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不讲规则，游戏才讲规则。
又是新一天的调查……
张渔歌不知道应该去哪里调查……而他今天的队友伍京华也不知道。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在谁也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情况下出发了……
划水一上午后，两个人随便找了个路边餐馆叫了几个菜准备吃午饭。
“你没有武器吗？”
伍京华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张渔歌微微一愣，他这个人说不上冷漠，只是不太愿意说话，看上去文绉绉的，就像个书生，别人根本看不出他其实是一位工匠。
张渔歌一路上和他几乎没有沟通，此刻伍京华突然开口，反倒让张渔歌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算是吧！”
伍京华没有说什么，但张渔歌能肯定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
也许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没有武器……那是张渔歌不想去回忆的事情……
四年前，张渔歌作为璇玑星‘游击军刀团’的一员参与了对璇玑星一些偏远地区‘匪患’的清剿。
所谓的‘匪患’，其实就是些散兵游勇组成的小公会以及那些对璇玑星不利的破坏分子。
自世界大战后，民众对科学院的支持度达到了历史最低，世界大战带来的恐怖让每个人都心有余悸，很多民众不再信任科学院，科学院不得不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去想方设法恢复自己昔日在民众心中的形象，这期间，因战争导致的许多地区的势力真空促使各种三教九流的势力趁机兴风作浪。
一路上，张渔歌所在的队伍没有遇到什么反抗，基本上都是些零星的交手。
论战斗力，这些反抗势力无法与璇玑星相提并论，因此对于璇玑星的到来最常用的手段就是暂避锋芒，伺机而动。
虽然看上去璇玑星能够获得一时的胜利，但随着璇玑星军队的离去，他们往往又会卷土重来，令璇玑星不得不反复同他们进行无休止的游击战。
得益于世界大战后新一轮科普运动的努力，清剿区域的民众对于璇玑星的到来颇为拥护，毕竟璇玑星军纪严明，绝非北极星那种强盗土匪组成的乌合之众，而行动之前又早已布置了线人策应，此时这些线人站出来鼓动民众，宣扬璇玑星的好处，民众认识到璇玑星的到来对自己有利，自然会箪食壶浆迎接璇玑星军队。
如果一路上都是民众夹道欢迎、敌人落荒而逃，张渔歌一行人应该很快就能完成任务，在欢呼声中得以凯旋。
然而事物的发展总是相对的，有欢迎，就一定有抗拒。
一路上的平静被枪声打破了……在路过一些民众的时候，有民众突然拔出枪支对游击军刀团开火，虽然攻击者很快就被消灭，但仍造成了游击军刀团一死两伤。
张渔歌突然认识到为什么敌人会落荒而逃了……民众中有璇玑星的线人，也有敌人的线人，他们就是要利用这种方式营造出璇玑星滥杀无辜的事实，让璇玑星草木皆兵，以离间当地民众与璇玑星的关系。
队伍开始加强警戒，带着两个后勤人员的张渔歌也不例外，大家开始在村中逐家排查，尤其是那些敌人在这里活动时与敌人来往过密的当地人。
在一家农户内，张渔歌看到了一个孩子，一个很普通的旧民，普通到在乡下随处可见。
那孩子看到张渔歌手中的枪，立时明白了什么，他急忙扑向屋内的水缸，从水缸中拿起了什么东西朝张渔歌斜前方的桌子跑了过来。
砰！
张渔歌看着孩子胸前的血洞，他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下意识感受到了危险，手指本能的扣下了扳机……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指已经松不开扳机了……
砰！砰！砰！
三十发的弹匣迅速清空……那个孩子被子弹打成了碎块……
张渔歌就这样看着这一切，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扣动扳机……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他的目光转向地上的半截手臂，那手上紧握的水瓢倒扣在地上，清澈的水与浑浊的血一同融入了脚下的大地……
他的目光转向不远处的桌子，上面有着摞起来的碗……
那个孩子……只是想给自己倒水吗？
他尚未闭合的双眼紧紧注视着张渔歌，他至死都不明白自己的善意为何会招致杀意……
张渔歌误杀了无辜的民众，他向队长申请处罚，然而队长只是拍着他的肩膀。
“在一个人真正流露出敌意之前，谁又能确定这个人是不是敌人呢？”
“你做的并没有错，为队伍及时消除了可能存在的危险。”
“这或许会让你良心难安，但你要明白，你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如果你没有开枪，而他手里拿的又恰恰是武器的话，你和你身后的战友就危险了，没有人会谴责也不应该谴责一个人自保以及保护战友的行为。”
再后来……张渔歌调离了游击军刀团。
游击军刀团的成员是需要按照新兵的‘考核分数’自高向低录取的，他当初是那一批新兵中最后一个被编入游击军刀团的，也就是刚刚过了‘考核分数标准线’的意思，如今他也是那一批新兵中第一个离开游击军刀团的——可能这就是差生应该获得的待遇。
张渔歌的性格存在严重缺陷，就像他的教官记录的那样——他总是在质疑一些不可能存在的事情以及思考一些没有必要去思考的事情。
从那以后，张渔歌就没有武器了——他不再需要了。
张渔歌看着伍京华，他意识到伍京华调查过自己，但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值得被调查。
“你喜欢什么武器？”伍京华依旧平静的看着他。
“我觉得都一样。”
“那就随便了。”
张渔歌隐约察觉到伍京华记住了自己的回答，他渐渐意识到这个人的沉默寡言和赵四的沉默寡言有着不太一样……
“为什么会问我这些？”
伍京华重归缄默，一言不发的看着张渔歌，他冷漠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情感，就像一具尸体。
下午，伍京华和张渔歌四处看了看，张渔歌依旧不知道该如何调查，而伍京华却像是知道什么似的沿着某种特定的路线走动，张渔歌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便一路跟着他前进。
结合之前伍京华发现的地道口位置，他走着走着也逐渐明白了伍京华是在推算地道的走向，毕竟是伏鼠旗的人，对这种东西的判断力和敏感程度绝非其他旗所比。
毕竟，这里的地道网络就算再复杂，恐怕也无法和天授山连环庄相提并论……
因为伍京华的‘身份’是流云之眼修建后勤补给站的规划测绘人员，因此他随身背负了不少测量仪器，张渔歌不时为他充当下手，在各个地点进行观察测量。
“我们这样会不会太显眼了？”
张渔歌见四下无人，冲着伍京华低语道。
他们两人此刻正位于俯瞰全岛的制高点观察着远处的一切，周围虽然没有旁人，但制高点下面的人很容易就能看见他们的身影。
“如果我们背着仪器什么也不做，不是更显眼吗？”
“这样能找到‘他’吗？”
“不能。”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
“不要过于直接的暴露自己的目的，在寻找猎物之前要先融入周围的环境，否则非但找不到猎物还会被猎物所察觉，当你融入环境，猎物自然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张渔歌沉默不语，伍京华的话让他无法反驳，他只能用高倍观测仪器在脚下的人群中随意观察，装作真的在测绘的样子。
张渔歌本来也只是随意看看，但他却发现了一些怪异的现象——有些玩家总在特定的地方来回走动，看上去彼此素不相识，却往往有着肢体与表情的共鸣……
他们不是白浪扬帆的人，明明彼此认识却故意装作不认识……
船尾岛果然有问题……
他调整视角向其他位置观察，看到了那座孤儿院，但却没有看到玩耍的孩子们，也没有看到那个女孩。
他心中有些怅然，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连他自己也很疑惑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当他准备将视角转向别处，突然看到一道人影从街道上走过，虽然他一时间没能看清那人影的长相，却将那人影的衣服看的清清楚楚……那是璇玑星军服！
他急忙将目光跟上那人，那人个子不高，胸前佩戴着璇玑星的勋章，以张渔歌对这方面的了解，他只能看出对方佩戴的勋章中有一枚‘璇玑星战争英雄’勋章以及一枚‘璇玑星钢铁卫士’勋章，至于其他的勋章他就说不出来名字了。
他用手肘碰了碰伍京华，得到了伍京华的回复。
“我看到了。”
为什么璇玑星的人会在这里？而且如此的招摇过市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心中猛然想起了前几天奸商女孩说过的话，那个穿着璇玑星军服的女人……
难道就是她？
当时听奸商女孩说起这些，他只是感到惊讶，心中却还不相信，此刻亲眼见到，他的心情顿时极为复杂。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