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14
星期四,总觉得这周过得有些快了。
我不知道是因为过于平凡的日常,还是无所事事的放学时光,总之不如以前那样总是期盼着周末,这一次它们自己就悄悄来到了。
伍绍最近似乎也跟我一个调调,索然无味地过着每一天。本以为在千凡转过来的现在应该每天都会有新鲜事发生的才对,不过她似乎为了适应现在这个时代的学校生活就已经耗尽的气力,完全没把心思放在那种方面。
千凡因为考试成绩不堪入目而被班主任给留了下来,无奈的我只好一人踏上回家的路途。
回到家之后在餐桌上发现了父亲留下的晚餐和便条,他似乎是回来后又出去办事了,虽然只不过留了一包放好调料的方便面这点不吐槽不行,不过他的关心让我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
在吃完晚饭之后我便将自己关进房间取出了厚重的文件夹开始做作业,我打算就这样努力学习,这一次的期末考试争取能有好成绩来回报伍绍对我的用心。
“铃铃——铃铃——”
一阵铃声从我笔尖旁传来,放在书桌角落的朴素闹钟发出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里。
七点半。
是时候出发了。
我合上只剩一些收尾工作的作业,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防寒的风衣随意地披上,咚咚地踩着木地板走向门口。手中唯一拿着的是已经拆封了的白色信封,确认门上锁之后我便往城西的方向赶去。
关于那封信件的回应,在百般斟酌之下,我最终还是决定孤身前往了。
并不是因为我不信任自己的的同伴们,也不是说要将这个视为秘密。怎么讲呢……算是自我满足感作祟吧,不想让朋友们受伤,所以相比之下选择让自己受伤,就是这样的一个心理。
搭乘上不怎么热闹的公车,我坐在靠窗的位置随着车摇晃。
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才做出这种事的呢?
作为一个普通人,被随便地牵扯进未知的世界中,这一次又要随便地从心,去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吗?
没错,我知道那是不该做的事情,说不定不仅帮不到忙,还会给大家添麻烦。可是只要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就得去尝试,如果有任何人都不受伤就能够解决的完美结局,我至少也想瞥见那种未来的一角。
车内响起了冷冰冰的到站通报声,再一次握紧手中的信封,我从后门缓慢地迈步下车。前方抵达的,正是名为城西公园的北门门口。
“啊!来了来了!”
“切——赌输了吗。”
“哼,我就知道他会来的呢~!”
哪怕是晚间八点也有着绚丽灯光和各种活动的城西公园,这个时间点应该是附近家长带孩子来玩的极好时机才对。可是放眼望去,门口仅有一对看似青年情侣的男女,过于冷清的售票处也让人看着有些胆寒。
“欢迎,一个人来的吗?”
那是上次在学校里见过的高年级帅哥,今天他并没有穿着校服,而是身着西服打着领带,一副十分正式的模样。我点点头作为他问题的回答,他一副“正如我所料”的表情,紧接着将视线瞟向和他站在一起的女子。
那名女子穿着身为校长儿子的我想都不敢想的古怪服饰,头上戴着一顶骷髅花式的绒帽,身上则为各种金属饰品噼里啪啦的衣服,裤子上更是缠着一圈圈的铁链。应该称其为朋克风吗?似乎是叫这个名字的东西。
“小伙,一副很嫌弃的样子看着老子的衣服嘛!”
“没有!没这回事!”
这就是不良少年的典范吗!不,是不良少女。
哪怕像我这种总被人误会的家伙也只不过是将头发留长了一些罢了,没想到在真正不良少女的面前自己是如此的卑微。
“这就不说话了,想什么呢小伙!”
“没!被老大的美貌给惊呆了罢了!”
“切——别以为这样叫老子老子就会善待你。”
虽然口头上这么说,令我没想到的是她还真当回事一般红着脸刻意侧过身去。
当然我并没有说谎,我也不敢说谎。少女身上的那些饰品暂且不论,她的确拥有十分清秀的容貌以及不错的身材,有些坏小子一般上扬的嘴角更是给人最后一击。如果少女更加正经一点,应该没有什么男人能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
不行不行,只需要稍微会想起我此行的目的,杂念什么的就全部从脑袋中被夺走了。
我用眼角看了看四周,没有紫色光芒也没有完全隔绝杂音的屏障,看起来并不像是开着结界。但是在高峰期的公园却没有人,唯一站在门口的一男一女又很自然地像我打招呼,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无需说明了。
“你们……是壹系的吗?”
“哟,这么快就知道我们之间的派系之别啦?同学你有在用功嘛!”
“啰嗦。”
穿着西装的不知名学长,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依旧开着玩笑。我没有时间陪他们玩,因为已经依对方要求见了面的当下,不快些做点什么的话我就静不下来。
“能不能稍微放松一点呢,我们可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哦,羽阳晖?”
“我的名字……”
“知道学弟的名字有什么不对的?我只是很普通地去问了老师哦?”
“……”
“啊,顺带一提我叫赤元良,你的三年级学长。”
“这里是赤元桦,桦树的桦哦别搞错了。”
名字很相像,这才让我开始有意识地对比他们两人的长相。刚才因为太过在意那些饰品而没看清楚,不过这么对比两人的确十分相像,看样子应该是兄妹或是姐弟的样子。
嘛,怎么看都是兄妹的可能性更高吧。
“嗯,原本就认为你不会带任何的同伴过来,看来这一次是猜对了呢。”
“猜……对了?”
“没错哦,是看中了你一定会独自前来才把信交给你的。”
是这么回事吗?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我会愚蠢地一头扎入陷阱里?
“不过你也不必要太自责哦,就算你带来了伙伴,我们这里也会有相应的对策所以结果其实是没差的。”
赤元良以及赤元桦他们轻松的气氛并没有感染到我。换句话说,我其实就如同一个被耍了的猴子一般。
怎么办!这样下去我岂不是什么也——
入冬的晚上,冰冻刺骨的寒风不断涌入我大开的胸口,从衣领处灌进,不断摩擦着我的皮肤。
“哎呀,看来羽阳晖你想的真——是——有——点——多——啊。”
“快进入正题吧,我都看不下去了。”
“嗯。”
好像有些生气的赤元桦以及催促着的赤元良,两人同时将目光转向我这里。
不久之后,我被带着进入了公园。从你来我回的对话中得知,他们两个貌似是利用某些特权将公园包下来了。虽然我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样包下一座公共设施,不过似乎壹系就是有这样的大人物。
赤元良和赤元桦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着,简直就像十分确定我不可能离开一般,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这样的感觉不免让我有些不爽,而这种不爽也只能顺着风飘散而去。
我们漫步到不远处的由花坛围绕着的圆环内,虽然有长凳的样子,不过因为是敌对关系的谈判所以没有人提议坐下。
是呢,再怎么轻松的气氛,说不定只是敌人伪造出来的假象,那笑脸的后方很可能隐藏着诡计多端的一面。
“这里就好了,那么,羽阳晖现在是什么心情?说出来会感觉好些哦?”
“……没什么。”
“怎么这么冷淡——不过算了,就像刚才说的一样,现在我们要进入正题了。”
“你应该已经知道,我们就是壹系其中一支的代表。这一次请你过来是因为想让你加入我们的队伍。对你说出这项决定的确有因为‘你不会带同伴’的这么一个原因,但也不乏‘非你莫属’的原因在内。”
“非我莫属?”
因为是同个家族的原因吧,他们两个的说话口气听起来简直没有区别,就像是男女的双子一般。赤元桦那种粗鲁的语言在进入正题之后也被隐藏进了她背后的阴影中。
“没错。”
他们两个同时点点头,紧接着由个头高出一大截的赤元良开口。
“非你莫属的原因,因为你是踏入我们世界最少的人,同时也是对我们的认知最为浅淡的一名。先不说守护灵们,那位叫做伍绍辉的先生似乎挺享受这样的生活,现在也在以让我们吃惊的速度融入进守护灵的社会。”
伍绍他?难道在我没发现的那僵硬的无表情之下会有什么化学变化正在发生吗?
的确,我与守护灵的交流也就只有千凡一人,而且她的性格又是那样开放,并没有什么与人类不同的地方或是特殊的地方存在,而我喜欢与千凡的这种日常也证明了我没有融入进风波不断的非日常中。
这么想的话,我也许的确会成为最好的选择。
“就是这样的你,难道没有‘守护灵相互厮杀是错误的’这一想法过吗?难道不觉得,有更加好的选择来面对这被决定好的如同游戏一般的生活吗?”
“可是——”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大家都没有那么做,证明肯定有显而易见的弊端是吧?说不定你也听说过,我们一个地区中的守护灵只要在一段时间内没有发生争斗,就会强制举行一种类似大乱斗的竞赛。可是那也只是‘强制举行’罢了,并没有强制参加这一项。”
在决定加入千凡他们的时候的确有听说过,但是以我的脑力其实只是一知半解,在那不懂装懂罢了。
记得是会给予每个派系通知书,有关日期、时间和地点都有写,自愿参加,当然也可以无视这张通知书,但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从没有人无视过。
是为什么呢?……印象中千凡有讲啊……
“其实这个城市里的守护灵派系早就只剩下壹系、肆系以及柒系了,而隶属于柒系高等成员的你们和肆系的副首领他们结盟,简直已经可以肯定在近期不会有任何战斗发生了。而只要我们壹系在现在这个还不稳定的时期一举将你们拿下,逼迫你们加入联盟的话就不会有战斗发生。”
“……这不是游戏结束了吗?”
“不对哦,守护灵之间的规定,游戏结束是从击败所有其他派系的那一刻算,也就是说不将其他所有人打倒的话不行。”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逼迫参加这个战争的守护灵们,印刻在脑中的生前记忆都混乱不堪,唯有游戏规则十分清晰明了。不知道谁不知道为什么发起了这场历经历史风云却依旧存在的生存游戏,在莫名其妙规则的驱使之下不断跃动的少男少女,在我们看来他们是很可怜的。
——只要获得胜利,就能够重生。
仅仅这么一句话,成了所有守护灵战斗的动力。没有体会过死亡的我也许无法理解那种想重新再来的想法,可是看着千凡他们的努力,希望自己能帮把手的心情也不假。
“只要在我们的统领之下,就不会让私斗发生,然后只要熬过大乱斗就能够和平地结束!这是我们一直以来的想法。”
赤元良激动地大声说着,一旁的妹妹赤元桦也不住地点头。他们两个也有不堪回首的过去吧?他们也想要再一次拥有“人类”这一身份,再一次回到社会。出于这个原因才会这么努力。
仅仅为了即将到来的考试而紧张,优哉游哉过着每日生活的我真的有资格拒绝他们吗?
“……我会考虑的。”
最终,我决定以这个答案暂时先糊弄过去。
“‘会考虑的’吗……嗯,不错,能有这个答案就说明你有好好听进去。”赤元桦用倾城的笑容来回应我的答案,“那么,今天我们就先走了,下星期一的晚上会来接你去最后的战斗,到那时候再给我们答复吧。”
赤元良用他粗糙的手抚摸了一下头发,随即往我这里踏出一步,将另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
说不定他比我还高上那么几公分——当时我很确定这个想法是正确的。
“来这边的话,我们会给你力量,而且你的朋友们会得到和平的未来,想清楚吧。”
他在我的耳边说出了决定性的话语。
我史无前例地动摇了。
“那就这样,羽阳晖,老子警告你别向别人说起哦!”
“……我知道了。”
“再见。”
两人踏着步伐从我面前走过,完全没有回头就这么笔直走向了大门口。前面轻飘飘的步伐以及跟在后面的沉重步伐依次经过我的身旁,让我脚下的地面泛起微微震动。
我仰头看了看白色夜光灯下的公园时钟,从开始对话到现在仅仅过了十分钟而已。那样的十分钟感觉却比用来复习数学的两小时都长。
换句话说,我就为了这十分钟的对话,吹着冷风在外面奔波了将近半小时?
口中呼出的气息理所当然般化作了白色的水汽,我感觉自己身体内的热量在一点点的流失。
明明因为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才赶出来的,当时是不是无视这封信会更好呢?
——搓手等公车的我开始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