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的踏着石洞里的路,借着寂静让我的思绪得以沉淀,不知道是不是种族的关系,黑色,更能让我放下心来好好思考。
「白毛会原谅我吗?」
虽然不时在脑中模拟祈菈萝丝的使用方法,但关于白毛的事情还是挥之不去。
「应该会吧?毕竟是善良的史莱姆,可是……」
可是──就连最善良的史莱姆都发怒了。
我没有必要取得白毛的原谅,但总觉得不这么做,有些过意不去,除了与银犽的约定外,还有自身的责任心,因为,都是我的过错才造成今天的局面。
不全然,也不能否认,我太骄傲且弱小了。
对了,还有一个原因,白毛她──信任我,她把一个国家重要资产的操纵权,交到我的手上。
我大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如果我还是拉修菲尔的话……我能做些什么?
「祈菈萝丝,妳知道吗?」
『啦撒?』
脑中传出祈菈萝丝的疑惑,是听不太懂,但从语气能辨别出那是个疑问句。
「不,没事。」
没有贬低的意思,问植物这种问题,她肯定不会明白吧,这是属于智慧拥有者的苦恼。
我走出了石洞,到了山谷中,强风急躁的想迎接我这个重回山谷的客人,它的盛情邀请使我更加站稳了脚步。
我让银色的发丝随意飘动,没有去整理我的发型,习惯穿着的黑色风衣也被掀起了一大幅度,因战斗而破洞的情况下,风衣的效用降低了不少,破洞口吹进的冷风使我不时颤抖。
我茫然的看着山谷的顶端,阳光所在之地。
「哪里不对劲?」
不是指阳光,它依旧耀眼,也不是指岩壁,它仍坚稳的屹立。
「我……」
回头看向洞穴里的黑暗,一丝丝的违和感积蓄在脑中造成了庞大的负担,我完全,不想思考已经发生的事情!
「白毛──不见了?」
我愕然的愣在原地,尝试着说服自己白毛指是出去走走。
是吧?对吧?白毛只是出去玩玩,因为很无聊,所以只是出去玩玩而已。
空无一物的山谷里,哪里有好游逛的?
──残忍的事实打击了我逃避的心。
我微微颤动了几下嘴唇,用连我也听不太清楚的气音说着,而我原本想大声喊出的话是──糟糕了。
★☆
沃尔夫的阵营里,尽是垂头丧气的细语,白衣人们小声的交谈,多半是些不振作的丧气话。
「还是没抓到吗?」
「是啊,连沃尔夫大人都动真格了,居然还是让他们逃了。」
白衣人们身上黏着一堆七彩的液体,脸上、头发……到处都是,看不出曾经是训练有素的教会军队。
「史莱姆原来这么强吗?」
「无须多言的吧?虽然我们一直以来都否认,但看现在的死伤量就很明了了。」
在史莱姆的突袭下,白衣的军队被抹杀掉了大半的人数,虽然史莱姆是乌合之众,但数量是个压倒性的优势。
自然的法则下,还是让身为人类的白衣人们获得胜利,耻辱的是,这是险胜。
沃尔夫在一团乱的队友之中,也无法进行什么举动,就让史莱姆这样为所欲为直到人数减少到一定程度,沃尔夫才能够有施放魔法的空间。
紧黏着白衣人们的史莱姆,又让沃尔夫无从下手,摒弃手下或许是个好方法,但照着情况而言,就必须将所有人杀光了。
意外的,史莱姆在人类心中夺回了一片土地。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啊啊啊啊啊──!」
沃尔夫抱着头随处咆哮,像极了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患者,白衣的属下们也习惯了,从刚刚到现在,沃尔夫的发神经根本没有停过。
「怎么、怎么办?这样肯定会被革职的!」
血丝布满了瞳孔周围,发泄不完的愤怒尽在肢体上极端的表达,沃尔夫的指缝中不知掺着多少被扯下的头发。
「铃!」
军队在这清脆的一响中停下了窃窃私语,不是因为这铃声有多么吸引人注意,只是他们的首领停下了发狂的怒吼,大家都自觉的闭上了嘴巴。
「教会总部?!」
沃尔夫拿出了通讯水晶,看着上面浮出的字体,困扰的轻倒抽一口气。
然而,纵使怎么困扰也不能不理会。
水晶被覆上魔法的光芒,然后传出了细微的呼噜,那是人的呼吸声,再来就是沉稳老练的低吟:「沃尔夫?」
感觉像是躺在病床上的患者,吃力的说着每一个字的那种音量,却让整团白衣军队震慑的连眼皮也不敢眨一下。
「光长老大人,我、我在!」
显然是个权位极大的人物,沃尔夫每个字词像是经过严格筛选,深怕一个缺漏,就得罪了长老。
能称为『大人』的通常就是高自己一层,对于高层的人士,毕恭毕敬是应该的。
「不用这么拘谨,放轻松些。」
光长老和蔼的声音,让白衣军队稍微能喘口气。
「嗯!好的!」
上下层的关系,说不拘谨,也差不多是个客套话了,教会律法上的礼节规定,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说放松也不能到多轻松的谈话。
「就直奔主题了吧,你抓到的【魔物之王】什么时候带回?」
「呃……光长老大人……那个……」
沃尔夫瞬间不知道该从何启齿,没想到光长老已经把任务认定为成功了。
「嗯?一天?两天?还是要更久?」
光长老更深入的问话,更让沃尔夫为难是不是该说出实情,说谎是可以保住面子,但这也代表着这任务必须成功,要是欺诈高层人士,就不是革职这么简单了。
「抱歉,光长老大人,【魔物之王】并未夺得……」
「什么──!咳……」
「光长老大人请息怒!是我不力……」
本来大多数人闭上了眼睛,准备忍受光长老的臭骂,只是光长老似乎身体羸弱,高声大喊没几下就喉咙疼了。
「咳……算了,责骂也是无济于事,说点实在的,还需要多少天能完成?」
「我……不能给个确切的数字……」
教会的礼法上,有『大人』这个尊称,但没有『在下』这个卑称,缘由至今仍不明,似乎只有资深的高层人士才知道原因。
「沃尔夫,注意,这是公务,不像私人任务可以推拖时间的,最少,就三天是极限了,难道要让世人嘲笑我们教会抓拿一个【魔物之王】花费这么久时间吗?」
「好的……我肯定会努力达成任务!」
「只希望你不是只会嘴上功夫。」
「达──」
光长老解除了魔法通讯后,这时沃尔夫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可不妙啊……」
沃尔夫把通讯水晶收回了西装裤的窄小口袋,跟光长老对谈后,沃尔夫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不再是疯狂的发泄,眼神中从烦恼转为深思谋略。
「该如何抓拿【魔物之王】呢?」
「说我吗?」
一阵白光乍现,魔法阵瞬间收缩,散开的光芒中站的是亭亭玉立的白发少女,像是有了什么深大的觉悟,完全抹灭了青春应有活泼气息,只剩下冷漠。
「妳不是──!」
「对,我就是刚刚你口中所说的东西。」
白毛这次主动的投向敌人的阵地,沃尔夫为这不智之举感到惊讶而忘了阖上嘴巴,最后却是笑了开怀:「哈哈,主动送死吗?」
「才不是送死。」
「所以是要战斗意思?」
沃尔夫已经把浓浓的杀意散在了身旁,低着头的白毛却不受任何影响。
「也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如果不是怨恨之词,我愿意洗耳恭听。」
这时,沃尔夫感觉到周围空气的变化,魔力的元素在直线上升。
「是吗?吾乃,【暴食】。」
「嗡嗡嗡」的几声,魔力压制的作用下,让沃尔夫呼吸急促,急切的想要获得空气,却只是空把胸腔收缩。
白衣军队,则是整团倒地不起。
「为、为什么这、这么强,却不反抗?」
沃尔夫说出了内心最直接的疑惑。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记得教会的猎魔法则就好了。」
白毛解除了魔力的释放,是可以施放魔力进行短暂的压制,但也就只有这样了,剩下的魔法施展,可就要付出代价。
「呼……这不用妳说,凡是超越王级的智慧魔物,都不会立刻灭杀吧。」
「接着是带回教会,然后开个杀谬庆典,让全国人民见证魔物被杀死的那一瞬间,将残存的魔力物质收集起来做研究,并把这一刻写入历史的羊皮纸中。」
白毛冷淡的阐述着这段话。
「法则没有这些。」
「但这是事实。」
沃尔夫无话可说,只好摊开了双手,表示敌不过白毛的回复。
「罢了,不跟妳争论了,那【背叛者】呢?」
沃尔夫往白毛身后一看,并没有看见拉修菲尔,平常两个人大多都形影不离的。
「我不需要留着人类血液的混账,来干扰我魔物的事情。」
白毛这么一句话,完全没有委婉或修饰。
「呦!真是狠心的一句话,【背叛者】听到肯定会很心痛吧?」
「我可没见过这么大的谎言,人类可曾爱过魔物?」
白毛说出了事实,憎恨魔物、灭杀魔物,早就从小开始教育了,童话中,勇者刀下是谁的亡魂?骑士荣耀下是谁的尸体?
而在孩童角色扮演的游戏里,魔物总是最后猜拳输的人,所选的角色。
「这倒是真的,不跟妳多说了,我先处理正事吧。」
沃尔夫再次拿出了通讯水晶,回拨给了光长老。
「请加派一批军队前来,我已经确认【魔物之王】的庐山真面目──【暴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