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日子,星星停止闪烁,云朵不再飘动。天上的飞鸟固在半空,不飞翔,也不坠落。地上的野兽狰狞定格,不咆哮,也不行动。
啪呲——
啪呲——
「被踩到的草发出清脆的响声,但又很快沉寂。像是在掩盖某人的到来,又像是在掩盖某人的笑声。
」
「独自出来,听到什么的泉抬起了头,望向巨石上自语的少女表情阴暗。」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幅模样了?」
泉的声音不同以往地冰冷,刺骨,刺脊。那是厌恶。脑中活泼,爱笑,会违抗命令,张开翅膀在人界飞翔的少女——
怎么样,都无法和眼前的人重合。
但这样就能掩盖了么?那之下的东西究竟柔和到了什么程度。
「啊?哈哈哈,高阶位生物就是要这样向低阶生物说话才行嘛~」
少女开始自顾自的大笑,丝毫不在意放在她身上的无数目光和少年的不满。仿佛她真的看到了什么一样,疯疯癫癫,彻彻底底。
但是俞是这样,刚刚少女的话语就愈加讽刺。
「说清楚,奇拉拉,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再和你玩了。」
「好好~我们的男主角大人生气了。真羡慕你啊,能被更高阶的生物选中。」
「如果你再这么说话,我会动手的。」
「呵呵……真希望你能做的到。」
少女的笑终于失去了疯狂,只是单纯的笑着,带着无奈笑着。满是伤疤的手撑着下巴,身上的白色连衣裙也不知道勾坏了多少口子。丝毫不在意,丝毫不在乎。
但她却是真的那么想的,希望少年,有着能够杀死自己的能力。
「你知道吗?去了碎片空间后,我知道了一件事。」
「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人,都是由更高位阶的生物创造出来的虚构之物。与此相比,神族创造大陆的行为也不过只是其中一段虚假的历史。」
少女望向月空,那片被暂停的月空。
「而且,就算我们活着,就算我们真的存在着,更高阶的生物也不会承认我们,认为我们只不过是画面里文字里的虚构产物……哈哈哈哈哈哈,真可笑。就连我会说这段话也不过是因为他想让我说这段话而已,当一个傀儡都算不上的家伙!」
「什么对抗命运不过是无知者的扯淡!在真正的命运面前,你不过是一个可笑又可悲的谎言……呵呵呵呵……」
遮盖。
跌落。
「自己说的每一个标点符号都被掌控的滋味是什么样,你不会想知道的。」
泉的双肩背紧紧抓住,却依旧用着冰冷的眼神望着眼前疯言疯语的少女。或许她是对的?但是那又怎样?
泉根本不需要理解这些,泉只需要一心想着夺回自己的东西就好了——
「奇拉拉。」
泉的手放在了她的头上,就像以前她对泉做的一样。
「冷静一些。」
……
她有了在疯狂中喘息的机会。
奇拉拉不会想知道,在另一种方案里,泉对她的言行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会在这。」
很好。
奇拉拉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像泉说的那样冷静下来。但显然她做不到。能够听见自己不该听见的东西确实是痛苦且难以忍受的。
「我只是来告诉你,神界的情况不妙,外界魔种的侵蚀越来越严重。我必须回去,执行这一次的末日。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如果他不想让我们再相遇的话。」
呵呵。
泉摇了摇头,是想要把那些杂乱的回忆忘却吗?还是想要否定奇拉拉发说法呢。
「我会去找你,活着的你。」
一瞬的呆愣,瞳孔的缩紧。只有一瞬,多么短暂。奇拉拉也是摇了摇头。这是被注定好的事,无可奈何。
一只蝼蚁,甚至有可能是不存在的蝼蚁再怎么渴望——又和神有什么关系呢?
她惨然地笑了。
「你要找的人,从一开始就不是我了。」
泉的手滞停在半空,那将由另一个人牵起,但绝对不是奇拉拉。
「不是挺好的吗?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不存在的人了。」
转身,向前。
没有任何犹豫,却又犹豫至极的脚步。
「泉,去找你真正被命运注定的人吧。」
「这是约定。」
这无疑,是一个极其自私的约定。她恐怕从未想过吧,当约定遵守了,那时的泉又该何去何从?到那时的后悔,将转化为无穷无尽的恨意。
但。
「嗯。」
世界上只有一件事,他永远无法拒绝。
即便存在着再多的疑惑,即便有着再多的不合理,他都会欣然接下的事情……唯独不遵守约定这件事,他做不到。
「到那个时候,去碎片空间一趟吧。你一定会找到独属于你的答案。」
光芒包裹住了奇拉拉,实际上,说是奇拉拉分散成了光才更为准确。一个个微小发粒子,散发着赤色的光辉。弥漫夜空,带回时间。
光遮住了泉的视线很久。
直到星星再次开始闪烁,云朵重新飘动。天上的飞鸟翱翔在空中,不停留,也不坠落。地上的野兽不断奔跑,咆哮着,享受着。
直到,最后一粒光在他的面前消散。
泉似乎一直都没有很大的感情表现在脸上,即便看到了奇拉拉,那个愿意陪伴他的女孩,他都一直是这幅淡漠的表情。
而在其他人面前,他却时常会露出笑容。
但,谁饱含的更多,相信诸位高阶生灵比谁都清楚吧。
啪呲——
啪呲——
泉的脚踩踏在草地上。
这次,被压弯的草再次挺直了身躯,更加激荡的交响曲。
在这片夜空下,又有多少人能够注意到这个孤独的身影呢。
是阿尔萨斯吗?无奈的叹息与目光。
这一幕的相见其实已经重复许多次了。泉与奇拉拉的第一次相见,直到这一次的离别。
他又能做什么?
在神界的众神抛弃人界的时候,所有的美好结局,都成为了注定的悲剧。即便不是如此,又能美好的什么境界啊。
即便是触及了那一道墙,到达最为顶端的人类。也不过短短的一千年。
短,太短了。特别是和三十万年比较。
「泉小子,可要把这个承诺记牢了。永远,永远别让自己后悔。」
阿尔萨斯拦住了即将进门的泉,前所未有的语气,沉重的嘱托。
「唯独这个,我并不需要别人教呢,爷爷。」
泉没有什么反应,一如既往地笑了笑。
……经历一次美好的梦境吧,以后少有了。
——第二天。
很早,辰时六点。钉在墙上的那个布谷鸟闹钟刚刚响起的时候,泉就像根本没有睡去一样瞬间睁开了眼睛。随意捡起了丢在床边的一件白袍套在身上,束好腰部的束带。看上去就像一件睡衣。
然后理所当然的,就像一个做了梦的普通人一样。他走到厨房,开始帮横躺在床上,睡姿难看的阿尔萨斯做早点。
哼——
呼——
在厨房,也能听见阿尔萨斯那大的不可思议的鼾声。
泉完全无视了声响。
泉只想安心的做饭。
「咳……唔,泉小子,泉小子!?哦,在做饭啊,那没事了,我继续睡会。」
中途醒来的阿尔萨斯再次沉沉的睡去,并且鼾声更加响亮,就连天花板上的积尘,都有些掉落的迹象。而平时聚散在这个笼罩强大魔力的铁匠铺旁的小动物,更是一股脑地跑开。
泉的怒气不断上涨了。
但泉还想安静地做饭。
兹——
培根接触到锅中热油。
等待培根熟透的时间,泉已经切好了一大堆卷心菜。泉毫不怀疑,如果阿尔萨斯再像昨天晚上那样吃肉,高血压迟早会把他拉跨。
「阿尔萨斯,上次交给你重铸的东西……」
在泉思索要怎么解决阿尔萨斯的健康问题时,一个身着怪异的年轻男子走进来。说是身着怪异,其实也就是地域差异。
年轻男子穿着黑色的和服,浅色的木履。腰间挂着一把太刀,更准确点应该是两把,因为那边还预留了一把的束带。看上去是从东瀛地区过来的。
而那之上是一张看上去顶多16,7岁的俊秀脸孔。黑发,赤瞳。但比起泉,更多的是棱角分明还有沧桑感。非常奇怪,明明是年轻的面孔却会给人这种感觉。
围绕在他身旁的气息则更加奇异,并不是灵气,魔力,斗气的任意一种。红色,是独属于种族——
「诶?店里怎么多了个小女孩?还挺漂亮的。」
「卧槽!」
在年轻男子说出那句话时,阿尔萨斯突然坐起,然后又装死般地躺下。
或许别人不知道什么能惹怒泉这个看上去成日笑嘻嘻的孩子,但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现在他能做的,估计也就只有给这位多嘴的男子祈祷了。
「你刚刚叫我什么?」
泉并没有露出平时客套的笑容,搭配上他手上刚切完菜的刀,气氛有些诡异。
「啊……这。」
男子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的尴尬和恐惧。重新打量了一下泉,声音有些颤抖: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你不会是——男的吧?」
「回答正确。」
「呵,呵呵呵呵,那,那有奖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