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窗帘全部合上,光线昏黄的屋内之中,法芙妮尔和徐飞廉相对而坐。
自己是背负着英雄宿命的人类。
之前三观重塑的内容都没有法芙妮尔一句确信对他产生的冲击大。
“英雄的宿命……吗?”
徐飞廉闭着双眼,摊开在面前的双手微微颤抖。
“然也。妾身虽然只是听闻,看到你的圣痕以后就了解了。”
盘着腿坐在床铺上,法芙妮尔呼呼地点着头。
虽然很想提醒她内裤都暴露的事实,徐飞廉暂时没有那个心思。
“这是怎么确认的?”
“很简单。因为妾身是‘恶龙’啊。看到自己的宿敌,当然会全身皮毛炸起,血潮奔流,甚至连眼睛也变回了原样,渴望的恨不得要吃了妾身的宿敌。”
确实如此——法芙妮尔的双瞳,是蛇类的竖瞳,一道竖线之中闪烁着来自远古之传说的厚重金光。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说这种话实在是很有些胡搅蛮缠的味道,和“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同理,排在最烂大街台词榜前五。
但如果法芙妮尔所言非虚,她大可以把徐飞廉扔在里世界,一个人逃跑。
总不会和所谓的“自己的敌人要自己亲手杀掉”这类烂大街的热血设定差不多吧?
“那你又为什么要救妾身?妾身和你只是陌路人而已,这样的陌路人,世界上随时随地都在死掉哦,妾身也不例外吧?”
这个问题和徐飞廉的问题一样,都是胡搅蛮缠——对他人的善意报以恶意,其实是这世界上最大的胡搅蛮缠。
英雄救了恶龙。
恶龙救了英雄。
就是这样,就这么简单。
只是出于最纯粹的“拯救”的心思而已。
“妾身还是没能救你,反而是柳先生做到了呢。不愧是战后最年轻的阴阳博士。”
法芙妮尔指尖抵着下巴,一转一转的。
“不过啊,还是你立了大功——被龙之毒刺中心脏的话,妾身铁定活不了。”
嘻嘻的笑着,法芙妮尔刷地向前附身,床垫的弹簧吱呀一声。
在可以看到对方眼珠之中自己的倒影的距离,法芙妮尔认真地盯着眼前的黑眼珠,一字一句地说。
“谢谢你。”
相当……不值钱的回答。
但是,心里的雀跃感却丝毫不像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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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脉移动】,在伦敦时钟塔的教学序列里,是相当靠后的基础课程。依靠遍布全球的魔力之脉【地脉】,将自身融入地脉之中移动,在很多门类的术法之中都有类似的技巧。熟练的魔术师来施行【地脉移动】,失败率非常低。
但是——
弗朗西斯的身形从纸牌飞旋中再次浮现,疲劳清晰可见。他努力保持着仪态,向后端正的坐到家庭餐厅的卡座上。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里世界家庭餐厅“夏卡尔”。
里世界的夏卡尔和表世界并无二致,只是多了三个不速之客。散发着温暖光线的吊灯阴惨惨地向下泼洒着灰白色的光幕,
“不行……可恶!”
弗朗西斯一拳砸在合成塑料桌板上,自然无人过来纠正他明显愈发暴躁的言行,因为他们现在依然身处里世界。总是灰暗的里世界除了这些是不是跑去窜门的不安分人物,死寂和静止才是里世界的常态。
“劳您大驾。”奥斯瓦德拿起纸牌,一推红色太阳镜,将纸牌在手掌中洗个不停:“这样看来,这个小镇已经被封住了。连依附于地脉存在的这一面也无法通过术法移动至外界,想必是由于‘那个’。”
旋转着在桌面上擦过的,是一张“竹驹神社”的照片。
在东洋系的术法中,神社是祭祀神灵的社屋。大部分神社的用途都是以供养,祭祀的手段引导地脉,同时吸收地脉所渗出的“灵气”——其实和西洋术法中的魔力差不多。
“这个神社,是为了‘镇压’某物才改建成如今的样子。那两个使役,可能是为了守卫镇压在这里的某物。”
息吹绑着绷带,龙之毒对她的效果几乎等于零,遍布全身的刀伤则让她连呼吸都困难。
被放了一马。
和不知深浅的弗朗西斯不同,息吹清楚的认识到那两个使役对他们的威胁有多么巨大。姑且不说白色魔像,黑色式神的单体战力已经令弗朗西斯和息吹苦不堪言,迅捷而不失力道的薙刀术将两人在数个呼吸之间打垮,再加上刀刃所淬有的龙之毒,没有支援的他们只能退却。
应该感到庆幸的是,对方没有斩尽杀绝。
以展现出来的实力判断,息吹不认为奥斯瓦德·洛肯可以击败黑式神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