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薄的魔力被洞口吞吐着,像是一个垂死的老者在苦苦地挣扎着。
起风了,吹落了葬头上的帽子,发丝扬起。
洞顶的天然水晶散发着柔和的光,她看向身后,流火就像是一道分界线,完美地隔开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这可能是座废弃的地下城。
蕴含着浓郁魔力的地下城往往会吸引来不少强大的生物,它自己本身也会生成特殊的迷宫魔物,但是她现在感觉到的只有死寂。
流火收起了黑暗之中的翅膀,走到葬身边,她正盯着前方一座残破的碑座,四散的碎块上浸透了暗红的血迹,旁边的地面上有着新翻动的痕迹。
这个地方给了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我好像来过这里。”眼神里带着化不开的悲伤。
“那,进去看看?”他有些紧张,没了炫耀的心思。
“嗯。”
“你记忆恢复了?”
“没。”葬伸出食指与拇指比了一下,“就是看到某些东西的时候会想起那么一点点。”
“比如我们面前的地下城……”
……………………
东明城,冒险者们的天堂。
来自大陆各地的冒险者们因为同一个目的汇聚到这里,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城镇的雏形,慢慢地,便发展成了一座城镇。
城外,则是被冒险者们称为起始之森的地下城。
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无主之城,一座没有主人的地下城。单就一个这样的名头便足以让无数人疯狂。
瑞兔酒馆,自建城处便存在的酒馆,店门口画着的可爱兔子便是它的标识。
这里可以说是城里最安全的地方。在这里,没有人能闹事,也没有人敢闹事,毕竟门口的血迹还没洗干净。
酒馆的角落里,一个全副武装的重装骑士摘下了她的头盔,汗水浸透了她额前微卷的黑色长发,深邃的黑色眼眸沉静如水,带着能撑起一切的淡然。
她微抿了一口果酒,将几缕调皮的发丝撩到耳后,认真地听着周围人的交谈。有人曾和她说,要是想快速得到信息的话,就得去酒馆,最好还是那种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地方。
“看,这是我们这次的收获!”
留着利索短发的少女将腰间系着的钱包解下,从里面倒出了几颗小的可怜的魔石,“这是我们赚到的第一桶金哦!”
同桌的另外两名女孩子也带着兴奋的神情,举起冒着雪花沫的啤酒碰杯后灌下,然后一起被辣的直咳嗽,皮甲裸露出的肌肤都染上了一层粉红。
“我们要攻略地下城!”
看来是一桌小萌新。她举起酒杯,心想不包裹得严实点,地宫里的血蚊啊、蜘蛛啊、青蛙啊、触手啊什么的迟早会教你做人的。
“你听说了吗?最近边境上好像出现了魔女!”
魔女?她停下了饮酒的动作,眼角余光瞥向右前方,酒气上涌而微微有些红润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周围的杂音瞬间便被消减到一个合适的音量。
“嗤,还魔女?你怕不是还活在昨晚那个娘们的肚皮上。”
“真的,就在郁金香王国的国界边上,有人看见她一路向北走去……”
听到这里她便没有再听下去了,有些失望。也是,魔女,传说中不老不死的存在,哪有这么容易被人看见,还传的到处都是。
再说了,王国边境以北,那里不是帝国的旧址吗!那个魔女活腻了会去那边找死?编瞎话也不打草稿。
静静地又听了一会儿后,她觉得有些无聊,抬起眼眸扫视周围,突然间笑了。
她发现自己似乎魔怔了,这一路无论是在山顶过夜也好,是在酒馆打听消息也罢,无非是沿着他的足迹再走一遍,希望能寻到一丝有关他的信息。
可惜,没有。
到柜台付完帐后她就打算离开,这时门开了,几片雪花飘了进来,转瞬间又被屋内的热气融化。
壮硕如熊般的男人左臂上带着新生的伤疤,骂骂咧咧地进来了,“劳资跟你们说了我真的遇见了一个奇怪的小骷髅……”
“是是是,我们刚刚也看见了小骷髅,一碰就散,哈哈哈哈哈哈。”
他身后的同伴发出了阵阵笑声,挤眉弄眼地揶揄,“该不会是这里太暖和了让你脑子里的冰化掉了吧。”
“真的,那个小骷髅会卡拉卡拉地嘲讽人,还会掰下自己的肋骨当武器……”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眼里的光彩越来越亮,脸上的失望与落寞一扫而空,一抹醉人的笑意在嘴角荡开,彷佛桃花盛开,冰雪消融。
她抱起头盔转身走去,脚步轻快,透露出一丝雀跃。
“大哥大哥,看,女神……”
“都说了多少次,我们是学者,要有文化人的样子,不能像那些粗人一样。”穿着白色长袍的男子抬了抬眼镜,顺着身边人指的方向看去。
“卧槽,女神。”
……………………
当葬从温泉里站起身时,氤氲的水汽挡住了曼妙的身姿。
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岸边,泉水堪堪掩住了北平原,柔顺的长发简单地盘在一起,露出了雪白的脖颈,水珠顺着脸颊一路滑下,最后溺死在那精致的锁骨中。
像是神也疼惜般,多日的寒风也没让那美玉般的手有任何的损伤,葬出神地卷着搭在锁骨上的发梢。
她没有记起太多关于这里的事情,但是稍微撒了点小慌。
想想之前流火那从紧张到震惊,再到蹲墙角怀疑人生的举动她就想笑,那张脸上明明没有任何的血肉,她却好像能看见一张极其生动的脸在她面前摆出一幅幅夸张的表情。
当然,在作弄他的欲望得到满足后,她还是好好解释清楚了。
“嗯,蛮好看的,就是和他比好像小了点。”
手指纤纤如嫩荑,葬举起左手,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眼也不眨地咬了上去,丝丝鲜血顺着嘴唇流了出来。
松开嘴,沾染鲜血的红唇显得娇艳而又妖异,她举起右手,在伤口的上方凌空画着,周围的魔素受到牵引而来,形成了一股微弱的风,吹散了升腾的热气。
浅绿色的光芒在她的指尖绽开,痛感渐渐消失,手腕上的伤口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很快便恢复了最之前的样子。
“魔术?魔法?”
“不对,不是这个……生死人肉白骨的方法到底是什么呢……”
葬闭上了眼,有些疲倦。
“吃饭了!”
“来了!让豹豹给我多留点!”
水滴顺着脚印留在了木制地板上,葬来到衣物架前,微风吹过空档,她发现自己忘带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