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枝叶在沙沙作响,昆虫在吵闹鸣叫。
屋内,静谧在二人间盘绕,似是想将二人吞噬。
佑介无言地望着对面那拿着信纸一言不发的孩子,他突然意识到,老家伙似乎并不知道这孩子的早熟...面前的孩子低首无言,但他也并没有掩饰那份悲情。手中拽出折痕的信纸,在窗边月光注视之下而落下的晶莹,都是如此。
望着这般模样的墨,佑介缓缓咪上了眼,嘴角微微抿起,想着:‘看来...老伙计啊,看来你最后不也有真的在乎的人了吗?’
随后佑介缓缓抬起了一只手,搭在了墨的头上,想着缓解一下他的悲伤。当他正准备开口开导面前的黑发小不点时,墨却将手搭在了自己头上那只大手的上面。
在佑介惊讶的目光中,墨缓缓向佑介弯下了身子,像他恳切道:“佑介...叔叔...能跟我一起....将大叔他...安葬吗?现在的我的话...没那个能力...”
听罢,他将手往墨的脑袋上使劲揉了揉,对着他道:“那还用你说?我认识他多久你认识他多久?这事还是咱来合适点啦!”
随后,佑介蹲了下来,温和的道:“不过我毕竟还是一个外人,能告诉我‘老家伙’他最希望驻足的地方吗?”
在墨的带路下,二人将老者那轻盈不堪的身躯带到了那棵枯萎的老树下,二人将那些枯枝干叶与老者一并埋在了老树与小树的中间。
在这之后,墨在小树荫下驻足良久,不一会儿,东边的天际线泛起红光,将那边的云朵渲染上了缤纷的色彩。
而佑介则在一边默默注视着,毕竟,亲友的离去...对于一个早熟的孩子,或许更难受吧....
“佑介叔叔....”良久,待得日光照耀在墨的脸庞上时,墨望着被阳光照的耀眼的两株树木,问道。
“...你觉得...我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诅咒啊?”
佑介不明所以,正想问下去时,却听见墨继续说了下去,解释了他的疑惑。
“我...在印象中就没见过父母,我是小时候被老家伙给捡起来的...我记得,那时我就在一个垃圾巷中,如果老家伙不捡到并收养我的话,我可能见不到几天的太阳了。现在....收养我的人也....”
“哦?那么你觉得,你很不幸,或者是你会给他人带来不幸?”
突然,一边的佑介脸色突然沉了下来,语气略带不屑,对着墨道:
“你是觉得,你会被人丢弃,老不正经会死,都是你导致的?”
“开什么玩笑!”突然,佑介像是爆发了一样,对着墨吼道:
“你把自己当成了什么?哦,你是觉得,你以前的家人把你丢弃,是因为你的错?你以为他们把你丢弃是你不合格?你以为那老不正经会死是因为什么你的‘诅咒’?别把自己看的太中心了你!”
“呵,我就看不惯你和老不正经的这种自我中心的想法,你以为什么都应该跟你有关系是吧?我呸!就你这样,能干什么?还诅咒?我呸!”
“可是我....”
“你什么你!一个运气差点点的小孩罢了,你是觉得你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你说你有什么诅咒所以被遗弃,那为什么他会收养你?呵,什么想法啊?”
一连串的话语下来,佑介喘了喘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将一张纸摔在面前那怨天艾人的臭屁小孩身上。又道:
“你自己看看吧,我快被你气死了,先回客厅里歇会儿,你自己选择吧。好好考虑考虑,到时候做好决定来找我,我等着你的答复。”
说罢便进入了树林,向着木屋的方向走去。
墨无言以对,因为他知道,自己刚刚确实很莫名其妙,自己确实被遗弃,收养自己的老人也离去,或许这些确实很打击人,即使上辈子生活也很艰辛,但这跟什么‘诅咒’相连也确实太离谱,说白了就是将自己代入了一个“被害者”的设定,而去埋怨“世界”作为加害者。理智而言,确实不过是废物的推脱罢了。
‘上辈子没了,我还有现在的生活,这辈子没父母,我还是遇到了收养我的人。现在他不在了,我却也有了自己生活的能力不是吗?是啊,我在这自怨自艾个什么劲啊?’
如此想着,墨将视线放到佑介大叔递过来的纸条上,浏览起来。
致佑介:
『小佑啊,上次跟你唠嗑也已经十来年了吧?你那边在那位的带领下经营的还不错吧?嘛,反正你看到这信的时候,咱肯定也已经没咯。不过那都不重要。
那么,也就不跟你多聊了,我直接说目的吧,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是被我给主动喊到天宫市的吧,我希望你再用你的人脉给个孩子办个合法身份,并将我身下的宅邸和财产转过去。
你一定觉得奇怪,但既然你来了天宫市看到这封信,你就应该已经见过这个孩子了,怎么样?很不靠谱是吧?我也是在差不多十年前捡到的,他长到现在也不怎么靠谱啊,关于他的身世,我去过市内诸多医院也没能查到他的双亲,我也没有给他办理身份,理所当然就成了个黑户,所以这些就麻烦你了,让他在市内一个合法身份。关于他的后续费用都由他自己负责吧,这点我还是相信你的。
这孩子平日里表现的很早熟,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挺自卑的,不过这些都不用在意了,让他自己去寻找他自己吧,至少他不用为钱而担忧了,我还挺想知道他未来会成长成个什么人的,这些就拜托你来见证啦,小佑。』
“交代....后事吗....”
墨看着手中的纸张,将视线放到身边老小两树的中间,而那里立着一培黄土。墨视线又模糊了起来,这十年,占着他两世生活的三成时光,是他生活最自在的时间,因为这段时间有人做他的避风港,替他遮风挡雨,成为他的亲人,而现在,他甚至在离开之时也为他立着路边的亭子,让他至少有些许便捷。
墨跪了下来对着这胚黄土轻声道:“谢谢您,以及...再见。”
过了一会,双腿略显麻软,墨在摔倒前扶着小树支撑撑着站了起来,向着木屋走去。
“回来了?”
打开木屋,客厅内的大叔正坐在木椅上,合着手中水杯的水杯,他见墨回到家,放下水杯说道:“我会根据老家伙的医嘱所做,将他的财产归于你下,将你的身份补齐。”
说到这大叔顿了顿,拿起水杯又喝了一口,继续道:
“现在你怎么打算?关于住处,他在这个天宫市内也有一处,你是想在这里生活还是在市内?哦对,我现在在英国工作,你如果想的话,也可以去我那里,毕竟他于我而言是恩师般的存在,他托付我的事,我都会尽力完成。那么,你怎么想?”
“如果你留在这里,我会联系对应的导师,教导你相应的知识,如果你选择在市内居住,我会去帮你办好学习等事情的证件。”
墨不由得一暖,在上辈子,没有长辈帮助的他,早在小学的懵懂时期就被迫离开那里,寻找经济来源养活家庭。他曾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可以在学校中生活,有知识和学历,他会不会有更好的生活呢?
想着,墨道:“我,想去上学。我想去学习。”
“是吗?那你打算住在市内还是跟我去外国呢?”
听到墨的回答后,佑介便将住在这里这一选项排除了,继续问道。
“...佑介叔叔,有离这里比较近的学校吗?我想继续住在这儿。”
墨听出了佑介的意思,问道。
“可以,不过我不能保证学校的距离,我会帮你选择距离进的学校的,那么,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我就离开了。”
说罢,他收好了水瓶,起身准备离开。
“佑介叔叔,你是什么人啊?”
佑介听后顿了顿,摇了摇头道:
“就一普通人,以前在工作失利时遇到了他,现在在他的帮助下有了工作,在他老乡旗下的公司工作呢。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随后,佑介便离开了这儿。
在他出门不久,便听到身后木屋传来少年的喊声:
“佑介大叔!再见!谢谢你!”
闻言的佑介也没有回头,笑着离开了这里,向着山下走去。
“看来我今天有的忙咯~”
墨看着那人的身影没入林中,便放下了挥舞着的手,望着天边,自言自语道:“这未来,又会是怎么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