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任吾行爷爷，戚奶奶。”
我微微弯腰，算是鞠躬，对于他们还是要有应有的尊重。
任吾行老爷子和戚老太侧对着房门坐在木椅上，他们面前的墙壁上挂着悬挂式电视机，电视机里放的不是电视剧也不是电影，而是整栋别墅的监控画面。
“哈哈，别在哪傻站着，过来坐着，坐着聊。”任吾行老爷子拉了把椅子放在他的旁边，示意我坐下，而戚老太除了一开始我进门扫了我一眼，就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监控画面上。
“好的，谢谢任吾行爷爷。”我关上了房门，走到椅子那坐下。
“唉，一晃就好几年过去了。”见我落座，任吾行老爷子叹了口气，摆出一副怀恋的样子。“上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
“十二……好像是十一，我也记不清楚了，太远了。”其实我记得很清楚，只是我并不想记起。
“是十一岁吧，我记得是你爷爷遇害进医院的时候，从哪之后你就一个人生活了，你的母亲只会固定给你打钱。”
我没说话，任由任吾行老爷子打量我面无表情的脸。
我已经很久没摆出“面无表情”来面对其他人了。从和张忆雨在一起……不，是从见到张忆雨之后开始。
“呵，哪时候任天行还对我说要让你和他住一起呢。”任吾行老爷子笑着移开了目光，指着旁边的戚老太，用开玩笑般地口吻。“你戚奶奶恐怕是记不着了吧，都老成这样了哎呦喂……”
戚老太用放在桌子上的旱烟枪敲了下任吾行指着她的手。
“为老不尊。”
“哈哈，这样说有点过分了吧。”任吾行老爷子讪讪一笑。“我开个玩笑而已。”
“我不觉得好笑，那就不是笑话。”戚老太神情淡漠地瞄了眼任吾行，然后将目光放到我的身上。“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没那么老。”
“额……”听了她的话我顿感无语，不愧是戚无衣的奶奶，戚老太说话就是“一针见血”——直戳要害。“我才十九而已，您看着老可能是我胡子太长的缘故。”
“哦。”戚老太只是点了下头当作了然。
这时候，任吾行老爷子说话了。
“突然想起来，你爷爷怎么样了？我已经好久没有看见他了。”
“嗯？”我有些疑惑。“任吾行爷爷也很久没见过我爷爷吗？我以为你和戚奶奶经常和他见面的。”
“唉，那倒没有。”任吾行老爷子斟酌着说道。“上一次我和他见面还是你和任天行在一起玩的时候，而那事发生之后，我就再也没和他见过面，要不是他给我打过好几次电话，我都以为他已经驾鹤西去了。”
任吾行老爷子说完，看向坐在一旁聚精会神盯着监控画面的戚老太，又问道：“你呢？”
“我和他没见面的时间比你长得多。”戚老太头也不回，只是用旱烟枪敲了敲自己的手心，语气幽幽。“至于打电话之类的，总共不超过六次。”
看来戚老太对于我爷爷的现状也知道的不多。
“我不知道，从我一个人住之后，我就没见过爷爷。”思考了一番，我觉得还是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关于爷爷，自己确实没什么需要隐瞒的。“至于打电话，只有过几次，就是我生日的时候。”
“那你有没有主动给他打过？”任吾行老爷子问。
“打过，但是没接。”
“哦，这样啊。”任吾行老爷子先是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而后又哈哈一笑，补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我想过不了多久，你就能见到你的爷爷的，毕竟谁不爱自己的孙子呢哈哈。”
“嗯，我希望。”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搞得我不明所以，所以我就当这是“祝你早生贵子”一般的祝福了。
“哎呀，一聊起家常就没完没了了，把正事都忘了。”任吾行老爷子一拍脑门，好像突然想起十分重要的事，只见他坐直身子，收起笑正色道。“这次你来的身份是什么呢？是客人？我记得并未向你发送邀请函，而你的家族也同样如此，所以你是为何而来？”
果不其然，还是会不可避免地谈到这个上面啊。
真是麻烦，任天行你可真会使唤人。
“我当然是来参加婚礼的。”说着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了任吾行老爷子，然后不管他怪异的表情，轻声笑了起来。“以一个贩卖‘床上用品’的商人身份。”
这个假身份一定是任天行你挟私报复，这场婚礼之后就是你的葬礼。
……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莫名其妙地，张忆雨脑海里响起了费玉清唱的这首《一剪梅》。
可能是太冷了吧。
张忆雨咬了口手里的煎饼，温暖从口腔蔓延至全身，张忆雨呼出一口热气，觉得身体没那么冷了。她眺望江的对岸，万家灯花，五彩斑斓的灯光倒影在漆黑的江面。
这算是五彩斑斓的黑吗？
张忆雨的心里泛起了笑意。咬下最后一口煎饼，又呼出一口热气，白雾飘摇着升上天空。
在冬天，看从嘴巴里呼出的白气是最好玩的事了。
张忆雨看着藏青色的天空，没有闪耀的群星，只看见几个闪烁的红点，大概是无人机之类的吧。
很冷，但是没下雪，上一次下雪是什么时候来着，是初中吧，那一天早上醒来，整个屋子里填满了银色的光——是雪反射的光。
那次自己没考好呢，原本心情沮丧，但是那天爸爸竟罕见的有时间，拉着我一起打雪仗，雪撒进后脖颈的冰凉感，到现在依然忘不了。
“好怀恋啊。”
张忆雨用纸擦了擦嘴巴，把纸和煎饼袋子放一起，打算一会一起扔进垃圾桶。
要过年了啊……
张忆雨看着起伏的江面，一瞬间想了很多。
“嗯。”张忆雨摇了摇头，然后用手拍了拍了自己的脸颊。“算了先不想这么多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今天晚上只要好好玩就可以了。”
说罢张忆雨用力地伸了个懒腰。
“啊哈，好好玩，不过要先把垃圾扔了……”说着张忆雨想起一个垃圾桶放在自己后边，几步路的距离。“正好。”
于是张忆雨转身。
“咚～”这是张忆雨脑补的音效，实际上根本没有发出这个声音。
一阵柔然的触感，然后被头弹了起来，身体向后推了一步，这时候，被撞的那个人似乎是怕张忆雨摔着了，于是拉了下张忆雨，把她拉入怀里，张忆雨的头又感觉到了那份柔然的触感。
是什么蒙蔽了我的双眼？
确认过感觉，是我没有的东西。
“小妹妹你没事吧？”好听的御姐音中带着些许关心。
张忆雨拍了下女人抱着自己的手，女人懂了张忆雨的意思，缓缓地松开了手，改抱为抓，抓住了张忆雨的肩膀。
似乎是怕张忆雨摔着了。
“我没事了，谢谢你，对不起，刚刚我在想事情，没看见你。”
这时张忆雨才看清眼前这个人长什么样子——金色的头发扎成高马尾束在脑后，几缕刘海垂下，素白的脸，火红的嘴唇。白色 女士衬衫，紧身牛仔裤，完美突出凹凸有致的S形身材，外套一件女士衬衫，脚踩高跟鞋，更显身材的高挑。
好高……已经一米七出头了吧。
张忆雨是站在有台阶的台子上的，而这女人是站在台下的。
是自己羡慕的样子呢。
“没事就好，你不用给我道歉，这事情其实怪我，是我突然走到你背后，吓到你了。”女人连忙摆手表示不用道歉，然后伸出自己的右手，想与张忆雨握手。“我叫莫林娜，很高兴见到你。”
“莫林娜你好，我叫张忆雨，很高兴见到你。”张忆雨也伸出了自己的手，和莫林娜的手轻轻握了下。
原来是外国人吗，那身材那么好可能是种族优势，没什么好羡慕的，我羡慕不来的。
张忆雨下意识地安慰起自己，不知不觉多了几分自信。
“莫林娜中文说得真好，是哪国人？”
“我是中国人，从小在中国长大。”
“唉……”张忆雨一时错愕，旋即道歉。“对不起，我看你长得像外国人，所以以为你是外国人。对不起。”
“没事没事。”莫林娜笑着摆摆手。“习惯了。不说这个，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
“我们能不能一起照相，我觉得你小小的，好可爱！”莫林娜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莫林娜突然的热情让张忆雨有些不适应，但是张忆雨没有拒绝。
“好的，怎么拍？”
“这样行不行？”
莫林娜搂住张忆雨，微微蹲下，头靠在张忆雨的肩膀上，举起了手机。
“可以。”
“那……茄子！”
莫林娜拍了好几张。
“哇，真可爱，谢谢你。”莫林娜像获得什么宝贝一样。
“嗯，谢谢。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张忆雨从台子上走了下来。
“好的好的，再见啦。”莫林娜雀跃地和张忆雨挥手道别。
“再见。”张忆雨和莫林娜挥了挥手，把垃圾扔进垃圾桶，然后往着广场方向走去。
张忆雨在莫林娜的视线里消失。
莫林娜收好手机，手往上一抓一拔，几根金色的头发出现在她的手中。
“这个能力一直用下去，总有一天我要秃。”
江风吹过，卷走了金色的发丝，当做了自己的收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