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的‘真’是真理的‘真’。
几天过去了,由衣的头痛基本得到缓解,就如平时那样,或许这可以用‘暂无大碍’来描述,但悠舞很清楚这样的痛楚还会有下一次发作的时候。
尽管她自己希望永远没有下一次,但她在每一次出现这种想法后都会被现实无情的打脸……
她不知道由衣还能在这种周而复始、永无休止的折磨中忍受多久,尽管每一次她都笑着说没事,但对悠舞而言,每一次看到由衣那种笑容,她都感觉心里有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反复摩擦这她的原本就不甚坚强的内心。
看着大家围在由衣身边嘘寒问暖,悠舞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也可能是她不想面对由衣那种强忍痛楚后仍能流露的笑容,因此独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由衣现在这个样子如何能担负婆婆交给她的重担啊!
菲利克斯身体恢复的很快,那么严重的伤如今已经基本痊愈,只剩下那道深入腿骨的伤口尚未愈合,因此她目前虽然可以行走,却走的极为勉强,甚至连一瘸一拐都算不上,基本等同于连滚带爬的状态——甚至还不如蹒跚学步的婴儿。
“啊!悠舞姐……你回来啦!”
正在挣扎打滚的菲利克斯看到悠舞进门,立即停止了滚动,冲悠舞笑了笑。
菲利克斯之前的修女服遍布血迹与裂口,因此悠舞在她身体可以挪动后便给她换上了岛上的巫女服,之前还没觉得怎么样,此刻突然见到她反而另悠舞产生了一瞬的错觉……
真的和由衣很像……
“悠舞姐,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悠舞姐,你好像有些精神恍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真的没什么。”
“没关系的,悠舞姐,不管是什么事情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些,我也会帮你分担的。”
悠舞摇了摇头,她心情有些糟糕,没有什么想说的,突然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菲利克斯去过很多地方,也许会见过与由衣类似的情况,也许……有拯救由衣的办法!
她眼中立时充满了希望,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菲利克斯也是第一次见她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听着悠舞讲述的关于由衣的一切,结合着自己以往的经历进行着分析,很快便理出了头绪。
“会不会这并不是一种疾病,而是一种先天的体质呢?”
“体质?”
悠舞不明白菲利克斯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会有人生来就是头痛的体质吗?
“就是玩家与生俱来的体质啊!”
菲利克斯掰着手指数了起来。
“有的人生来就是‘天生战士’,对于打打杀杀的事情一看就懂。也有的人生来就能对看到的东西过目不忘,甚至连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还有的人生来就能看懂那些只有魔法师才能看懂的‘魔典’,这样的人就具备成为魔法师的体质。只不过这些都是好的方面,濑由衣的头痛可能是不好的方面。”
说到这里,菲利克斯不由得低下了头,悄悄打量着悠舞,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么直白,悠舞会不会生气。
“那要这么说,有什么方法可以治愈吗?”
悠舞满怀期待的看着菲利克斯,而菲利克斯无奈的摸了摸头。
“我是不知道啦!如果守望者LB团部的医师们在这里就好了……唉……”
“那就没办法了……”
悠舞声音充满了失落,但眼神中仍夹杂着些许希望——至少目前是这样。
“悠舞姐,你不要难过,我也只是听你这么说,也许实际情况和我想的并不一样,以目前的‘治愈’速度,我的腿明天就应该没事了,到时我们一起去看看由衣的情况,好不好?”
悠舞不知道菲利克斯是不是在安慰自己,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对她而言,只要有一线希望便值得付出一切去寻求。
“悠舞姐,能和我聊聊你和由衣的事吗?”
“嗯。”
悠舞一直不觉得自己和由衣的经历有什么传奇的,因此讲的内容也很平淡,无非就是来时雨岛之前的生活以及来时雨岛之后的修行。
其实这两段经历虽然都很平凡,但却是截然不同的平凡,来时雨岛之前是作为‘村民’的平凡,来时雨岛之后是作为‘武者’的平凡,而造成这种转折的正是——战争。
“原来那天照顾我的那位姐姐叫做藤原琴美啊!真是太谢谢她了,居然愿意为我这个异教徒使用‘佛红’止疼。”
悠舞提到藤原琴美的时候,菲利克斯若有所思的点着头,显然是对藤原琴美充满了敬佩,不过这也难怪,以藤原师姐乐于助人的和善性格,人们敬佩她也是很正常的。
至于‘佛红’……没听过的词语……是一种药吗?
悠舞心中没有在意,毕竟在药理方面,她不认识的药数不胜数,就连岛上有的那些草药她也认不全,自己在这方面完全没有天赋。
她看着菲利克斯认真的表情,心中逐渐想到了一个问题。
“菲利克斯,你……杀过人吗?”
菲利克斯的笑容逐渐消失,通过这几天的接触,她知道这样的问题是不能随便回答悠舞的,但她不愿意说谎欺骗悠舞——说真话或许很残忍,但谎言更残忍。
“杀过。”
悠舞不知道自己想要得到怎样的结果,在她提出问题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只是她自己不想去相信罢了……
“有多少?”
“……”
菲利克斯沉默了,她看着悠舞,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知道这个数字是多少才符合悠舞所期待的答案。
“一人?”
“……”
“十人?”
“……”
“一百人还是……更多?”
“太多了,我……记不清了。”
菲利克斯看着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空,打破了自己的沉默。
“我们赤夜守望是信仰红主的法米利昂教军事修士会,曾是深红联盟五大兵团之一,深红联盟解体后,我们南下白石海,在圣地提法累阿与信仰蓝祖的德迦勒黎教公会作战,战火蔓延至今已近百年,从我加入赤夜守望的那一天起,杀人就一直是我生活的一部分,起初我还能记得被杀者的模样,后来渐渐便记不清了,就连杀过多少人也完全没有印象了。”
“你不害怕吗?战场上除了杀人,难道不会被杀吗?”
“悠舞姐,我是福音使,福音使是不能害怕的,毕竟……”
“敌人!”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打断了菲利克斯的话,悠舞急忙携刀冲了出去,消失在细雨连绵的夜色中。
片刻之前,时雨岛海边。
三位巫女撑伞正在巡逻,她们走的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很慢,海边有很多碎石,又恰逢雨夜,三人力争用提灯将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照一遍,确保没有任何异常。
在海浪声中,一声闷响在海边响起,虽然只是很低沉的声响,但三位巫女仍提高了警觉,她们彼此对视一眼,开始朝着黑暗深处走去。
三人向发出声响的地方靠拢,在提灯微弱的光芒下,她们发现岸边似乎有什么东西,于是三人放轻脚步,进一步靠拢了过去。
“好像是船?”
“船?”
一位巫女将提灯举起,走在最前面,另外两人按住刀柄紧随其后。当她们靠近岸边后,发现一艘小船翻在了岸边,一半在岸上,一半在水里。
“似乎是附近渔民的船?”
“是不是在海上遇到了风浪被冲到了这里?”
“看,有人。”
三人注意到已经翻过来的船下面露着一只人手,看起来是船被冲到岸边后翻过来的时候被压在了下面,很可能是附近的渔民。
为首的巫女记得前几天岛上有一位巫女就是在这里救了一个受伤的外来人,难道又有人在这附近遇难了吗?
不管是谁都不能置之不理,先把人救上来才是优先要考虑的。
“来,我们先把把下面的人救出来。”
为首的巫女将提灯递给身边的巫女,将手伸向被压住的人。
双手即将接触的一瞬间,那条瘦弱的手臂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心中一惊,随即整条木船掀了过来,两道光芒如闪电般划过半空,船体两侧巫女的颈部立时甩出两道血光,溅射在为首巫女的脸上。
两道光芒并未就此消失,而是顺势交叉落在为首巫女的颈部两侧,那是两把绽放着不详寒光的晨云刀,随着双刀交错斩下,巫女的头颅滚落在地,鲜血染红了地面。
随着巫女尸体倒下,握住她的那只手缓缓送开,披着斗篷的蒙面人从水中蹿出,看着手持双刀的男人背影,目光转向了那还在向下滴血的刀尖。
“伊藤,她就在这里。”
“确定吗?”
“之前不太确定,可现在……”
蒙面人将目光投向附近的碎石,点了点头。
“这里的碎石上有她伤口留下的血腥味。”
伊藤贤久将一柄刀丢给泽永神人,阴狠的注视着岛上的神社。
“我们走!”
“你要在这里动手吗?我们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她们有多少……”
泽永神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伊藤贤久打断了。
“杀一个也是杀,杀一百也是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