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离鸣上镇的南中国海黄浦江出海口,那里有一座人工岛,其名为“鲲鹏”。
一九九二年开始动工,于二零零五年七月十四日落成,占地面积七百一十三平方公里,人口六百三十万。与东南亚经济中心,“魔都”上海以栈桥与海底隧道相连。岛上六百三十万人口中有百分之三十的常住人口,柳渭熊的雇主ADP就坐落在鲲鹏岛的六号卫星岛之上。
此时此刻,“腹行庄”的图像,通过租用的四十颗卫星显示在ADP超科学现象管理处指挥中心。
指挥中心占用面积之广阔,令人怀疑其是否位于寸土寸金的鲲鹏人工岛。
大小大概相当于一个足球场的圆形房间中,此时人来人往,无数的屏幕将变换成影像的数据显示出来。计算机的数目大概有四百台以上,显示器的数目还要更加多吧,房间之中与其说是临战之前的紧张,不如说从平日起就是这样,井然有序、忙而不乱。
在房间中往来奔走的人数大概有上百人吧,他们穿着统一的制服,气氛紧张的好像火箭发射之前的倒计时时段。
而在这房间的中心——
[——好的。援军马上就到。]
一个女人一手端着咖啡杯,一手将手机卡塔一声合上挂断了电话。
和整个房间的井然有序忙而不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的脚下胡乱丢着速溶咖啡的长条袋子,几乎快要把穿着室内鞋的足弓都要埋住了。
她放下咖啡杯,将注意力转向放置在一旁的显示器上。
显示器的画面上,显示着分属各人物的照片。
法芙妮尔·莱茵,柳渭熊,徐飞廉。
而且每个人的照片都不只有一张,看起来是四处收集而来的,照片的大小,拍照角度,解析度各有不同。
“嗯……”女人一手撑着面颊,大波浪的前发披散下来遮住左半张脸。
“鸣上镇,是非之地。啊——啊——真是麻烦死了。”
随着手指在触控屏幕上点击,鸣上镇的地图显示出来,并且作为徐飞廉三人组的照片的背景。
“一人是非人者的世家,一人是意外觉醒者,只有这一人……”
一边自言自语,女人用口红在徐飞廉那张漂亮的不像个男人的脸上画了个圈圈,再画了一条线和另外两人的照片连在一起。
“嗯……这个小妮子的母亲是她啊……”
她将视线转移到手边堆砌的纸质文件上,又拿起口红把法芙妮尔的照片和柳渭熊的照片连在一起。然后又想起了什么似得,将另外几张照片也用口红桥梁连接。
“那么,问题来了。”女人从属于她的座椅上站起身,俯视着下方来来回回的人群。
“在一群非人类之中,你是怎么做到清清白白的呢?”
在纷繁复杂的口红连线之中,徐飞廉独树一帜的清清白白。
——————
九年前——
十次心跳。
发动深埋于血脉的能力需要十次心跳。心跳的越快,发动的就越迅速。
一。
腐蚀性毒液从血管中爬过,这是【变化】开始的预兆,也是条件。
熔岩从胸口开始,向四肢奔流而去,随之到来的则是痛彻骨髓。
少年努力压低身体,躲避烈火带来的致死性烟雾。
二。
熔岩到达双肩。
毒素的痛楚和烈火的炙烤同时加诸于一身,少年不禁紧捂着胸口。
少年保持着匍匐姿势向前爬去,口中呼出的气息腥臭无比。
一颗在火灾中幸免于难的野草,在少年的吐息下枯萎。
手指终于触及了滚烫的水泥路面,少年勉力抬起头,看向包围了整个镇子的红莲之海。
三。
全身都在燃烧,从内而外的燃烧。
天空是红色的,像鲜血一样红。
热气轰然而至,接着充满鼻腔的是燃烧脂肪与蛋白质,也就是人类尸体的焦糊味。
熊熊烈焰灼烤着天空。
少年支起身体,火焰温柔地舔舐着他。
火焰。
火焰。
火焰。
而立于火焰之中的她,清晰无误地映照在他眼中。
浴火红莲——
火焰构成的巨大人像,低头俯视着被烈焰折磨的鸣上镇。
四。
少年已经不再需要氧气。
呼吸器官随着习惯动作着,但以太取代了氧气,使少年得以活动。
鳞片结构从胸口开始生长,只是一个心跳的时间,却长的没有尽头。
阻止她。
不知何处传入耳膜的哭声撕扯着少年。
火焰之魔昂扬着,咆哮着,狂舞着。
松木,白杨,柏树,交织成滔天烈焰,扭曲成足有十多层楼高的火焰巨人。
哀嚎,哭号,叱骂,在巨人的面庞上画下能剧似得假面。
五。
火焰巨魔举起一条胳膊,猛砸向身侧的房屋,伴随着一声声哭叫,人们被烈焰炙烤。少年用长满鳞片的双手支撑身体,以手代脚向着火焰人形前进。
阻止她。
六。
伴随着以太的剧烈波动,火焰巨人仰天无声狂啸。巨人的双臂轮转一圈,将一半小镇都笼罩在火海之中。
“开枪!开枪!”不知哪里的士官在大声命令,“快开枪,打死那个魔女!”
魔女……
少年感受着从胸口满溢而出的痛苦和鲜血。
阻止她。
由我来。
七。
“引她离开!”士官咆哮着。
火焰巨人注意到了蝼蚁的冒犯。它张开巨口,喷出一团火焰,士官和士兵被一瞬间烧成炭灰,碎片噼噼啪啪落在地上。
少年站直身体。
八。
[呼喔喔喔——]
火焰巨人发出一阵恐怖的嚎叫,其中包含着某些超越人类的,从神话时代传承而来的声音。
爆裂和融化的灼痛冲刷少年全身。
九。
鳞片,感受器,随着温度升高而变热的血液。少年的蜕变即将结束。
少年跑起来了。他跳上一处残垣断壁,凌空飞出六米,重重落地,随即向前急速狂奔。
十!
少年从神话中走出,以【恶龙】之姿态,站立于化身为【英雄】之神的少女面前。
“由我来……阻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