“没问题。”
尽管如此,我还是答应了下来。
“没别的事的话,就先回去吧,我需要安静。”梁老师停顿了一下,总算看了我一眼,问道:“话说今天不是周六吗?专程来学院楼找我,应该是为了谈别的事吧?”
是的,今天是周六,大部分老师都选择休息的日子,来办公室找人无疑是竹篮打水。
但梁鹿和不同,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周六对她来说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我直说了。”
“好。”
“关于助教的工作,我要工资。”我理所当然的说着理所当然的话:“这是我应得的。”
“额。”梁老师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关于这一点,我觉得上次已经达成共识了。”
她没把话说下去,因为她知道我能理解其画外音。
——梁鹿和手里,有我旷课和找人代签的记录,按理来说,只要她上报学校,我就会受到处分,这意味着我没法申请这一学年的奖学金。
但她没有这么做,并不是想放我一马,而是想让我免费当她的打工人,替她代一门课。
这是一种无形的勒索,但我是弱势的一方,只能忍气吞声。
当然了,原本是这样的。
“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么?我要的不多,不过是助教工资的一半。”我没有放弃。
“萧章,我觉得你是个聪明人。”梁老师叹了口气,眼神里流露着失望,语气也有些不耐烦:“但你现在的行为很幼稚。”
“成年人做错事,要勇于承担后果——旷课也好,代签也罢,都是你的责任,通报批评和取消奖学金申请资格都不为过,我现在给你的,可是一个弥补这一过失机会。”
“以你的实力,国奖不好说,可拿个校一总不是问题,那可是四千块钱了。”
“你不妨这么想,本来得不到的钱,现在又有机会争取了,这可是一笔丰厚的工资呢。”
梁鹿和有理有据的说了一堆,此刻看起来胸有成竹,似乎已经料到了我的回答。
“梁老师,你知道校内的学生,是怎么评价你的吗?”这时候我却换了个话题。
“施虐狂?”
她调侃的说道。
梁鹿和与整天泡在实验室的科研人员不同,她身材好,颜值又高,可以出道当偶像。
但她二十七岁还单身,可不是没有原因的。
过去有个桀骜不驯的富二代学生,馋她身子,挥金如土的追了她一个月,结果傻乎乎的签了不少投资研究经费的合同书,为我校科研工作做出了巨大贡献。
曾经有个阅女无数的海王,扬言一个月将她上垒,结果不但手都没牵到,还被梁鹿和反过来pua,心甘情愿的被她软禁在实验室里,测了好几页实验数据。
以往有个杰出的海归教授,买了鲜花表白,引来一堆学生围观,却被梁鹿和当场挖了墙角,挖走了最得意的研究生。
因此,久而久之,梁鹿和多了个外号——施虐狂。
虽然她挺有自知之明的,但我摇了摇头:“不,在他们眼里,你是天才。”
“噢?”
梁鹿和挑起眉毛,由于没有弄清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一时间没有说话。
“你怎么看待这种评价?”
“不敢当。”
“我觉得他们看到这个,恐怕会大跌眼镜的。”我慢悠悠的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打印纸,面无表情的念道:“去年三月发表的论文中,其中的一张实验数据图和两年前国外的另一篇论文出现了雷同,按照发表时间,应该是老师抄袭了别人。”
“今年八月发表的论文中,有一处地方,出现了数据不符,和前文自相矛盾的错误。”
“前年十二月一篇文章里,得出的研究成果,和三年前你写的另一篇论文如出一辙。”
我不忘观察她的反应,不出意料的,梁鹿和的表情越来越阴沉。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不懂没关系。”我耸了耸肩:“教育部会懂的。”
“你!”
“就上面所说,足以认定你存在学术不端,匿名举报的话……教育部肯定会全面调查你的论文。”我轻轻挥了挥手中的纸张,意味深长:“怎么,要我继续读下去吗?”
是的,我昨晚熬夜,将梁鹿和发表过的论文,全部看了一遍!
你可能想象不到,这件事有多难办到——每一篇论文都是全英的,深涩难懂,还随处是专业词汇。
那可是六个小时的煎熬,我不太想回忆这一过程。
“你又懂什么……”梁鹿和咬了咬牙,似乎很不甘心:“我和那些抄袭的人不一样!”
她白皙的手握紧拳头,浑身颤抖着,散发着不被他人理解的痛苦。
“不。我懂。”我翘起二郎腿,平淡的说道:“我相信你的实力,你根本不需要用这些手段,也能写出这样的论文。唯一的不同,就是要花更多的时间罢了。”
“你这种少年天才,大多急功近利,为了更快地发表论文,你跳过了自认为知道结果的试验,选择了借用别人的数据。
你追求研究过程的短平快,在一些步骤出现错误的时候,你毫不犹豫的篡改了数据。
由于过度自信,一些理论的部分,你直接使用了自己过去的研究成果,我说的对吗?”
像梁鹿和这样的人,从小太过顺利的话,就有可能逐渐变的我行我素,变得目空一切,最终到了无视规则的地步。
“萧章……”梁鹿和不傻,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谈条件的资本了,只好接受现实,她镇定的笑了笑:“我突然觉得你的课上得不错,决定给你一名助教,应有的工资。
“梁老师。”我摇了摇头:“你知道的,我和你一样,也讨厌幼稚的人。”
“什么意思?”
梁鹿和愣了一下。
“三倍助教工资!!”我面无表情的对上了她的视线,道:“少一分钱,就等着卷铺盖走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