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看到的是幻影，可心中的震撼却是真实的。
“历史虚无主义，是指不加具体分析而盲目否定人类社会的历史发展过程，甚至否定历史文化，否定民族文化、民族传统、民族精神，否定一切的历史观点和思想倾向。”
听着熊初墨照本宣科的长篇大论，张渔歌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从他回来见到熊初墨，熊初墨就一直在读手中的书。
张渔歌知道那是璇玑星的书，但不明白熊初墨读这本书的意义——她既没有询问自己今日打探到的情报也没有打听关于自己和那个女孩接触的任何事。
“说起来，章鱼，你今天还真是豪气啊！居然拿别人的钱去请客！看来下次不能和你一起行动了，你会把我的钱都花光的。”
谢非烟今天破例什么也没吃，而是坐在那里喝着可乐——这种药剂师无意中创造的饮料如今已是随世界大战风靡世界……
她突然好奇的打量着张渔歌，饶有兴趣的问道。
“你真的会花光我的钱吗？”
“将血盟历史与璇玑星科学院历史描述成一部争权夺利的野心史、内部派系斗争史和人民苦难史，甚至为此不惜虚构史实、制造谎言，栽赃污蔑、丑化虚无真实的历史。”
熊初墨依然读着手里的书，而张渔歌一言不发的看着她，他总觉得今天气氛有些不对，似乎要发生什么大事。
熊初墨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不以为然的继续读下去。
“历史虚无主义常打着学术研究的旗号、披着如实还原的外衣，辩称其研究的目的在于尽可能地还原史实。以‘管窥真相’的心态呼吁对历史‘重新评价’、‘重新认识’。一言以蔽之，就是利用史学研究的基本要求，即重视史实、史料的收集、挖掘和归整作为虚无历史的手段。”
“你今天打探到的消息要是能提前一天就好了，洛乘风今天打探到的消息和你一样，你这已经算不得独家消息了。”
“我没想当做独家消息。”
“这么不开窍的话，今后升迁之路肯定难走啊！”
谢非烟叹了口气，将一杯果汁递给张渔歌。
“你今天有功，来一杯吧！”
张渔歌拿过果汁，看了一眼熊初墨，对方还是在读书。
“历史虚无主义者以所谓‘重新认识’为名，丑化、诋毁英雄人物。历史虚无主义者的所谓‘重新认识’，除了胡乱编造、无底线地造谣中伤外，大部分也是有伎俩的。比如，对英雄人物只抓一点或某些局部事实，以偏概全，或者无限放大其缺陷。在一些打着‘个人回忆’、‘个人生活’等旗号诬陷英雄人物的著作中，这种手法比较典型。此外，还有一种手法是以所谓人之常识、常理、常情来污蔑特定历史事件、历史情境中英雄人物的超常行为，或者名义上以当今标准要求、评判英雄人物在特定历史背景中的思想和行为，本质上就是变相地贬低、否定英雄人物在特定历史背景中的思想和行为。”
“不过洛乘风明天打算深入敌巢，你晚上在会上为什么不阻止他？万一遭遇了牛冲霄怎么办？我们去给他收尸吗？”
熊初墨看了一眼谢非烟，仍是继续读书。
“哎呀呀！我的熊大小姐啊！你今天怎么这么爱学习啊！”
谢非烟冲过去拿起了熊初墨的书，她昂起头看着谢非烟。
“历史虚无主义与大科学世界唯一主义往往存在相通性，在历史虚无主义者眼中，只有大科学世界唯一主义体系才算是真正的科学发展道路，宣扬科学发展道路只能是大科学世界唯一主义体系，认为血盟及璇玑星科学院本土化体系是错误的。”
待她说完，气氛已经变得极为尴尬。
“那又如何？”熊初墨冷眼看着谢非烟，丝毫不关心洛乘风的生死。
“什么那又如何？如果洛乘风暴露，我们这些人个个死无葬身之地啊！你是这次调查的负责人，你应该阻止他啊！”
“阻止得了吗？”熊初墨从张渔歌手中接过果汁，喝了一口。
“现在是调查的关键时刻，谁能最先确定牛冲霄的藏匿之处，谁就是头功，就算洛乘风自己不想要这个头功，薛蜃也会要他夺取这个头功，阻止不了的。”
她深吸一口气，流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风险与回报是成正比的，让他去吧！”
“你还真是不怕死啊！你就不想想他万一搞砸了，我们的下场会怎样吗？”
熊初墨躺在椅子上，将果汁一饮而尽，顺手把空杯放在桌上。
“不过是死而已。”
“快打住！我可不想被追授什么功劳！我只想好好活着。”
“你今天话少得可怜。”熊初墨抬头看着张渔歌，一旁的谢非烟冲她撅起了嘴。
“他平时话也不多啊！”
“没什么想说的就回去早些休息吧！明天和苑辅铸一起去调查。”
张渔歌看着熊初墨，他不明白……
熊初墨今天究竟是怎么了？仿佛和平时判若两人……
既然对方什么也没说，自己又何必寻根问底。
张渔歌很快便离开熊初墨的房间，回去休息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啊！”谢非烟把书丢还熊初墨，完全摸不透她的心思。
“没怎么，想静下心来看看书，不行吗？”
“想看书什么时候不能看啊！怎么非得今天？”
“今天是风腾云被杀的日子。”
噗！
谢非烟一口果汁差点没喷出来，急忙朝四周望了望，低声说道。
“你不要命啦！”
“我说错了吗？”熊初墨看着谢非烟不善的目光，丝毫没有退缩。
“我劝你还是别提这个人，他是自杀的，不是被杀的。”
谢非烟听到这个名字时心中是何等的诧异，关于这位风腾云搞出的事在血盟内部一直是一大禁忌，与之相关的一切资料根本找不到。
她只知道此人一直负责整理并编纂血盟与璇玑星的历史，在距今十年前突然被逮捕关押，罪名是‘意图颠覆血盟及璇玑星科学院’，更有传闻称此人乃是启明星科学院的间谍，在启明星时代前往启明星第六科学院考察学习的过程中被启明星谍报总部策反，在血盟及璇玑星内撰写并宣传诋毁血盟光荣历史及英雄人物的文字作品……
此人被关押后畏罪自杀是板上钉钉的事实，熊初墨居然说此人是被杀，这可是犯了血盟的大忌——怀疑官方公布的正式内容不实……
“差点忘了，风腾云是你的……”
谢非烟突然打住，她刚说完不要提这个名字，结果自己就提了，真是嘴欠。
“是我加入血盟的引荐人。”
“你应该感到庆幸，幸亏他不是直接引荐的你，而是把捡到的你交给了安西的心腹都怪我，由都怪我引荐你，不然他被捕的时候你也要跟着倒霉。”
谢非烟想起那景象不由得感到心中强烈不适，几个受风腾云引荐加入血盟的人因为风腾云的事而受到审查，风腾云的大弟子边关月更是为了与其师划清界限，写了一张血书当众宣读，讲明自己坚决拥护血盟及璇玑星的一切，反对风腾云的历史虚无主义思想，主张对这种害群之马当施以严厉惩戒，绝不姑息。
他宣读血书的时候，自己和千减七、曲避之等人就在现场，边关月将自己恩师描述的如狼心狗肺、蛇种豺性一般，列明了恩师诸多罪状，表明自己没有一开始就看透对方的真面目，实在是辜负了血盟的栽培之类的云云……
边关月当年陷于生死为难之际，命在顷刻，是风腾云不顾自身安危涉足死地，将之救出，而后更是引荐其加入血盟，对其多有器重栽培，将诸多立功机会交付予他，到头来竟被其描述的犹如衣冠禽兽、奸佞邪徒一般，纵风腾云千错万错，哪怕世间万众皆可唾弃咒骂于他，唯独边关月不可如此。
就连曲避之都说这景象犹如进步大改造重现……谢非烟虽然没经历过进步大改造，但看到这景象只觉得太过耸人听闻。
谢非烟眉头突然一皱，斜眼问道。
“你该不会对风腾云的事有什么想法吧！我可警告你，关于他的事情就此打住，和叛徒有太多牵扯不是什么好事。”
“没什么想法，我只是看看书。”
熊初墨指了指手中的书，翻开了书页。
谢非烟俯身向对面的熊初墨看去，再次确认了书名，确实是璇玑星出版的书，她便没再说什么。
“不过，总看我们自己的书有些翻来覆去的意味，偶尔也看看其他科学院的书，看一看其他人的想法。”
熊初墨看了谢非烟一眼，将手中的书合上，拿起了身边另一本书。
当她翻看书的时候，谢非烟下意识俯身看了一眼书名。
——是北极星科学院的书。
她瞥了熊初墨一眼，最后也没说什么。
“你好自为之吧！我回去了。”
“我心里有数，晚安。”
房间中只剩下熊初墨独自一人读书的声音，也不知她读给谁听。
“所谓历史虚无主义是一种真实存在的社会现象，也是一种铲除异己的政治武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