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
作为少数未曾直视神明的人,请您相信,我是在绝对的清醒下写下这段文字的。
我不知道是否有人能看到…我也不知道后世是否还有生物能解读出我的文字,或许写下这些只是我想要心理安慰而已…
总之,我想在我们不复存在之前,为着这个世界留点什么东西。
A2
据说神来自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有一天,它突然钻破了土地拔地而起。
那一日举世震惊…
倒不是因为见识到了神明那高耸入云的身躯,而是因为自那一日起,人类的文明突然停滞。
以那一日为人类文明的巅峰,世界开始出现了巨大的倒退。
第一个信号是信息技术的丧失,全球的网络、通讯自那一日起全部崩溃,飞机从校园之上滑落、太空上的人再也无法收到地球的消息、家家户户的电视里放送着雪花、广播也只能传出杂音…
第二个信号是电的消失,很快,电视里的雪花屏也消失,电灯变成了无用的东西。白天,人们都在街上抱怨,夜里,人人都躲在家中。整个世界坠入漆黑,回归了世界本来的模样里。
第三个信号是建筑的消失,所有的住房都化为了泥土,水泥地开始腐烂,它们都与大地融为一体。这一天,平静的江河冲垮了水坝,大水淹没了无数只有泥土的平地。
我整天都听到身边人的哭喊,却很少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今天早上,信使的来临。
信使从神的身边带来了消息。
信使到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脑中都听见了它的声音。我们从草丛中走出,急忙去迎接它的来临。
信使说它是人类,是神明选出来的代言人之一。
说实话,我对它的前半句话不太相信。
我的老天爷啊,你们要见到它的样子,你们也不会相信他的话的!
那哪是人类的样子,比起人类变成的怪物,我更相信它是怪物变成的人类!
它的眼球像是蜗牛的眼睛一样伸了出来,垂在两旁。它的双手双脚虽然是人类的四肢,却都趴在地上,不知是放弃了行走还是根本就无法行走。它的背后驮着…也可能是长着一棵青天巨木,我不知道它到底是如何带着那种东西爬行。
没有人会相信这是人类的,可它的话却值得相信,因为那语言不是由声音传递的,而是经由某处直接进入了我们的心灵。
跪拜吧,人类们。当神来临的时候,所有直视它的人都将死去。
传递完这消息,信使便继续前进。
A3
现在神就要来了,我们自半天前就已经感到那响动,听到那声音。
周遭的人都早早地跪了下去…
可我不打算那样做。
我是二十二世纪出生的人,我在干净的医院里降生,穿着整洁的衣服在学校里学习,我用的手机总是最新的型号,我在周末的时候习惯玩电脑、看电影。
既然这些都消失了的话,那我宁可死去!
于是,我下定了决心:
我是不会跪下的,我要去直视神明!
A4
神是在清晨到来的。
那一天雾气很大,我远远地望去只觉得有山来临。
但谁都清楚那不是山,山不会动,也不会这样地…高耸入云。
它原本就有这么高吗?据说没有。
听人说,神最初也就一座高楼大小。似乎人类的文明程度越少,它也就越是庞大。随着它的前进,所有的文明都蒸发,变回土地。
它的前身全是岩石,身后尽是树木,我不知道这些到底是它的肉身还是它的甲胄,我试着去看它的脸,可它的脸被云给遮挡,我只能从云间模模糊糊地见到三个太阳…
等一下…三个太阳?
为什么会有三个太阳?
我揉了揉眼睛仔细去看,发现原来其中两个太阳就像星星一样会闪!
我这才明白,那不是太阳,那是神的眼睛。
神在直视着日光,那便是它前进的方向。
“哈…我哪里是在直视着神,我分明是在仰视它啊…”
只有太阳才能比肩神明。
意识到这点后,我瘫坐了下来开始苦笑。
神明从我的头顶经过,它那遮天蔽日的身躯为我们带来了长久的黑暗。等到这黑暗过去,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又是一阵地狱绘图。
那是…那些是…
那些是信使?
我们见到很多与信使一样的怪物,他们拖着那具古怪的身体,正在一边磕头一边向着神明爬行。
那是怪物的骇浪,它们经过却没践踏我们,它们在祈祷,它们在朝圣,它们在追逐神明的身影。
我险些惨叫出来,可我意外地没有,跪倒的大家也都没有发出声音。
然后我去看看那些跪倒的人们,我愕然地发现,树木正在人们的身上生长,可大家竟然毫无察觉!
“喂,你们到底怎么了,你们在干什么?”
我对他们大喊,可是没有一个人听到我的声音,更别说是给我回应。
所有人都在做着祈祷的姿势,他们的眼睛开始突出,四肢开始着地,他们全部变成了信使的样子,开始跟随着浪潮向着神明爬行!
那是一场朝圣,我不知道它们的终点在哪里,就像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幸免…
站在空无一人的大地上,望着远去的一切,我开始思索:
世界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呢…?
虽然想知道,但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在乎。
A5
好了,就写到这吧…
我现在要结束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