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和我约好明天见的。她为什么要说谎？”
“我不知道。也许是不想分别的时候太伤感吧。”
向千宇没有回答，似乎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他感觉胸口有些发堵。
“怎么办，要去找她吗？”
向千宇摇了摇头。
“既然她已经做了选择，去追也没有意义了吧。”
“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哦。”
“闭嘴，小屁孩。”
“唉。”向朝歌长长地叹了口气，“真是个别扭的家伙。”
“对啊，我就是很别扭。”
之后他没有再说话。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
“朝歌，你说，珂洛伊她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啊。”
“她没有告诉你吗？”
“她说是为了防追兵。但是，结果她自己就回去了。”
“也许她只是不想那么早地回去吧？”
“结果就因为这个浪费那么多天在地下城？”
“谁知道呢。也许对于她来说在地下城里的冒险也是享受自由的一部分吧。现在享受够了，就走了呗。”
“.…..真是的，那个家伙。”
这还是向千宇第一次用这么粗暴的语气称呼珂洛伊。
“看她今天满满的一副要分别前似的表现，我就觉得……唉，结果还真的发生了啊。”
“要是真的那么不甘心就去追嘛。”
“我说了不去，会给人添麻烦的。”
“所以你到底想怎么样？想她为了你留下来？”
“.…..不，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伤心？”
向千宇一时语塞。
“我……”
“说白了，你又想她留下来，又不想自己付出成本，而让她承担背叛家族的压力，所以才希望她自己留下来，而不是你去把她留下来。”
“胡说八道！”向千宇一下子坐了起来
“我知道你自己意识不到。”向朝歌叹了口气，“人都是这样的。”
向千宇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现在说这个没有意义，现在她已经选择了回去。我去追她只是平添麻烦，对她的影响也不好……”
“我没问你她选择了什么，我在问你她的想法。”
向朝歌定定地看着向千宇的眼睛，一动不动。
“这种情况，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对吧，大作家。”
向千宇没有回答。他只是摇了摇头。
“你真的觉得自己追上去是在给珂洛伊添麻烦？还是怕她背后的那些人？怕自己没有办法承受那些人的怒火？还是没有自己可以处理好那些人给珂洛伊带来的压力？”
“当然是不想给她添麻烦。”
“放屁。”
向朝歌毫不犹豫地骂道。
“你要是真的这么觉得，白天你就不会做出那种事。”
向千宇无言以对。
“明明那个时候挺对头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拉了跨了呢。”
“大概就是狗肉上不了正席吧。”
“别给我贫嘴。”
“那就是胆小。”
“这个我赞同。”向朝歌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我的半身为什么会是这么懦弱的人啊，真是的。”
半身是啥。
“我开玩笑的。我觉得我在地下城的表现怎么也不能说是胆小吧。”
“我可是认真的。那只不过是莽而已，匹夫之勇，凭着一口气罢了。你听好了，向千宇。”
向朝歌蜷腿坐了起来，目光远远地望着窗外。向千宇愣了一下，觉得她好像在回忆什么十分遥远的事情。
“人这种生物是十分自私的。欲望也好，情感也罢，只有在面对同族的时候，才会展现出最强烈的波动。情感的极致永远是对其他人的。你不害怕那些魔物，但是你‘怕人’，所以你过去才会选择把自己独自一人关在屋里，不是吗。否则的话，以你的能力……”
向朝歌自嘲的笑笑。
“以你的能力，不至于沦落成孤独的死宅啊。”
向千宇的眼神动摇了。他撇开了目光。
“我……听不懂。而且你这么在意珂洛伊，你为什么自己不去追啊？还是说你也胆小？”
“因为珂洛伊对我来说，不是那么重要的人。我在意的，也不是珂洛伊。”
向朝歌的回答斩钉截铁。
向千宇愣住了。
“等等，你不是说过很尊敬她吗？”
“尊敬的人不一定想要留在身边。珂洛伊在不在，对我不重要，你会不会去追珂洛伊，对我很重要。”向朝歌看向了窗外，“虽然我也很遗憾，但我尊重你的选择。你要记住。我，向朝歌，是为了你而存在的，但是，不要试图让我帮你做决定。”
“为什么？”
“因为我只是个魔偶，总有离开你的那一天。”
向千宇愣了一下。
“真的吗……”
他的声音小了下去。
“是真的。”
向朝歌认真地看着向千宇。
“在那之前，我会尽我的全力帮助你。我是一半的你，也是除了你以外最了解你的人……不对，可能，我比你更了解你。想让你过得幸福，那是我的愿望。”
“但是，我不想要一个被我照顾得很好的千宇。我很清楚那样做的后果。在遥远的未来，不，也许不远了……在我不在的时候，千宇也必须能照顾好自己才行。”
“千宇”……
她不再调笑着称呼他为“大哥哥”了。
向千宇哑口无言地看着满脸认真的向朝歌。
从向朝歌的眼神中，他知道她是认真的。
但是……
不知为何，心中总有种纠缠的情感在作祟。
他讨厌被人这样对待。
他下意识地想要否定这种毫无道理的付出的情感。
所以，几乎像是叛逆的孩子一般，仅仅是为了反对而反对。
他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你说的，都是……”
“都是真心的。”
“那，你证明给我看吧。”他的语气近乎自暴自弃。
“证明什么？”
“证明你和我不一样，你不是因为胆怯才留下来的。”
“这么说你承认你胆怯了？”
“如果你能证明你不是因为胆怯而留下来的，从结果上来说，也就证明了我的胆怯不是吗。”
“你的逻辑没有道理。作为一个写手，写出这种对话是要谢罪的。”
“没有逻辑也没关系。”向千宇有些蛮横地说，“那就强行联系吧。这样，你要是能证明你不是因为胆怯才留下来的，我就承认我胆怯了如何？”
“我不是为了证明你的胆怯而和你说这些话的！”
向朝歌忽然激动了起来。她一把揪着他的领子怒喝道。
向千宇被微微吓了一下。他低着头。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了向朝歌略带血色的眼眶上。
“总而言之，你去把珂洛伊追回来，就能证明你的勇敢了嘛。从结果上来说，也达到了目的。”
“我想让你去追珂洛伊，不是我。”
“不，我都说了我不去追珂洛伊是不想给她添……”
“你给我闭嘴！！！！！！！！”
向朝歌生气了。
她真的生气了。
“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我不是来和你探讨那些堂而皇之的理论问题的。麻烦死了，我不管了！一句话，是不是只要我能证明我不是因为胆怯，你就敢去追珂洛伊？”
“是这样。但是在目前这个语境下，按照你的说辞，你好像只能通过去追珂洛伊来证明了。不然还能这么办？去地下城表演一波？那已经被你自己说成‘匹夫之勇’了。”
“呵，是啊，没错。地下城没有用。”
向朝歌松开了向千宇。她爬到了床上，站在他的身前，高高地俯视着他。
向千宇抬起头来。
“我已经说过了，这句话我希望你记住，千宇。人类的情感的极致，都是对人的。喜欢也好，勇敢也好，只有在针对人的时候，这些词语才会焕发不一样的色彩。”
向朝歌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仿佛有光。她微微低着头，就这样这样盯着向千宇看。
“喂，和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喜欢珂洛伊啊。”她忽然问道。
“这和我们现在的话题没有关系吧。”向千宇不知为何有些虚弱。
“如果我说有呢。”
“我现在没有心情说谎。”
“嗯。”
“所以我拒绝回答。”
“明白。”
“别明白，给我忘记。”
“不，我必须记住。只有把这件事牢记在心里……”
她的手又抓住向千宇的衣领。
“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才能被称之为‘大胆’。”
“你要做什……”
这句话只问到了一半。
他的嘴被一个柔软的东西狠狠地堵住了。
那是向朝歌的嘴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