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最后一线青蓝被翻白的卷云吞没。
木滴河的水依旧清澈地流着，两岸上的旗帜高高地立起，放眼过去全都是人。山峦高耸入云，远方那永不停息的风暴在这德雷堡的顶层才能看到，铁灰色的冷风冲天而起，更高处可以看到列队迁徙的霜雁。
在这万众瞩目的祭典开始之刻，按照往常的习惯，本应负责主持大长老却在这德雷堡顶默默地吸着烟，注视着远处的风景。
所有人都已经被他派下去了，现在他身旁空无一人。
“阵法，准备好了啊，席娜德……”他似乎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往下瞥了一眼。
“干的漂亮。终于，到了这个时候了啊。”姬空一口把烟吸到了底，随手把烟头丢到地上，然后有节奏地慢慢地吐了出来，像是在举行什么古老的仪式。
哦呀，下面似乎闹了起来。他没有在意，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玉佩，用绳子穿着挂在自己的脖子上。他稍微一用力，便把绳子拉断了。
然后，注入魔力。
白色的云遮蔽了整个天空，看不见太阳。
魔力的光芒散去的时候，他的手上多了一个物件。
一个看起来，绝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物件。
那是一个小小金属的“方盒子”，表面十分的光滑，盒子的一侧有着石英一样的平面，上面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正在有规律地变化着。
这个看起来很有工业质感的物件，在向千宇他们那个世界通常被称为电子表。
但这绝不可能是电子表，因为它已经不停歇地运行了千年。
与通常的表不同的是，上面显示的数字并不是时间，而是……倒计时。
姬空算得很准，还有几分钟倒计时就要结束了。
而那正式风醒祭迎来高潮的时间。
这个“电子表”，是姬空完全不能理解的东西。只是，这是先祖的遗物，一代一代地传承了下来，他才会寸步不离地留在身边。
在先祖的遗言上，记载了这个时间。
姬空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间。他感受不到任何异常。但是，根据“真实的遗言”，这是圣战时期的一位名为“步”伟大的星闻师“听到星星的声音”后告知的结果。
星闻师，那是一个早已消逝了千年的词汇。现代的群常人恐怕根本无从了解这个词汇吧。毕竟，不仅听星术早已失传，有关的记载也被毁灭得干干净净。
这是一件在任何正史上都没有记载的时间。姬空对此的了解全部来自于遗言，也就到此为止而已。
姬空对此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只是觉得那个时代的人们真是无所不能。
“时间快到了吧。你不下去吗？”
听着背后传来的年轻人的声音，姬空难得地笑了笑。
“你来了。”
“是的，师父。”
“那我也该走了。在那之前，”姬空有些念念地抚摸了一下自己又摸出来的一支烟，“让我抽这最后一支吧。”
“师父，这个习惯很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对身体不好对吧。”姬空看着眼前升腾的烟雾，苦笑着说，“事到如今我怎么会担心这点小事。”
“师父，您不怕吗？”年轻人走了上来，与姬空并肩站着。
姬空笑了起来，转头去看自己的徒弟：“该害怕的是你，孩子。如果这次的‘唤灵’再失败了，接下来接替我的就是你了。”
“不是说这一次是成功率最高的一次吗？”
“那也只是概率。而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的概率最高，心里没底啊。我们毕竟已经失败了千年……”姬空摇了摇头，花白的胡子蓬蓬地抖了抖。他眼中的精光也黯淡了下去。
年轻人觉得说这句话的时候，姬空就像一个寻常的老人。
“师父，”他想要转移话题，“您觉得，先祖让我们每一次唤灵的时候都要聚集起人群的目的是什么？”
“谁知道呢。”
“兴许是要做祭品呢。”
“别胡说八道。”姬空皱起了眉头，“菲奥德尔，你要记住你的身份。以后你就是大长老了，说话做事都要谨慎。”
“明明现役的大长老就在这里抽烟吗？”
姬空不再言语。他低下头，深深地吸了最后一口，然后“呸”地往下吐了一口浓痰。菲奥德尔吃了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姬空，却看到他吃吃地笑了起来。
“小时候我一直想试试干这事。”他似乎是在辩解，又或是单纯地在解释。他忽然吃了一惊，向楼下比划着：“那，那是怎么一回事？”
“老师，您真的老眼昏花了。”菲奥德尔淡淡地说，“他们早就闹起来了。好像是叫那个什么向千宇……是叫这个名字吧。那个年轻人，感觉上挺符合描述的。”
“哦，是这……”姬空的手慢慢放了下来，“他做了什么？现在怎么样了？”
“嗯，他把木车炸了，正在乱成一团的人群中逃跑。”
“伊吉丝呢？”
“她乖乖地跟着那个年轻人呢。这状况是不是不太妙？”
“这样啊。”姬空放下心来，“只是逃跑而已。如果那个孩子就只有这点能耐，那无妨。只要他不来这堡里面捣乱……”
“很抱歉，捣乱的来了哦。”
尖利的嗓音在二人的背后响起，如同惊雷。
“什么人？”菲奥德尔迅速反应过来，转身的同时用极短的时间拔剑而出。
刺中了！
还没看清身后的身影，就看到了剑穿体而过。然而，菲奥德尔的心在一瞬间称了下去。
没有刺穿人体的手感。不，应该说，刺中什么东西的手感都没有。
明明看到了剑没入了体内，剑身都消失了，却只感觉刺中了空气。
“啊啦啊啦，这位英俊的小哥，还真是激烈呢。是在下喜欢的类型哦~~”菲克脸上绽开了满满的笑容，“那么，为了奖励你，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这里不是地表，所以我不能伤害你们呢。没办法，来玩‘蹦极游戏’吧~~”
下一瞬，姬空和菲奥德尔的眼中天旋地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