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可以不信神，却很难不信鬼。
“杰哥！杰哥！不要啊！”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啊！”
柯翋翗站在门口看着推搡的两个人，一个正拼命把东西塞进衣服里，另一个则是死力扯着对方手臂，让他把东西交出来。
柯翋翗注意到这二人穿着军服，显然是军队的军官，而两名军官在这里争抢的东西居然是一把小刀。
“杰哥！杰哥！你听我说！”
“不听不听！全当念经！给我看看！”
“你们两个把我们这里的新人吓到了，站在这里跟要摔跤似的，要摔跤就去更衣室，不要在门口。”
柯翋翗身后的女性颇为无奈的推了推两个人，将他们推到了一旁，然后转身对柯翋翗做了个‘请’的姿势。
她留着干练的短发，穿着白大褂，似乎是研究员之类的人。
“你看，我们这才成立几天就来了这么多人捧场，真应了那句话，人多是非也多啊！”
“刚才的两个人……”
“军事安全局‘二处’的人，没准你还听说过他们呢！”
柯翋翗记得军事安全局二处是内部保卫处，自己在那里没有认识的人，怎么会听说过这两个人呢？
“他们是谁？”
“俞仁杰和穆笠。”
“内部保卫处的负责人，‘炬光’俞仁杰和‘铁雨’穆笠？”
柯翋翗微微一愣，她迅速反应过来，自己在艾叶科长那里听过这个名字。
“你看，你这不是听说过吗？”
柯翋翗看着女性，心中稍有疑惑。
“这个新部门隶属于‘军事安全局’吗？”
“并不是，他们只是来这里做客，怎么？不喜欢……”
女性好像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拍了拍柯翋翗的肩膀。
“差点忘了，你是警队的人，对军队自然缺乏好感。”
女性带柯翋翗来到吧台，四下寻找着饮料。
“我出去买个东西，结果一回来弗莱彻就不见了，唉……脑壳痛……你喝什么？”
“随意。”
“弗莱彻的东西放在哪里我也找不到啊！哎？只有红茶可以吗？”
“嗯。”
柯翋翗到现在还有点儿搞不明白，这个地方真的是新成立的部门？不管怎么看都没有新部门的样子。
“你不用太拘谨，我们这个部门虽然是新成立的，却也……”
“啊哈哈哈哈！”
随着一阵狂笑，大门被迅速推开，一个面目已经狂笑到扭曲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扯着嗓子喊道。
“俞仁杰！俞仁杰！你这个家伙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怎么不说话？和我捉迷藏呢？我都看到了你停在门口的黑色高级车了！”
中年男子摇头甩着头上的雨水，水滴甚至溅到了柯翋翗的衣服上，但他自始至终就像是没看到柯翋翗一样，径直朝着最里面走去。
“……少不了奇葩。”
女性摊开手，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之前的俞仁杰和穆笠不是我们这个新部门的，但这个奇葩却是新部门的，所以……”
她郑重其事的看着柯翋翗，柯翋翗不由得坐直身体，等她继续说下去。
“请当他不存在。”
“……”
柯翋翗越来越觉得一头雾水……
“我们这个部门究竟是做什么的？”
“这个问题我也没办法和你解释，毕竟我来这里之前只是‘超对称场’研究所的一个研究员。”
女性耸耸肩，从衣袋里取出证件递给了柯翋翗。
“哈迩希，来自‘超对称场’生物研究所‘第四浪潮实验室’。”
柯翋翗看过证件后，将之还给了哈迩希，就像是执行壳市警队的例行检查一样。
她已经不是壳市警队的一员了，甚至她现在都没有‘执法权’，更不要说随意验看证件了。
这是织女星科学院关于调任的特殊制度，当一个人从当前部门调任至其他部门，首先要在原部门完成现有工作的交接，交接完成后前往新部门进行新的工作交接。
在前往新部门的过程中，因为已经完成了原部门工作的交接，所以不再是原部门的成员。也因为尚未完成新部门的工作交接，故同样不属于新部门的成员。
就像她现在这样，名字已不存在于壳市警队，却也不存在于这个知更鸟俱乐部。
这种制度主要是防止出现同一人双重职务或者是同一职务两人担任……也包括预防有人在调任期间利用过去的职务或新职务做一些不符合织女星制度的事情……
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越界了……
在织女星科学院，向刚认识的人或者是陌生的人出示证件是很正常的事情，证件记录的都是可以公开查阅的身份资料，并非机密事项或个人隐私。
即便自己如今没有任何职务，对方出示证件给自己也没有什么不妥，但不妥的地方并非这里……而是自己目前只是‘调任中’的‘织女星工作人员’，理当用普通公民的视角与心态检视对方证件，而自己刚刚却是以壳市警队的视角与心态检视对方证件……
自己是在警队待的太久了吗？明明已经离开了警队却还是将自己视作警队的一员……
“第四浪潮实验室？‘技理会’的人？科学家？”
“不用这么快就把我划分好‘阵营’吧！‘超对称场研究所’确实是技理会所属，不过我之前也曾在‘公理会’下属部门工作过，怎么也得算是半个‘公理会’的人，不能完全算是‘技理会’的人。”
“三个理事会的划分原本是为了更有效率的解决问题，结果如今反倒成了制造问题的根源。”
男人的声音从吧台一侧传来，他个子很高，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衬衫最上面有几个扣子没系好，露出了颈中的木质吊坠，那吊坠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他迅速从吧台下面拿出了一堆让人眼花缭乱的瓶子，将其中一个打开后倒出了一些果汁递给柯翋翗与哈迩希，整个过程动作流畅优雅，就像之前重复过无数次一样。
“来杯橙汁吧！”
男人看向哈迩希目光中透着一丝笑意，就像找到了罪魁祸首。
“更衣室那两个……三个正在摔跤的家伙是你推荐他们去那里的吗？”
“怎么？你当时在里面吗？”
“幸亏我跑得快，不然就被他们三个堵在里面了。”
男人哈哈一笑，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橙汁，自斟自饮道。
“很高兴认识你，柯翋翗。”
“我是弗莱彻，知更鸟俱乐部目前暂定的负责人。”
弗莱彻从衬衫内侧口袋取出证件递给柯翋翗，柯翋翗虽然对衬衫口袋位于衬衫内侧这种设计感到不理解，但也很容易想到这个人是不是把衬衫里外穿反了……
“看得出，你很疑惑。”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因为现在我们已经是同事了。”
”知更鸟俱乐部是什么部门？”
弗莱彻将橙汁缓缓倒入口中，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柯翋翗眼睛。
那是一双试图获得答案的眼睛，标准的壳市警队成员的眼神。
“三大理事会共同批准成立的部门。”
”那隶属关系呢？”
“暂无。”
柯翋翗微微凝神，注视着弗莱彻，她不认为弗莱彻在开玩笑——她也不认为三大理事会在开玩笑。
但弗莱彻讲出来的话又确实像一个玩笑——知更鸟俱乐部是一个不属于任何理事会管辖的部门……
在织女星的制度中，安全理事会、技术理事会、公共理事会是织女星共治科学院最高领导机构，统称为三大理事会，织女星任何部门都无法脱离三大理事会之一的管辖，可眼前这位弗莱彻居然说新成立的知更鸟俱乐部不属于任何理事会管辖……
“很疑惑吗？”
弗莱彻在桌子上转起了杯子，意味深长的看着尚未倒完的橙汁瓶子。
“你在壳市警队任职近十年，应该知道织女星警队有针对织女星军队的‘特殊预案’。”
柯翋翗点点头，根据织女星相关制度，隶属于‘公理会’的各地警队制定有针对隶属于‘安理会’的各地军队的‘特殊预案’，也就是一旦军队出现‘特殊情况’，警队将采用‘紧急手段’控制军队，维持秩序与稳定，这个‘紧急手段’亦包括暗杀、拘禁、歼灭等武力干涉行为在内。
这一预案的存在并非秘密，无论是警队还是军队都知道该预案的存在，只是不知道具体的预案内容，那是只有警队相关人员才能知道的机密。
“为什么会有这种预案的存在呢？警队与军队明明都是织女星的武装力量，警队为什么要像防着敌人一样防着军队呢？”
“因为他们隶属于不同的理事会吗？”
“那你知道为什么织女星要分为三个理事会吗？”
“为了更高效的解决问题。”
“所以需要分工，对吗？”
弗莱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橙汁，可橙汁只倒了半杯就空了，他顺手拿过红茶，继续倒进杯子，直至杯满。
“这就回到了我之前提到的问题，三大理事会的存在是为了解决问题，如今却成为了制造问题的根源。”
柯翋翗看着弗莱彻，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么，柯翋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