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9日，星期日，3:17pm。
商场。
平砂在逛街，和两个同班女生。
今天她穿的是黑色打底衫和白色直筒长裤，打底衫上还挂了一条银白色项链。
由于刚刚去完理发店剪了头发，所以那头中分黑发现在只留到了肩膀处，一侧还被她梳在了耳后。
因为未施粉黛，再加上眉毛和眼睛都分外黝黑，以及眉眼下那对于女生来说过分高挺的鼻梁，她的整张脸在此刻看上去有些少年气。
但通过胸前略微的起伏，和腰臀间的曼妙弧度还是不难看出她是个女孩子。
咚——咚——
黑色的马丁靴不缓不急的踩在商场地面上，走到女装专区后，她有些茫然。
“平砂同学，这件怎么样啊?”
回过神时，她才意识到面前同班的女生在叫她。
那女孩个头不高，长相也只是普通。但此刻她的头上戴着可爱的发饰，身上还穿着轻飘飘的长裙……那睁大眼睛给她展示衣服的样子实在有点可爱。
除却少部分，大多数女生应该都是喜欢穿裙子的，也喜欢打扮。再平凡的女生稍稍化上妆，再挑件适合的裙子，也会自有其魅力。
平砂其实也喜欢裙子。但她从来没有穿过，一是不合适，二是妈妈从来没让她穿过。
“好看呀，再看看我嘛!”
两人在她面前叽叽喳喳，她倒是并不反感，这已经是常态了。
“说起来，平砂同学不挑挑看吗?好像一直没看过你穿裙子的样子……”
“不合适吧?平砂同学还是现在这样子的帅气打扮比较好……”
“好像也是。”
听到这儿，平砂立刻把扫着裙装的眼神收了回来，只是低头小声闷闷的应付了一句:“是，不合适。”
虽然从来没穿过裙子，但她知道不合适。她这幅英气脸蛋搭配上瘦削高挑的身材……不管是从她自己的角度，还是从别人的角度看，穿上裙子，一定会很别扭吧。
小学的时候，她其实比现在更像男孩子，那时候还未长开，再加上她留着很短的头发，总是会被误认为男生。甚至，还收到过好几次其他班级女生的情书。
那之后意识到了什么，她才留起来了长发。然后……今天又要剪短，因为妈妈讨厌她留长。
“还有时间，我们一会儿再去饰品店看看吧?平砂同学也来吧?”
“好。”
说完，二人又挑衣服去试衣间换，她也只是安静的陪着她们。
毕竟这样，至少可以晚一会儿回家。这也算是有正当理由了吧？最近，她总是觉得家里的气氛有点古怪。
于是又过了几十分钟，她才与二人道别。
和她们挥了挥手后走出商场，平砂看见的是下午时分还有些刺眼的阳光。
一手挡在额头前，一手插在兜里，漫不经心的在广场上踱着步子，她又听见了不认识的女生在背后说她“有点帅诶”的声音。
这种感觉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她已经习惯了。算了，只要大家都开心就好。
又绕着广场走了几圈，等待天色黯淡她才慢悠悠的回家。
有些阴沉的天空下，她的影子被拉的好长。
啪嗒——啪嗒——啪嗒——
走进熟悉的小区，熟悉的单元楼，空荡荡的楼道里，只有她的脚步声。
吱哑——
推开虚掩着的门，换好鞋，妈妈已经过来迎接她了。
“今天去的时间有点长啊，不是只去剪头发了吗?”
看不出年纪，但脸上有一丝憔悴的女人上下打量着她，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
“遇见了同学，所以顺便逛了个街。”
平砂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厕所洗手。
“脖子上的项链可以摘掉吗?”
她的声音很温柔。
“这个?可以。”
平砂甩了甩手出门，把项链摘下来随意递给了女人。
“头发可以再剪短点吗?”
她的声音又传过来了，有些焦急。
“那样会太像男生了吧?现在这样就好了。”
平砂不理解女人为什么总是这么在意她的头发，小学时也是她让她一直留短发的。
“不可以吗?小海……怎么不听话呢?啊，我知道了:一定是叛逆期到了。”
“有空我会再去剪。”
平砂终于瞥过头与女人对视，她的眼睛里有着深深的不安——本来精神状况就不太好的母亲，这几天似乎更不稳定了。更过分的是，还总是叫错她的名字。
“是吗?那要快点啊……男孩子留这么长的头发，很奇怪不是吗?”
“我不是……”
她更觉得奇怪，刚想辩解，就被女人抱在了怀里。
“乖，乖……我的小海。”
算了，她开心就好吧。
没再说什么，平砂只是静静的感受着她温暖的体温。
于是，陪着她在厨房忙了好一会儿后，等到饭菜都做好了，爸爸到家了。
推开门，走进来的是一个有些唯唯诺诺的中年男人。
“我回来了。”
父亲一边脱下衣服挂在墙上，一边看着母亲的那边，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但是遗憾的是，女人并没有热情的来迎接他。
很快，摆好碗筷，添上饭后，三人就围坐在了餐桌上静静的用餐。
和往常一样，爸爸在说着公司里那些有的没的，妈妈则为她源源不断的夹过来菜，还总是时不时的看过来一眼。
而她只是静静的吃着饭菜，在这略显诡异的气氛中一言不发。
不知为何，平砂总觉得透过她，妈妈在看着另一个人。这是最近才发觉的，或许……和她最近翻出来的旧照片上的那人有关。
照片上的那人是个男生，模样和她有几分像，说不定是亲戚之类的。但是，不管爸爸还是妈妈都没提到过这个人。
嗯……怎么想也没个头绪，所以快速的扒拉几口饭菜，又到水头旁洗好碗筷后，平砂就回房间了。
到了晚上，睡梦中的她却隐隐听到了争吵。
把门推开一个小缝，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二人的声音愈发清晰。
准确来说，那并不算争吵，只是父亲在单方面的劝阻着状况不对的母亲。
于是，透过那小小的缝隙，平砂知道了一个她其实早就有所察觉的事实:她曾经有个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