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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不知道挖了多久了。。。。。。)】
【他只知道自己正在朝着西边那个疑似楼梯出口的地方推进,周围的砾石和断裂钢筋不时掉落下来,回填到刚刚挖出的孔洞之中,不知疲倦地加剧着他的工作量。】
【茶粉的情况也不堪乐观,虽然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但是真正要做到止血(此时人类的血和人形的循环液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两者都是一样的,消逝殆尽,则是死亡。)仍然需要专门的仪器和操作人员,最好是有一个4S型的维修仓,三十分钟就能修得像刚刚出厂一样。】
【方糖的情形要好一点,最起码她身上除了一些能够自行愈合的擦伤之外,并没有什么没法补救的伤害。但是,自从基地遭袭一直到现在,他们至少已经被困在这个地下室至少一天多了,抛开身上的挂彩情况先不谈,现在最重要的——】
【“咕噜噜~”一阵肚腹的抗议声在寂静的地下室显得十分惹人注意,他停下了用来挖掘的匕首,朝着声源那里的黑暗中望去——为了防止本就十分珍贵的燃料在他们被救援出去之前就被不必要的活动消耗殆尽,现在的交流方式只剩下意义十分简单的敲击声和隔空喊话。】
【“噔,噔噔噔——(怎么了?)”他腾出手来,在一边坚硬的混凝土疙瘩上敲了几下,接着静止在原地,等着倾听下边方糖的回复。】
【“唔。。。。。。指挥官,我,我有点饿。。。。。。”是方糖的声音。】
【啊,当然,这两个小家伙原来的工作就是吃饭,睡觉,开枪,要让她们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学会加密的电码敲击,简直比在铁血人形们的全守卫状态下潜入铁血工造(再拿一根棒棒糖把那里的主脑伊莱莎骗走)还要难上几倍。】
【“啧,下面没有吃的吗?”此时的我才发现这个艰难而要命的问题——我们似乎马上就要断粮了。】
【他依稀记得在地下室的楼梯口旁边是用来堆放过期普通口粮的角落来着。说是普通口粮,其实那种味道。。。。。。跟一块涂了发霉猪油的肥皂差不多,吃起来的口感还不一样。刚生产出来的是热腾腾的块状,在此时食用最容易欺骗自己:正在吃的东西确实是一块食物。假如在稍微潮湿的地方放上几周,这块口粮上的生物量就能长到和一个花盆差不多,尤其是那一层层的茂密青霉和曲霉,看上去就像是谁的微雕作品喷漆之后正放在那里自然晾干;若是你敢将它放在太阳底下,过不了几天,就能变得比SMG外骨骼还要硬,一块拍上去能顺顺溜溜地引起云图震荡。】
【然而,就算是这种勉强能称得上食物的“玩意”,在那个天杀的楼梯角也连一块残渣都找不到。】
【(这真是无法可想了啊——)他硬着头皮,开始胡乱地翻找着身上还不算干瘪的口袋,寄希望于能找到半块吃剩的能量棒或者是一点巧克力面包碎屑。结果,翻尽上下八个口袋,才勉强找到一根完整的能量棒。】
【(淦,只剩这么点了吗。)他皱着眉头,慢慢从刚刚挖掘出来的孔洞中爬回到下面那个稍稍宽敞一些的空间。凭借着逐渐熟悉的感觉,他没几下就摸索着回到了两个小家伙的身边,他撕开薄薄的铝箔包装纸,将里面的能量棒掰成差不多大小的三块——方糖和茶粉一人一块,剩下一块留在自己身上,等着自己饿了再去吃。】
【“慢点吃,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找到其他的口粮。”他将剩下那块能量棒包在铝箔纸里面,小心地将其塞回内侧衣袋中。接着就转过身子,准备爬回去继续刚刚的挖掘工作。】
【“谢谢主人!(嚼嚼)茶粉!。。。。。。茶——粉——吃——饭——啦——!——怎么还在睡啊。。。。。。指挥官给我们带来好吃的喽,再不醒就没有你的啦!”方糖的声音逐渐焦急地有些不耐烦,可是那块留给茶粉的能量棒还是被她拿在手中,尽力往茶粉那里塞。】
【“行了行了,茶粉,别睡了,该吃——等等。。。。。。”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马上从面前的斜楼梯爬回来,尽力扭到没有回应的茶粉旁边,开始大声地呼唤她。】
【“别睡了,别睡了!再不吃真的没有你的了!”他的声音逐渐急迫而颤抖,他的动作逐渐僵硬而缓慢,在无法停止的胡思乱想和板上钉钉的冰冷事实面前,他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这一现状——茶粉已经在伤势过重,失血过多中陷入了深度昏迷,以至于现在除了静脉输入葡萄糖以外已经没有任何其他的摄入糖分的手段。】
【“。。。。。。”他慢慢把茶粉的身体放平,让她逐渐失温的瘫软躯体能在这无意识的深渊中躺地舒服一些——这是他唯一能为茶粉做的事情。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什么呢?眼睁睁地感受着生命的迹象从茶粉小小的躯体上一丝丝剥落下来吗?】
【“指挥官,茶粉她——”不知何时,方糖已经放弃了将能量棒塞进茶粉手中的打算,现在,她只是呆呆地坐在一边,感受着手中逐渐融化的,脏兮兮的食物在手中逐渐像一团温热的泥丸一样蠕动。】
【“没事没事,茶粉她,她。。。。。。”他试图像以前开玩笑时像演奏手风琴那样随意地挥动自己的手掌,做出一副“一切都很好”的样子。可是面对现在这种情况,对他来说确实有些强人所难。“她,她只是太累了。你看,她受的伤比你要重一些,而且她的附带补给电池组也比你更换的要旧,有些疲累是正常的。能量棒她估计醒了之后就会爬起来了,你先帮她放着就行。”】
【“真,真的么?茶粉她真的没有什么危险吗?”话语中可闻的焦急弥漫在空气之中。】
【“当,当然,指挥官什么时候骗过你。”他说这话时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讽刺和苦涩,这种苦涩,在面对一个不忍心欺骗的孩子时显得如此强烈,可他却试图抵挡这种苦涩,只因为他想要非常幼稚地保留住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的,小家伙的希望。也许,对于他来说,方糖那活跃而惹人怜爱的话语要比能够填饱肚皮的口粮,要比能够治疗伤痛的药品更加珍贵——这是宝贵的希望,是生命的迹象,比钻石显得要宝贵得多。】
【“指挥官,我们真的能出去吗。”方糖靠在他的身边,细微而虚弱的声音转瞬间钻入周围的空气,消散在黑暗中的砾石缝隙之中。】
【“放心,我绝对会从这里挖出去的,耐心等一下,过不久我就会把你和茶粉一块从这个黑咕隆咚的地方带出去,等着吧!”他摸了摸方糖脏兮兮的小脑瓜,拿爬满血痂的手指磨蹭着她头顶两只虽然被结块的尘土敷上一层,但是仍然弹软的狐狸耳朵,直搔挠得方糖愉悦的笑声和呼噜声从嘴边挤出来,在周遭肮脏的空气中蹦跳。】
【“哗啦”他放下抚摸方糖的右手,稍有疲累地艰难扭过身去,沿着刚刚下来的那个楼梯爬回到刚刚的挖掘地。】
【“咔啦——”“咯吱——”在一阵织物和水泥地板的摩擦声之后,单调的挖掘声又再次从隧道的尽头响起,“叮当,叮当,咣啷——”磨钝的金属匕首和冷冰冰的砾石摩擦着,研刮着,翻动着。它们接触所产生的声响,是这片小小黑色世界所剩不多的生命迹象。】
【当然,如果你足够细心,耐下心来贴近四周的孔隙,竖起耳朵,让你的耳蜗与鼓膜保持着最激动时的紧张,你就能在这仿佛没有边界的废墟之中,听到老鼠爬过黯淡积满尘土与垃圾的管道,听到无名的飞虫扇动翅膀,听到白蚁在老旧的木柜中开辟新房,扶养后代。】
【只不过,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也是它的心智让他唯一能够听到的,就只有面前这片叮叮咣咣的挖掘声,罢了。】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在方糖意识不到——唔,也许她已经知道了,但是为了给指挥官少操点心,懂事的小家伙将这件小事守地严丝合缝,密不透风。】
【她知道,只要指挥官不去使用那最后一点打火机里的汽油,她的那件“小事”旧不会被指挥官所发现,进而影响到他的工作和心情。】
【于是她选择了沉默,选择了笑对自己最信赖的人,选择了为他带来安心和平静,而不是让他给予她最期待的,来自于他的关心。】
【嘛,其实呢,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不过是她生命的活力正从脚后跟的静脉一点一滴地漏出去罢了。】
【当她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虚弱地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时,一切能做的事情对她来说都太晚了。】
【她模糊地感觉,自己原本单纯的思考此时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原本还算紧致柔嫩的皮肤此时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褶皱,但同时,她却对这些毫无感觉。】
【她很困,她想睡觉,她想就这么躺着,一直睡一直睡,一直到指挥官拍拍她的小脑袋,在干净洁白的铺盖旁边叫她起床吃早餐。她想就这么卧着,一直睡一直睡,一直到某个同宿舍的人形伙伴夹住她的小鼻子,坏笑着和她开玩笑。她想就这么趴着,一直睡一直睡,一直到被基地里面无人机精灵们吵吵嚷嚷的打闹声吵醒,和她们一起开心地玩游戏。不过,她最想的,还是让指挥官摸着她的头,亲自来叫她起床,真的。】
【那块能量棒还捏在她的手中,可是外面包裹的巧克力已经被地板上的循环液浸透了一层,此时正慢慢溶解在地板上那逐渐发出腐烂味道的液体中。】
【她无意识地捏了捏那块手中勉强还能称得上是一块食物的能量棒,用最后的力气与意识,说出了最后的,没有被正在挖掘的指挥官所听到的一句话:“方糖,很乖,没有偷吃。。。。。。”】
【(主人。。。。。。晚安。。。。。。)】
【她的胸口已经逐渐平息,她的体温已经逐渐冷却,可是手中还捏着那一块原本能让她再多活几个小时的能量棒碎块呢。。。。。。】
【(再挖一会儿。。。。。。再挖一会儿就能到闸门了吧。。。。。。)他使劲地挖掘着,在黑暗中向着他认为的那个闸门推进,尘灰和碎石从他的两边滚落,钢筋在他前进的道路上闪着寒光,手中的匕首已经严重磨损,只剩下靠近握把的地方还剩一点较为锋利的刀刃。】
【他努力地朝前挪动,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攀爬着,他身上的制服早已在爬上爬下的过程中被划得稀烂,原本铮亮的黄铜纽扣此时已经被磨地不剩几个,而头顶那深红色的制服帽?早就被某根外伸的钢筋叉走,默默摇摆在这孤寂的“枝头”。】
【终于,最后一节楼梯也被他攻下,他多日以来黯淡无神的眼珠终于有了些许的神采,嘴边不自觉地抿出一丝胜利的微笑。他紧赶几步,疯狂地扒拉着一块又一块砾石,他梦寐以求的地下室闸门就在眼前了!】
【闸门就在眼前了,几乎磨损殆尽的匕首在闸门的表面划出一道绝望的刺耳响声。】
【它是锁着的,半埋进地面的砖石中,如同上古时代就在此矗立的石碑,绝无撼动的可能。。。。。。】
【造化真是弄人呢,整了块这么完整的墓碑。】
【“啊啊啊啊啊你TM草啊!开啊!开啊!你*的快给LZ打开,你个的,开!开!LZ挖了这么久你竟然的卡这儿了,你**的玩我哪!啊啊啊啊啊,快给我开啊啊喂!!!——”他在一瞬间丧失了理智,拿着手中的匕首朝坚硬的钢制闸门划出一道又一道无关痛痒的痕迹,他胸中无尽的愤懑和怒火,却对闸门无法造成任何实质性的破坏,更不要提推倒了。】
【终于,他停下了。】
【瘦弱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汗液自毛孔渗出,水分蒸发到凝重的空气之中,仅在体表留下一层薄薄的盐粒。手中伤痕累累的匕首无力地垂下,“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像是他心中愤怒发泄殆尽后余剩的火星。】
【(这下,真的完蛋了。)他背靠着那道闸门,身体瘫软下去,任由气力顺着无力的喘息一点点地漏出身体。】
【不经意地,他想起来方糖好像有段时间没有叫他了。】
【仅仅是为了单纯的求证,他费力地扭过身体,将头朝向爬来时所挖掘的通道,机械地向里面爬去。】
【仅有几米长的距离,时间却像是一个世纪之久。】
【他经过被挂在半空中的制服帽。】
【他挤过发出细微咬啮声的木柜。】
【他到达那个漆黑而寂静的监牢。】
【仅仅是轻轻地一次触摸,就足以让他知道一切。】
【(死了啊。。。。。。死了好啊,死了就。。。。。。不用受这苦了。)】
【他抓住一只运气不佳的老鼠,将它的脑瓜放在一根铁质的横梁下,“咔”地一声压碎掉。接着在它鼓鼓的肚皮上拿匕首开出一条口子,将里面那些不怎么可口的,粘粘的脏器挖出来,放掉装在这副皮囊里面带有鼠骚味的血液,啊,也顺便笨拙地剥了剥皮,鼠毛黏在嗓子眼的感觉可不怎么好受。紧接着,就是将这一团肉块塞入腹中的时候。】
【在舔净嘴边的血斑,**带血的手指,努力抑制口腔和肚腹中的恶心感时,他还在懊悔之前放掉的那只大老鼠呢。】
【没有老鼠再跑到这个充满着血腥味的地方,他就慢慢地挪到那个木柜旁边,将柜门上的木屑一点点削下来,剁碎,用以填饱自己饥饿的胃。他知道自己会被这没有营养的木屑子撑死,但他不在乎,他只想吃饱,哪怕是虚假的饱足感,他也想要。】
【在他削到不知道多少下之后,那把匕首的刃尖粘上了半只还在垂死挣扎的白蚁。他愣了一会儿,将白蚁送进嘴中。他感受着白蚁的大颚和细腿在已麻木舌尖扎刺的触感,随即不顾一切,不计力气地开始破坏那个木柜。】
【他砍掉的木屑越多,从中掉出的白蚁越多,不少掉在地上的工蚁开始撕咬他的裤腿和外露的皮肤,但他不在乎,他甚至没有意识到,因为他只想吃,吃掉一切可以吃掉的东西。】
【他吃掉了方糖手中的最后一块能量棒碎块,他吃掉了自己已经磨损地不成样子的皮带,他设法截住并吃掉了两只不幸的小耗子,现在他已经放弃了木屑,开始吃寄宿在木柜里面的白蚁。】
【你永远不知道一个疯狂的人会有怎样的破坏力,更不要说在饥饿的催化之下了。】
【他越挖越深,舔食,咀嚼,吞咽着一切他能找到的工蚁、兵蚁、幼蚁。就在他枯瘦的巨掌即将要摸到蚁后旁边的蚁卵时,匕首的尖端刺出了细微的光。】
【那是外面的光。】
【他愣在了原地,任由兵蚁撕咬着他的手指,爬进他的袖管。】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委屈和空虚回荡在他的脑海。】
【泪水从近乎干涸的眼角涌出,他抽泣着挖开木柜的背板。没错,是光,而且很亮。他的肩头颤动地逐渐剧烈,从一开始无声的流泪,到之后无法停止的抽噎,再到嚎啕地泪如雨下。匕首的尖端将背板的破洞不断扩大,露出颓圮的地下室入口和一旁倒塌在洼地的土层——是的,他距离外面的世界仅仅半米多,仅仅,半米多。】
【他干涩的眼球在周围的废墟中搜寻着,敏锐地锁定了不远处正在缓缓升起的黑烟——人迹。他的背可怕地驼着,双手无力却固执地拖曳着两具小小的躯体。他看到自己的好友坐在一堆瓦砾上,独自面对着一个简易的十字架。】
【他慢慢走过去,坐在技师的身旁。】
【技师扭过头,憔悴的脸庞上刻印着肮脏的泪痕:“米什卡,我的叶卡捷琳娜,死啦,又一次。。。。。。”】
【他和指挥官一样消瘦的身体已经失去了号哭的力气,徒留强烈的悲伤在胸中激荡,他虚弱的哭声是那么无力,以至于没人能听清楚他所叙述的一切。】
【“我埋在那边——动弹不得——看见——被他们赶出来——那几个禽兽——她尽力挣扎——按在地上——爆炸的烟雾——一块石头打中我——她只剩下几块骨骼和一片蒙皮——我把她聚起来,埋在一个破饭盒里——”】
【指挥官只是呆滞地听着,饥饿和痛苦几乎摧毁了他仔细聆听的能力,他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任由技师抱住他哭泣着、诉说着。。。。。。】
【“瓦西里,我们走吧。。。。。。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停留了。”】
【“。。。。。。”】
【“你把她们的核心拆下来吧,我带着。。。。。。”】
【“你还能带着她们,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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