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是怎么写出来的？”
车子停在了红绿灯前，林远依旧满腹疑惑。他自忖由于工作，对林夏羽的照顾的确有些不到位，单是学习上的大概脉络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自家女儿再怎么聪慧过人，再怎么刻苦学习，进度也不该那么快才对啊！
“还能怎么写出来的？会写还能写不出来？”林夏羽语气刻意有些不忿，她顺势说道，“正好，您难得有空来接我一次，我摊牌了，我要提前高考。”
“提前高考？！你撞邪了？没问题吧？”
林远说着将身子从驾驶位侧出来，宽厚的手掌就要按在林夏羽的额头，看看这丫头是不是脑子烧坏了。
啪！
林夏羽没好气地将手掌拍开，道：“喂喂喂！凭什么林汇都可以提前高考，我就不行？”
林远闻言一愣：“为什么林汇可以提前高考你就可以？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大了去了！那可是你未来女婿！
不过林夏羽自然不可能这么说，她只是若无其事地说道：“我这一个月也算是摸清楚他的底细了，您放心，我的水准不在他之下。”
“哦？我记得你是全市中考第三吧？人第二名参加高考了吗？”
“没有，不过那和我没关系。”
“怎么就没关系，人家成绩……”
“切！”林夏羽直接打断了自家老爹的发言，拿出手机一顿操作，随后一副大佬坐姿的模样坐在座位上，道，“这次的月考成绩表我已经发给您了，您自己掂量掂量您对您的女儿到底有几分了解吧！”
林远闻言从一旁拿起手机，点开一看，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后，一脸严肃地说道：“你没作弊吧？”
“你！”林夏羽眼睛一瞪。
“哈哈，开玩笑的，”林远哈哈一笑，用包含满意的眼光看着自家闺女，越看越觉得昔日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总算是出息了，“行行行，你要提前参加就去试试吧……话说你怎么突然就摊牌了？”
“过两天学考报名了，要交考试费。”
好家伙，原来是要花钱！
林远不由得无奈地耸了耸肩，正好绿灯闪出，他便一面启动车子，一面道：“行行行，您是小祖宗，都听您的。”
林夏羽坐在后排，看着自家父亲的侧脸，心中微微叹气。
希望自己的反复强调，能够让父亲将注意力稍微转移到家里来吧，不然过个十几年他又得和母亲天天吵架了。
……
大学开学时间虽然比起高中要晚些，但现在高中开学都快一个月了，林澄自然是北上去京都继续求学去了。
没有林澄在家里嘴碎，林汇自然是乐得清闲，可以专心地做些自己计划好的事情。
母亲在外面客厅追着某地方电视台的连续剧，林汇则是将房门虚掩着，坐在书桌前，拿出母亲的平板电脑，开始翻看前几年的恒方市高三联考的试卷。
不过或许是由于这考试只不过是两个市的联考，又或许是因为保密工作做的到位，林汇并没有在网上找到完整的卷子，单个单个的题目倒是找到了不少。
考虑到高考是对考试时间整体的规划和分配，只做单独的题目实在难以探测清楚自己的实力究竟如何，林汇只是翻看了一会儿便没有耐性再寻找下去了。
取出自己买的套卷，准备写起来。
他这一个月，高考卷和高考模拟卷做了不少，不过听霍源所说的联考分数线要压低省一本线将近一百分，单纯面向高考的手感和思维或许就有些力有未逮了。
因此还是写一些难度稍微高于高考的试卷为妙。
抽出一张理综卷，看了看手表现在差五分钟到晚上七点，那就争取在期待七点半之前把这套卷子写完吧。
按照习惯先把物理部分写完，林汇拿起母亲刚刚放在桌上的果汁一饮而尽，就要继续写。
桌上的手机突然一阵震动。
【林夏羽：你有前两年的联考卷子吗？】
林夏羽这是在明知故问。
以她对林汇的了解，后者绝对是绞尽脑汁去搜寻过信息的。
一旦自己这么问了，林汇或许会说有，又或许会说没有。
但是没关系，自己的目的又不是和找林汇要试卷，而是和林汇聊天。
此为，“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辞”也！
【林汇：没有】
果然！
见到这条消息，林夏羽嘴角一弯，顺势就发出去早就打好的信息。
【林夏羽：唉，我也找了好久没找到，不过幸亏陈学姐那里有！】
陈学姐？
林汇思索片刻，随后恍然。
是陈琦倩。
身为高三的陈琦倩想来应该是老师给他们发了往届联考的卷子写了。
林汇挠了挠脑袋，他倒是忘了自己还添加了这么一位学姐的好友。
既然如此，那就顺着林夏羽的话继续说下去吧。
【林汇：是吗？她给你了？】
【林夏羽：嗯，你要吗？】
【林汇：可以，谢谢】
【林夏羽：不客气】
随后林夏羽一连发了数份文档出来，林汇看了看，过往三年的各科联考试卷都在这些文档里了。
林汇翻了翻，接着发信息。
【林汇：没有答案吗？】
林夏羽看着自己手机文件夹里的各科答案，不由得洋洋得意。
上钩了！
【林夏羽：嗯，貌似没有，所以我想着要不过完国庆我们一起去图书馆写？】
林汇明白林夏羽的意思了。
上一次和林夏羽一起在图书馆学习还是在军训结束后的那一段空当假期里。后面的几个周末由于各种状况，林汇或是宅在家里学习，或是和父母一起出去逛街爬山，也就没有去市图书馆了。
林夏羽的想法应该是把自己当成工具人，写完试卷一起对答案。
考虑到两个人在这一个月以来对彼此的学习进度了解越发加深，他们都深切地知道，对方的真实水平绝对超出了自己原本的猜想。
省内唯二的顶尖高中联考卷子，就熟悉的人来说，应该也就彼此的答案有参照的资格了。
不过，这倒正和林汇的心意。
当即便答应了下来。
两人聊天才刚结束，一个许久没有出现新消息的小群聊便弹出了消息。
……
钱景的心态在成绩出来的时候是有些复杂的。
厌学群作为高一的顶尖学习群，年级成绩表是最先在这个群里出现的，随后才扩散到了各个班级的班群。
钱景得到年级成绩表的时间稍晚于林汇和林夏羽。
看到两人位列年级前二，钱景的心情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那是一种早有预料，但是真正见到时又五味杂陈的情绪。
不过他仍然没有忘记他的一件事情。
那就是林汇和林夏羽的赌约。
真是难以想象，文综平均分在九十分左右的成绩，居然会是两个人不甚在意的结果！
不过到底是不是真的不甚在意，还得通过计算才能得出结果。
如何判断一个人的成绩到底有没有放水？
排除肉眼可见的结果之外，可以用统计学的方法来进行测算。
钱景对于数据，尤其是大量数据天然有种兴趣，他喜欢去研究数据的规律，而这恰好就是统计学的作用。甚至，他对于学生成绩如同入了魔一般的分析，也只是他对统计学兴趣的一个折射。
钱景将一张图表发在了因为那个赌约而建立的小群里。
随后发送了一大段文字。
【钱景：你们当初的赌约是判断谁在说谎，恕我无能为力，我不是测谎仪，不过我倒是可以判断你们谁的成绩相较于你们的平时成绩有异常】
林汇点开图表，看到表上的几个字母，思考了一下，反应了过来。
统计学，林汇大学也是学过的。
【钱景：表里面有你们各科和总分从开学以来成绩及其均值，我通过这些数据算了一下你们各科和总分的方差、三阶中心动差，并且各自用点估计以及区间估计的方法测算了总体方差，方差你们都会，自己对比一下吧】
【钱景：要我看，你们还不如用这次成绩的分数和我表里给的数据做做对照，看看谁相较于平时考好了，谁就输了】
【林汇：有道理】
【林夏羽：我先看看】
林汇翻看起表来，心中不由得有些佩服。
对数据的处理虽然说可以用Excel表格来进行，但是反复运算终究是让人失去耐性的。
而别看这个表格里给的各种数据看着简略，但实际上其中至少就涉及到了统计学中诸如正态分布、t分布、峰度偏度等各项知识点。
最为难的是钱景对于这些知识点的使用之娴熟！
多少学生都是在死学知识点，在步入高等学府之前，无论是家境如何优渥的学生，只要是要跨越高考，那就难免成为“小镇做题家”，而忽略了对知识的实际操作。
对知识的实操，在现在学生时代或许还看不出来，单是一旦步入社会，选择就业，那将是一个人身上的亮眼点。
就在林汇打量着数据时，林夏羽私聊发了条信息过来。
【林夏羽：……那个表怎么看？】
林汇见状不由得面上浮现一抹笑意。
随后他将方法告诉了林夏羽。
几分钟后，林夏羽在群里发了条信息。
【林夏羽：所以说……我撒谎了？】
林夏羽发这条信息的时候是一脸懵逼的。
有一说一，她在考试前的确临时抱了一下佛脚，考前半个小时认真看了看别人的文综笔记。
但是，真的是见鬼了，她是没有想到这都能被钱景用数据反映出来。
林夏羽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林汇会说钱景能够“评估一个人能够全力考试”了。（第一卷：第16章）
该死，这还真是超能力！
反观林汇的成绩，四平八稳，他的置信区间小之又小，而最后的月考成绩居然还能正好落在那个小小的区间之中！
如同机器一般的精准！
难怪大学时和林汇同专业的学生要将他戏称为“考试机器人”！
林汇看完成绩，也算是意料之中，这的确是反映了他的真实情况，能够拟合的这么好，也确实是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
他只是不由得感慨。
数据的作用当真是如此的恐怖，难怪那些互联网公司会大肆收集用户数据。
【林汇：那就行了，愿赌服输吧】
林夏羽面色苦恼。
虽然说给林汇买一个星期的饮料或许对于增进两者关系有着很大的好处，但是自己这么一个重生者居然还能在这种另类的地方输给林汇这个小屁孩，怎么想还是有点让人难以接受的。
不过，成年人自然不会和林汇这么一个小屁孩耍赖。
【林夏羽：行吧，回校之后给你】
林汇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林夏羽的那股怨气。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得就是这样吧？
面上微微微微一笑，随后和钱景闲聊一会儿，就继续开始写试卷了。
……
国庆节。
今年又是一个十周年。
林汇一家一大早就来到了家附近的茶楼里吃着点心，喝着早茶。
茶楼的最前面是一个大屏幕，里面正播放着阅兵仪式。
来茶楼，是林绍泉提议的。
林绍泉算得上是一个传统的文人，在他的那一代里，不乏有又红又专的大学生。
由于国庆放假，原本冷清的茶楼里现在是坐满了人，不过气氛并不算热闹，只有少数的闲聊声，以及小孩子之间互相玩闹的嬉笑声。
前方的大屏幕里播放着阅兵仪式前的热场画面。
林汇坐在林绍泉和张梦雪中间，看着屏幕。
在他出车祸的那个时候，所谓“天朝”之名已经不再是网络上的戏言，而是切切实实的现实。
而现在，眼前的祖国大概还算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距离真正踏上鼎盛，还有一番历练。
不过，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的力量，却已经锻就了。
就在林汇思绪飘扬之时，大屏幕里突然传出了声音。
“全体起立，奏唱国歌！”
哗啦啦！
原本安静的茶楼里，所有来客都突然站了起来，连带着那些嬉闹的小孩子也不敢再闹腾下去，立刻立正站好，小脸严肃。
铿锵的节奏、明亮雄伟豪迈的旋律之下，六小节进军号般的旋律响起，整个茶楼里的来客，包括小孩在内，都唱出了那早已融入血液的歌词。
阅兵仪式，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