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允许的自由是更深层次的不自由。
拂晓时分，街道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硝烟依旧回荡在废墟上，燃烧的火焰昭示着之前发生在这里的猛烈炮击。
一条黄狗游荡在满地的狼藉中，它用嘴拨开废墟上的布片，似乎在寻找什么，最终它叼起了一块带血的手表。
它侧头看向街道尽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而就在下一秒，一枚子弹打碎了它的狗头，只留下飞溅在邻近墙上的血沫。
男人看着地上的死狗，低头拾起手表，擦拭着上面的污秽，不由得面露喜色。
“嘿！还是金的呢！这一块能减不少刑期呢！”
他把金表放进背包，观察着四周，迅速返回路边的店铺。
店铺的门塌了半边，里面已经是人去屋空，从外面的牌匾来看，这里过去曾是一家首饰店，只不过因为战火波及，店内的一切细软都已被打包带走，只剩下那些空的展柜。
有很多展柜都遭到了暴力破坏，仿佛在告诉每一个看到的人，这里曾经被不受欢迎的盗贼光顾过，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此刻在店内集结的这群不速之客。
说他们是‘贼’并不为过，因为他们的身份放在古代刚好被称作‘贼配军’。
“秀才！大嘴！小郭！你们看我发现什么了！”
男人用满是污秽的手拿出金表，展示给周围的几个人看，他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用手攥紧了表带。
“金的！能减不少刑期呢！”
他看上去蓬头垢面，声音透着沙哑，少说也得有四十岁。
身上穿着没有任何标识物的军服，只要稍微了解历史，就知道这是前北极星革命军的军服，只不过如今被去掉曾经的标识物，发给了这群贼配军使用。
虽然军服是旧的，武器是旧的，但头上那顶北极星特有的‘窝头’军盔却是全新的，因为造型看上去很像斗笠，其佩戴者也经常被其他科学院的人嘲笑为‘农民兵’。
被称作‘秀才’的人是个戴着眼镜的瘦高个，他俯身看着男人手里金表，不由得推了推眼镜。
“真有钱……连手表都是金的……”
感叹之余，他急忙拿出小笔记本，用笔在上面的‘缴获清单’里记下‘金表一枚’。
“行啊！老邢！这都能被你注意到！”
说话的是个咧着嘴正在拆铁盒罐头的男人，他身材微胖，但手劲是真大，只开了一丁点缺口的罐头被他生生扯开了外面的金属盒，直接拿在手里就着黑面馒头咽了下去。
而在他旁边，那个被称作‘小郭’的年轻人则是目光警惕的盯着街道，时刻提防着突然出现的敌人。
在店铺的角落，几名围坐在地上的军人正在大快朵颐，他们吃着乱七八糟的食物，有自带的干粮，也有从敌人身上缴获的罐头，更多的则是他们一路上从各种房屋收集来的水果蔬菜以及饼干点心之类的东西。
“■你■！给老子留两口！懂不懂规矩！”
留着黑胡子的平头壮汉拍了一旁忙着吃东西的小个子脑袋一下，对方不情愿的把手里早就压扁的小点心递给他。
“就这么一块！爱吃不吃！”
他说话的口音有着浓烈的北极星西北部特色，结合他的样貌，很明显不是炎族。
“老实交出来！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他■之前藏了至少五块！”
看着两个你争我夺的人，坐在对面的光头男人眯着眼睛笑出了声，他看上去约莫五十多岁的年纪，光亮的脑壳上一根头发也没有。
“嘿嘿！池工！你看黑子和小赤佬！”
“哼！都多大的人了！还和小流氓打架似的！”
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冷笑一声，继续吃手里的馒头。
一个馒头被他掰成两半，里面夹着辣椒酱，正大口往嘴里塞。
他满脸皱纹，看上去年纪已经超过四十岁，像他这种长相的人在北极星田间地头到处都是。
“■的！打了一天一夜，老子裤裆都痒痒的不行了！等一会儿遇到个小姑娘，我一定■的她下不了床！”
他把一小块馒头塞进嘴里，抹了抹手上残留的辣酱。
“还记得我之前提过的那小丫头吧！那叫一个水灵！我当时憋坏了，一口气■了她三次！真他■过瘾！等这里仗结束了，我非要再找一个■她几次！这次我要专找穿校服露大白腿的！”
被称作‘池工’的小胡子男人越说越兴奋，忍不住用脏手擦了擦嘴唇，光头男人听了这些话，心里唯有羡慕。
‘池工’打这么一年仗，小丫头都■过十几个了，自己一个都没有，不愧是城里工厂出来的！
对方年纪还没自己大，这么一对比，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一想到这里，光头男人目光不由得热切起来。
“池工，等下次找到‘小白娘’，让我也喝口汤！行不？”
“行！这有何难！”
池工得意一笑，他目光暼向一旁，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声音太大了，急忙压低声音。
“你看！军头一夜没吃东西了！还不快表现表现！”
光头男人顺着他目光看去，急忙一拍额头。
到底是城里人啊！真有眼力见！比自己这乡下出来的劳改犯强出太多了！
他急忙拿起食物，一瘸一拐的朝着侧墙走去。
“军头！吃点儿东西吧！”
光头男人把食物递给正靠在侧墙看地图的年轻人，他抬头看了对方一眼，轻轻摆了摆手。
不吃吗？
光头男人只觉得自己是热脸贴了冷屁股，拿着食物正要转身离去，只听身后传来声音。
“给我吧！”
他如释重负，急忙回身把食物递给年轻人，心中暗骂对方故作姿态，饿了非要装成不饿的模样。
“老白，二张，吃吧！”
年轻人把食物分给不远处的几个人，光头男人只回头看了一眼便急忙走开了。
自己和这种杀人如麻的疯子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这些人都是前世犯过天条的煞星，脾气可大着呢！
年轻人拿了块水煮土豆在嘴边咬着，继续借着光线看手里的地图。
他看上去剑眉星目，非常精神。
虽然穿着军服，但眉宇间透着文人气质，给人的感觉更像读书人，而不是军人。
然而，他身上的‘刑徒部队’臂章出卖了他。
显然，这位有着文人气质的年轻人也是一位罪犯，只不过他担任的是这群贼配军的指挥官，地位稍微高一些，起码是个官儿。
“打了一天一夜，城里的参商星叛军都跑光了，接下来只要拿下南侧那块，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一名军人吃着面包走到了军头身后，看着他手里的地图。
军头微微回头，这名军人立刻退后一步，显然不想让对方怀疑他突然出现在对方身后的目的。
看着露出森森白牙的军人，军头不置可否，用红笔在地图上画了几笔，将之丢给对面的男人。
“老白，你看看。”
被称作老白的男人看上去五十岁开外，头上已有白发，神情极为凶悍，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
虽然装束与众人并无二致，但他的胸口赫然有着两枚北极星勋章。
他叫白头山，‘头山’在北极星俗语里是‘第一高山’的意思，在北极星能叫这种名字的多半都被父母寄予了极大的期望，而他虽然一辈子没有让父母满意，却也的确不负他的名字——凭他在加入刑徒部队前身上背负着二十二条人命，其中十三条都是北极星的军人，这支队伍里的活人就得惧他三分。
白头山接过地图，看着上面红笔画的标注。
他这一辈子进过三次监狱，在劳改营服刑的期间和过去当过兵的狱友学过军事作图，能看懂地图上画的标注。
也正是凭借他学来的这一身本领，才能在北极星这样一个群魔乱舞的地方多次做到徒手杀兵夺枪。
“交给我吧！银行大楼的上层我和大张、小张去清理。”
他放下地图，侧头看着一旁吃着东西还不忘抬头盯着他和军头的两个男人，二人看上去三十多岁，样貌相差不大，显然是一对孪生兄弟。
在进刑徒部队前，他们多次抢劫北极星乡镇的运钞车，清理银行大楼可以说手拿把攥。
“把黄皮子拨给你们。”
军头一摆手，一个军服外面披着破衣烂衫的男人扛着狙击步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
他完全是一副异族长相，对着军头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周围人完全听不懂。
军头指了指白头山，比划了几个手势，男人这才连连点头，老老实实的跟在了白头山后面。
白头山看着这个和他们语言都不通的男人，目光停在对方手里的狙击步枪上，他看了眼军头，冷冷的说道。
“希望这洋鬼子的枪法能比他那听不懂的鸟语强。”
见白头山吃了几口东西便带人离去，军头对一旁露着白牙的男人说道。
“飞毛腿，去告诉所有人，五分钟后开始行动。”
“老烟枪、大老师带一个班从东面的街道靠过去，注意右侧的窗户。”
“食尸鬼带上四姥爷、光头老三加一挺机枪锁住塔楼，街上只要有人活动一概射杀。”
“老虎、砍价哥带一个班穿过岔道，进银行后面的住宅区。”
“癞头叔、绿帽子、王大夫加上司机、工兵带重武器押后，其余人和我一起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