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砰——
砰——
这段规律且有力的打铁声。出自于一个偏僻的村庄,一座石制的铁匠铺,一把久经沧桑的铁锤,一个白发白须的老人。
明明已经年过百岁,被皮革工作服包裹的身体却依旧健硕,肌肉发达。只是有点低矮,甚至不足少年的身高……
这是一位矮人族的匠人。
而且是工作超过五十年的匠人。
神匠——阿尔萨斯.米尔西.弗兰
兹——
夹着,铁钳带着滚烫的热铁浸入水中,瞬间的沸腾与冷却。褪去红色的金属逐渐显现出原本的色彩——一片漆黑。
「九十九次了……那小子还没回来吗?」
沉沉的眼皮带着疲倦与无奈,缓慢地拿出那把刚刚放入水桶中冷却的长剑。
那是一把怎样的武器?
通体的漆黑让人无法想象到它的材质,剑身的钢纹又不知道需要耗费这位匠人的多少光阴。剑柄的十字架与龙头雕刻同样细致无比,在没有模具的状态下竟然能使两边几乎完全相同也是让人万分感慨。
「白,源,你们说说……我做对了么?」
阿尔萨斯转身,望向那副挂在墙壁许久的画。
画中,一人穿着银色的盔铠,紫黑色王冠极为耀眼。眼神中?慈爱?情谊?还是冰冷直至深渊——毫无疑问,这是一位帝王。一位……曾经存在过的帝王。
而帝王的身边,站着一位女子。飘散的蓝色长发,隐隐护住了帝王。金色的横瞳,注视着遥远的家乡。帝王的手,轻轻搂住了身着黑色礼服的她。
这是帝王的恋人。
此刻,帝王手中的长剑搭在另一半跪着的人的肩膀。而那个人,正是此刻感叹的匠人。
这是君臣礼,代表着永远的忠诚。
但似乎又不止如此。
「阿尔萨斯。」
门外传来柔和的呼唤。
是天然的熟悉感,也是归宿感。
紧缩的瞳孔——
「哼,小屁孩,你要的东西放在那里了。」
一声冷哼,阿萨尔并不准备转身。抱着胸口,傲然模样。不过,其实只要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的手在颤抖……
泉看到了,泉没有反应。
只是停留了一秒就转移了视线。
泉拿起了那把剑,黑色的剑身却能清晰地映照出他的脸庞。
奇特,锋利,不可多得,对于现在的自己再好不过。
抱着如此的想法,将长剑收入挂在腰间的剑鞘。
吼——
仿佛没有注意到那一声反抗的低吼和停顿,泉将长剑和剑鞘重重合上。
「谢谢。」
泉向阿尔萨斯走进了一点,拉了拉他的衣角。
「爷爷。」
……
阿尔萨斯的血压上升了。
阿尔萨斯的灵魂出窍了。
「咳咳……你这小子,有好处的时候才这么叫我。」
「哦,那以后就不叫了。」
「…」
阿尔萨斯的脸冷了下来,自顾自拿起另一把烧红的武器敲打起来。
「开玩笑的哦?」
阿尔萨斯敲打的更厉害了。
泉笑了笑,对于阿尔萨斯的行为不做过多评价。只是握着剑柄,他似乎想到了其他一些事。
「对了,这把剑叫什么?」
今天真是难得,会说这么多话……阿尔萨斯停下了敲打,同样也是难得的思考。说起来也是,这把无名剑,已经铸造了九十九次。
每一次加入的材料都耗费了自己大量的精力,已经思考过所有可行的锻造方案,已经思考过所有能够增加品质的物质,却唯独没有想过它的名字。
他把目光放在了那个放在画旁的装饰——一颗巨大的牙齿模型。
「自己想去!我可没功夫跟你耗。」
「嗯。」
「……」
无视了神色异常的阿尔萨斯,泉自顾自地看着那把剑。那之中,眼睛,剑身,埋藏的是燃烧的大火,烧斤一切的大火。
「就叫龙牙好了,契剑龙牙。」
吼——
泉握紧了剑把,龙吟声变小了。
呜——
变得像是小动物的声音。
「请多指教,龙牙。」
泉微笑着,却让龙牙感到了极度危险。恐怕在他看来,泉的这种笑容就像是在说“给我乖乖当工具剑,不然就下地狱吧。”一样。
我当,我当还不行吗!?
龙牙是这么想着。
当然,泉能否理解,又是另一回事了。
看了看埋头锻造的阿尔萨斯,泉停留了一会,却又没有任何犹豫的离开。这个节点,并不适合他。
砰——
「怎么,不吃顿饭再走?」
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泉刚刚走到门边,一把锤子就重重地砸在了石制的墙壁上,深深地镶嵌在里面。
奇怪的战力天花板增加了。
……
阿尔萨斯家今天的晚饭是清一色的肉食。红烧魔锦鲤,香煎米诺斯排,炸恐鸟块,清蒸三头虎肉狮子头,生蛟龙肉片,还有各种各样的魔兽,妖兽肉……看上去就是不是普通人能吃的。
其实大部分时候,把普通去掉也没什问题。
「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肉才行。啧啧,看你瘦的,纳兰那小鬼真的有照顾好你吗?」
阿尔萨斯不断地给泉夹菜,顺便把枪头指向了无辜的纳兰。
「阿嚏——」
「靠……高天城真几把冷……这几天又得换个棉披风了。」
正在处理文件的骑士长阁下打了个喷嚏,裹了裹盖在身上的披风,开始抱怨这座城堡的保暖性。
纳兰艰难地走到墙旁,用尽全力地关上了那仿佛一吹就开的窗户,随后满意的缩在椅子上。丝毫不知道在接下来的三天他将受到神匠的毒打。
「没有甜食……」
嚼了几下肉,放下碗筷。泉有些幽幽地说着,睁大了眼睛看着阿尔萨斯。这种眼神让阿尔萨斯极为不舒服,特别是当他看到泉的眼睛里带上一点雾气的时候。
你别这样看我,就算你看的再久也没有甜食。
真的没有啊!
……
哼,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十分钟后。
泉心满意足地舔着一个超大的彩虹棒棒糖。偶尔还会用力地咬下一大口,这幅样子让阿尔萨斯有些头疼。但同时,他也不得不感慨。
「是啊,白,他和源实在是太像了,一模一样。」
「嗯?」
「吃你的吧!臭小子。」
一听到泉的声音,阿尔萨斯就立马收起了对岁月的感慨,带着恶人的表情。引来的却是泉一阵“咯咯”
的笑,让他极其恼火,却始终无法对那张女孩的脸骂出声。
不过,自从进了阿尔萨斯的铁匠铺。泉似乎就一直趁阿尔萨斯没注意时,打量那副挂在墙上的画。准确的说,是画中帝王的恋人。
熟悉,柔和,怀念。
对于帝王的目光,却是一种冷的可怕的淡漠与无视。还有一点……隐藏的更深一点的杀心。如果帝王尚且存在,这点杀心无疑会被无限放大。
说起来倒是有个问题非常有趣。
被父母其中一方抛弃的孩子,比较被两方同时抛弃的孩子,到底哪个更加令人悲哀一点?
「今天只有一个月亮吗?」
无意间,他望向了窗外。
夜空之中,交织无数星星的月亮,淡黄色的光。
缺失了平时幽暗的深绿,还有血腥的赤红。
但,无疑是这幅场景更加令人安心。
是啊……今晚,只有一个月亮。
「嗯?」
少年似乎发觉了什么,看向远处草原,一块巨石的上方。
「盘坐,戏谑。一位有着粉色长发的少女。现如今,与少年对视。她缓缓地打开了双唇——」
「好久不见,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