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检结束,距离下课也没有多少时间了,所以在场所有人并不急着回教室,嬉笑打闹之中就逛了回去。
“我们也走吧。”看人群渐渐散去,程烟小声说道。
她靠在角落,尽量让自己不显眼。但是那一头银发实在太有特点,远处还是有人议论纷纷。
“你知道有什么人少一点的路吗?我现在有些苦恼。”衣袖下,她的手指小心点着投来目光的人群。
“好像是有一条,几乎没人走……出门绕到校史馆后面,在路口直走,不要右转。不过那里……”
“那,我要先走喽。你要好好的追上我哦。”
程烟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没等宁焰说完,她就迈开步伐,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宁焰的那句“等等”就这么哽在了喉咙里,他本想拦住她告诉她不要去,可也来不及了。
没办法,趁着没人注意,他匆匆追了上去。
校史馆后面那条路有问题,这是他们高一都知道的事。那片荒地长满了杂草,裤子鞋子很容易被弄脏,这是没人愿意走的原因之一。之二则是……沿着右面走到头的废弃校舍。
废弃的原因不明,不过现在那里堆满了美术教室丢掉的石膏人像,白天看着一个个破损的人头堆在那儿就够吓人了,更不用说晚上。
沿着那条路一直向前,宁焰见到的是一排排整齐高大的槐树,沙沙作响的叶片在风中摇曳,撒下一片阴影。
想起那些恐怖传说,他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不过还好,走了十几步他就再次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程,程烟同学!”
“这里,好像有点不对劲啊。”面前的程烟环顾四周,轻轻开口。
“那个,是这样……”
宁焰只得把乱七八糟的传说一路讲给她听,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身后有人在盯着自己。
“所以,就是这些啦。不过,我觉得每个学校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故事吧。”
话音落下,他忽然打了个哆嗦。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我对这类事物倒是很感兴趣。”
程烟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还是不要了吧,听起来怪吓人的。”
“啊,啊欠!”
他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宁焰同学,你好像……从刚刚开始就有些不正常。”
“啊,有吗?一定是这里太冷了!你看,这里都不见阳光。”
宁焰一边打着冷颤,一边时不时的回头张望,冥冥之中他好像感觉有人在呼唤他。
同一时刻,身旁的程烟脚步一滞。慢悠悠的,她转过头凑近。
“嘘,听——有人在叫你的名字。”
“诶?不,不要吓我……”
“说不准,你是招惹那些东西的体质哦。不过我可以理解,你很好欺负。而且,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很可爱……”
程烟鲜有的滔滔不绝,宁焰压根没听进去。因为他的心脏一下子跳的好快,因为经她这么一说,他确实知道了那呼唤不是幻觉。
宁焰——
幽幽的女声传来,随着记忆的闸门缓缓打开,一道身影也在脑海里渐渐浮现。
平静下来,他循着声音寻去——不远处,一头短发的少女正在树下俏生生的站着。
视线交汇的那一刻,他终于记起了声音的主人是谁——他的学姐容雪。她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初见时的那副模样:个头不高,身材极为纤细,稍大一点的风就能把她吹倒。
不管是脸还是手脚,她的皮肤永远那么苍白,像是大病初愈一般。碎刘海下的右眼紧紧绑着白色眼罩,剩下的左眼里满是冷漠。嘴唇也毫无血色,只有双颊还染着一丝红晕。
那裹得严实的制服下,不经意的还会露出一小截绷带和创可贴,绷带下面可能是伤痕,可能是淤青,可能是……
但是很奇怪的是,即使是这幅模样,他也不得不承认容雪很漂亮。她有种独特的魅力,那份脆弱与破碎感常常会激起异性的保护欲。
容雪是高二年级的,就像名字一样,她的眼神像是常年堆着积雪,就连声音也是清泠冷冽,如同奏响的冰冷泉水。
宁焰和她初次相见是在学校的图书馆,之后他们也在学校偶遇过几次,彼此还算是有些交集。不过距离最后一次见面,时间也已经去过了半年。
“学姐?好久不见了,你去了哪里……”他跑到她面前。此刻,他有好多疑问,却不知从何说起。
“那位是你的女朋友?”
容雪没有回答,反而打断他的话,手指向不远处的程烟。
“怎,怎么可能?……她只是我的同桌。”
“是吗?”
“她是转学生,还不认识路,所以我带她多熟悉一下这里……就是这么回事。”
“她很漂亮。”
“所,所以我们才不可能吧!”
“这样?”
听完他的回答,她抿着薄唇,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那,之后见。你会等我吧?”
说完,容雪就转身离开了。但他还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儿,就像他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消失。
他曾向二年级的打听过,有人说是她家里出了变故,有人说她受到了同学排挤,还有人说是她受到了某人的骚扰……众说纷纭但谁也拿不出证据。
看着那道身影渐渐离去,宁焰终是没有挽留。转身,他快速跑回了程烟身边,此时她正低着头,漫不经心的拿脚尖点着地。
“那个,耽误了一点时间……遇见了好久没见过面的,就聊了几句……”
“所以,方便告诉我你们两个的关系吗?”
“呃,她是我的学姐。”
“她很漂亮。”
“嗯?”
宁焰只见程烟抬头望向容雪离开的方向,还说出了和她一模一样的话。
“总之,先不说这个。我们就要迟到了!”
他凭着直觉急忙转移话题,把手递到她面前,紧张的指着手表上面的数字。
“哼,和我一起跑起来吧。”
“我,我会努力跑的……为什么一整天都像逃亡一样啊?”
“说起来,现在要不要提前编个迟到的借口吧?”
“那个,要说谎吗?”
“是哦,听话的乖小孩。”
紧赶慢赶,两人还是迟到了几分钟。不过在程烟不紧不慢的解释下,老师还是相信了她迷路的说辞。
这节课过去,之后的自习课上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给程烟辅导,一是他确实有时间,二是他拒绝不了对方投来的目光。
就这样,劳累一天后,随着暮色染上湛蓝的天空,他一路加快步伐跑到了公交车站旁。这个傍晚还有别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