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假身份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戚老太看了眼从任吾行老爷子手里拿过去的名片,嗤笑一声,把名片摔在桌子上,用旱烟枪敲了敲。“那你为什么要用假身份来参加婚礼?虽说我们没有邀请你,但是你给我们说一声,我们哪有不让你来的道理。”
“就是嘛,你这样显得多生分啊,我和你爷爷关系那么好,你和任天行那小子也是从小一起长大。”
任吾行老爷子也附和道。
“我脸皮薄嘛。”我笑了笑。“你们没请我,我也不好意思来啊。所以用个假身份来参加这场婚礼,讨个彩头。”
“听你这么一说,是怪起我们没有邀请你咯?”戚老太挑了挑眉。
“哪有哪有,其实是任天行硬邀我来的,我也没办法。”这时候自然要甩锅给不在这的某个人。
“呵。”戚老太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下,便不说话了。
“那任天行硬邀请你来干什么呢?”任吾行老爷子问道。
“让我来参加婚礼啊。”
“真的?”
“真的。”
“哈哈哈!”任吾行老爷子突然像被点了笑穴一般,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直流,人仰马翻。“哈哈哈哈……”
“这真是好笑哈哈哈。”
任吾行老爷子拍着自己的大腿,过了好一会才停下来,戚老太期间只是随意地看了任吾行老爷子一眼,好似对他这样子习以为常。
“看看你,这太极打的真是好啊哈哈。”任吾行老爷子像在夸赞我一样,我不知道怎么接话,于是就沉默不言。
“呵。”任吾行老爷子止住笑,长吁一口气。“论打太极,你小子还差得远呢。参加婚礼?不知道你参加的是谁的婚礼?在你那,这个‘jie’,是结婚的结,还是抢劫的劫?”
“这个我不知道。”我笑笑。“任天行只是让我来参加婚礼而已。”
“就是看我这乖孙子的想法咯?”
“可能,我想还要看你们二老的态度。”
“所以你是来试探一下底线?不愧是我的好孙子,还想着留点情面。”
“那你的态度?”
“你猜。”
“猜不着。”
“猜不着就算逑。”任吾行老爷子扯了下衣领,对我眨了眨眼。
“你好歹给点线索呗。”
这我怎么猜,女人心海底针好歹给了我一片海,您老人家给的什么?星辰大海?
任天行真是鸡贼,这种事他不能自己打电话问吗?闹情绪了就来麻烦我,没长大的小屁孩吗?
“线索啊……”任吾行老爷子清了下嗓子,正要开口。
“你的好三儿上场了。”戚老太用旱烟枪枪头敲了敲桌子,“哒哒”响。
我看向监控画面,一楼大厅的画面被放大了,视角应该是从一楼大门往一楼大厅微微俯视。
任梁原本的西装已经换下,换成了一件大红的唐制汉服,上面绣着金色的长龙。
神采奕奕啊。
看着任梁这副样子我不免如此想着。
忽然,一声嘲讽犹如实质的嗤笑响起。
“哼,人模狗样。”我一看,任吾行老爷子低沉着脸,不爽之情溢于言表。
“怎么?觉得很奇怪吗?” 似是看到我奇怪的神色,任吾行老爷子收了收不爽的表情,让戚老太把监控画面调回原样。“你觉得他是我的三儿子,我就应该高兴吗?”
“不应该……吗?”我不知道怎么说,任天行又没有告诉我怎么应对他爷爷。
“呵。”任吾行老爷子冷笑一声,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你爷爷给你讲过他的故事没有?”
“没有。”
在我的印象里,除了教我各种各样的知识外,爷爷总是沉默寡言。不过我觉得他这样就好,因为他一开口说其他事就会老不正经。
“那你应该让他给你讲讲。”任吾行老爷子放下茶,然后说道。“你不是要线索吗?听听我讲的故事就有了,很短,认真听。”
这副“我有故事你有酒”的氛围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心里吐槽不断,但我只是点点头,没说多余的话,想安静地听完他的故事。
“我的父亲是个诚诚恳恳,一辈子都辛勤劳作的男人,但直到他去世,爷爷留给他的家产只少不多,等我读完书,除了对面那老宅子,我一无所有。”
任吾行老爷子顿了下,似乎在回忆。
“我很敬佩我的父亲,他尽全力做好了一个父亲,一个丈夫,他只是没有天赋而已。”似有所指一般,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看了我一眼,像报告总结一样说道。“没有天赋,觉得自己努力就能达到无人能及的顶峰的人,都是蠢才,天才,从来不是来形容努力的人。”
“但天才也不是用来形容不需要努力的人的。”
任吾行老爷子笑了,好像对我的补充说明很满意。
“我的父亲虽然没有天赋,但是他相信我有,并且不留余力地支持我……我没让他失望。”
“我,拥有了比爷爷强万倍的资产。”任吾行老爷子骄傲得像斗胜的公鸡。
“但,那么多资产却要供给一堆废人。”瞬间,任吾行老爷子表情变得阴狠。
“呼。”任吾行老爷子进行了一次深呼吸,然后恢复了平静。“我原来是一个怀旧的人,喜欢新潮的东西,也不过是近二十几年来的事而已。”
“啊?”
话题转的太快我一时间不明白任吾行老爷子是什么意思。
任吾行老爷子没理会我的不解,自顾自地接着说道:“我发现那些废物没有任何的天赋的时候,我并不觉得难过,因为我有钱,我相信在我的指导下,就算他们赚不了大钱,也能让他们把自己养得很好……”
“但我错了,过了好久,我才真正明白什么叫——烂泥扶不上墙,也才知道,像我父亲那种人终究只是如异类一般的少数。”
“所以我放弃了,赚再多也只是让他们挥霍而已。我决定享受当下,去体验各种新东西,去旅行,眼不见心不烦。”任吾行老爷子说这话时候给人的感觉是释然。
“所幸,我的好孙子任天行出生了。”任吾行老爷子再次浮现出骄傲的神情。“比家族里所有人都优秀,比我更有天赋,更努力。所以我不留余力的培养他,而他也没让我失望。”
“讲完了。”任吾行老爷子又端起茶喝了口。“现在,你觉得有线索没有?看清我的态度没有?”
“我还有些问题想问问任爷爷,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答案?”我没有回答任吾行老爷子的问题,反而有些得寸进尺地想知道更多。
“哼,你问。”
“你们是知道任天行和戚无衣的关系才办了这场婚礼的对吧?”
“对。”
“为什么?”
“因为任天行这小子,对自己的所有物有极大的掌控欲。”
“所以?”
“我要看看他对这个家族的态度。如果他不需要,我就拿它去换点东西。”
原来如此,与其说是看任天行的态度,不如说是为任天行造势——这里是给任天行搭建的舞台剧场,主角只有,也只能是任天行一个人。
怪不得任吾行老爷子亲自操办这场婚礼,邀请的人也都是各行各业的“新人”,与任家联系不深,当任天行的强势登场,开始“无理取闹”,而任吾行不理不睬任其捣乱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明白,任家下任主人会是谁。
不过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任吾行老爷子想换的东西是什么,什么东西那么有价值,要他用一个家族去换。
但直觉告诉我不要多问。
“那如果任天行不来呢?”
“你知道这假设毫无意义不是吗。”任吾行老爷子漫不经心。“就算他不来,不还有你吗?我一直把你当成一张底牌。”
“我……”我忽然觉得任天行把我坑来参加一场鸿门宴。“那我还真是不胜荣幸,能做您的底牌,只是我不知道你要怎么打我这张底牌。”
“哈哈。”任吾行老爷子哈哈一笑,然后对我眨了眨眼。“你不会想知道的。”
以后没事还是不要见这老人家了,看见了也绕着走。
“哈哈。”我也笑笑算作回敬。
“时间到了。”
恢宏的音乐响起,我看向监控——一楼大厅的白灯全部关闭,只有红色的灯笼散发着红光,不知道什么时候,红色的地毯两边,摆上了木制的树形烛台,燃烧着红色的蜡烛。
别墅外,先从婚车上下来的是一个穿着燕尾服,盘着头发的女人——我认识她,任天行说这人叫路语,戚无衣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她从驾驶位上下来,到后座拉开门,一只手撑在车顶,一只手向里面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然后车里的人接受了邀请,在路语的搀扶下缓缓从车里站了起来。
红色与金色交织于身,红色的盖头遮住了戚无衣的脸,却遮不住无与伦比的气质。戚无衣双手交叉置于小**方,汉服裙摆随着走动晃动,每一步似乎都踏在在场每一位宾客的心上,长长的霞帔拖在地上,路语伏身拿起,静静地跟在她的身后。
“戚无衣到了,我那孙子等会也要到了吧?不知道他给你说过会以什么方式登场吗?”
“这个他还真说过。”我笑了。“他说他会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娶走期待盖世英雄的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